《彩虹之上》苏习凉

10、第 10 章

　　杜子念终于把他干爹盼来了，笑嘻嘻地跟着郑书玄出去了。杜芷予则开始认真地工作，一台电脑和大堆的资料。
　　好像是门铃声。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杜芷予一边按着眉头，一边走过去开门。
　　“怎么这么快……”杜芷予的话说了一半就噎住了。
　　“你好，我是楚放的父亲，楚天成，冒昧打扰了。”
　　杜芷予看着这位彬彬有礼的长者不知怎么回应，心里着实疑惑，却跳脱地想到以后不能大意随便开门，这么低级的错误是要死人的。
　　“我可以进去坐吗？”很儒雅地笑着。
　　“当然可以，您请。”杜芷予慌忙地侧开身子。
　　“您请喝水。”
　　“谢谢，今天突然造访实在冒昧，但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还请杜小姐谅解。”
　　杜芷予是可以谅解，但似乎不能理解。
　　“您找我有什么事？”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有事想请杜小姐帮忙。”
　　“我可以帮您什么忙？”杜芷予怎么可能想得到楚放的父亲找她帮忙。其实她从未见过楚放的父亲，但她可以相信眼前的长者就是。
　　“我和楚放之间有化不开的误会，以前我总是放任，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但事实并不是如此，楚放多年来都没有软化的迹象，但我不可能再等下去了，所以请杜小姐帮忙，让我们父子的关系改善。”直接进入主题，他真的不能再等了，多年与儿子的隔阂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愧疚。
　　杜芷予更不明白了，这件事跟她毫无关系，为什么找她？
　　“这件事好像不是我能帮忙的。”杜芷予说出她认为的事实。
　　“如果你都不可以那么我想没有人可以了，”他说得确定，“你是这些年唯一和他走得近的人。”
　　谈及此，楚天成不得不为自己的失误后悔，他虽也努力过，但更多的还是相信时间这剂良药。
　　这未免太好笑了吧？杜芷予想笑但终归没笑，“您不会有什么误会吧？我和楚放只是同学。”
　　楚天成摇摇头，“你们的事我都清楚，当初若没有我的默许楚放也不可能离家。”
　　这是什么情况，杜芷予很糊涂。
　　“我当初也是有私心的，杜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若楚放真能和你有结果，我想这对两家都不是坏事。”楚天成是商人，任何事情都有利益考虑，“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楚放既然选择你就有他的原因，我的儿子我清楚，并不是随便的人，所以我没有阻止。”
　　“你都知道？”杜芷予不敢相信，称谓也不自觉地从“您”变成了“你”。
　　“那个孩子是楚放的吧？”楚天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是。”坚决否认。
　　“他和楚放小时候长得很像。”
　　“这是态度问题吧。”你说像就越看越像，那是心理因素，杜芷予腹语。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这个忙我希望杜小姐一定要帮。”
　　“我认为我没有这个能力，对不起。”虽然拒绝一位这样恳切的父亲很残忍，但杜芷予是真的认为自己做不到，何况她不想再牵扯了，那不是件好事。
　　楚父的眼神有些黯淡，让杜芷予的软心肠承受很大的压力。说到底她只会对楚放有那么一点决绝，对其他人即使是楚放的父亲她也是做不到彻底。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的，当杜芷予以为她承受良心的谴责艰难地拒绝后此事就算了结了，但想不到的是楚天成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让她不得不再次去面对楚放。
　　杜芷予很烦躁，她始终不怎么明白楚父凭什么如此肯定，且在这种时候还请她帮忙，对她寄予的希望未免太大了。
　　“您介意讲讲你们的事吗？”被逼无奈啊，了解下情况。
　　“当然，我和楚放的矛盾还要从他母亲过世开始。罗绮身体一直不好，在楚放七岁那年熬不过走了，”他的神情悲凉，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始讲，“罗绮临死前逼我一定要娶她最好的朋友，她知道纬芳对我有情，更清楚纬芳是真正疼爱楚放，一定会将他当亲生儿子，从而给楚放母爱和完整的家。我们迫于无奈这么做了，但楚放不这么想，他不相信这是罗绮的遗愿，而是认为他的父亲和他母亲最好的朋友一起背叛了他的母亲，之后他就变得很冷漠，那么小的孩子认定了就没改变，后来上学经常逃课，在外面游荡，虽然我可以保护他不受伤害，却怎么也弥补不了我们之间的裂痕，后来他不像以前一样冷漠了，却依旧缓和不了我们的关系。”他长长地叹息，却叹不尽他作为父亲的辛酸。
　　原来如此！杜芷予不禁神伤，但她还是没能找到蛛丝马迹可以证明她能帮忙。
　　突然想到一件事，“曾经有一次楚放受伤，变得很沉默，好像把自己困在了一个笼子里，您应该知道原因。”
　　“楚放知道纬芳怀孕之后找人打架。”这件事楚天成也是耿耿于怀，不仅是楚放的伤，还有那个孩子没有保住，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和愧疚。
　　原来那个笼子叫回忆。楚放的作为不过是他认为那个家已经真正不是他的了，他母亲过世了，虽然他对他父亲的态度改变，但他依旧拥有父亲，但当他的父亲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他所有的都失去了。
　　“我相信楚放愿意接受你的话，所以务必请你劝解他。”
　　这是一位父亲最诚挚的恳求，楚天成知道杜芷予会答应，而后满怀希望地离开了。
　　杜芷予慢慢消化这些信息，她曾看到的冷漠的楚放是真的，而无赖的楚放也是真的，但她从未了解过他改变的原因，甚至她现在也依旧不是很清楚，但他颇为残缺的童年却拨动了她的恻隐之心，而楚父的请求她也无法拒绝。
　　她被搅进了他们的家庭问题，不得不去面对楚放的过去，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牵扯到自己的伤口。
　　杜芷予真的很烦躁，她的原则不容许她出尔反尔，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要她去找楚放也实在有点为难她。
　　“妈妈，我回来了。”
　　杜子念的话打断她的思索，等等，子念有钥匙的，杜芷予恼恨地拍自己的头。
　　“芷予，你怎么了？”郑书玄看她的行为，奇怪地问。
　　“没什么。”总不能什么都说吧。
　　“妈妈，干爹明天要带我参加颁奖典礼，我能看到顾西城了。”杜子念哪里知道他妈妈现在的烦恼，开心地炫耀。
　　“明天晚上？”
　　“明天我把子念接走，可能要很晚，就不送他回来了。”
　　“好的。”
　　郑书玄坐了会儿就走了，杜子念顾自念叨着，兴奋得不得了，而杜芷予真的苦恼得不行，因为她想不到理由去找楚放。
　　事实告诉杜芷予，机会不是想出来的。
　　傅皖南打电话给杜芷予要她去接她，因为她喝醉了。杜芷予匆匆赶去了，却没有找到人，才知道她男朋友把她接走了。本来她转身就要走，却看到了台上唱歌的人。
　　他说她是第一个他为她唱歌的女生，但他现在为所有人在唱歌，杜芷予分不清自己的愣神为了什么。
　　点了杯饮料，选了个角落，杜芷予就这么看着台上的人缓缓唱着情歌，一如往昔的声音似乎要穿透回忆，叫醒被掩埋的她的那一点点甜蜜，但一米阳光照不亮整个心底的幽暗，那些被刻意关起来的记忆依旧看不到晨曦。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变成了沙哑的女声。
　　“杜芷予，你怎么在这里？”那个唱歌的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我有事想跟你谈。”虽然杜芷予不认为这样的环境可以谈话，但她怕没有机会，她还没有主动找他的觉悟。
　　“什么事？”楚放坐了下来。
　　“我见过你的父亲。”杜芷予话只说了一半，但楚放的脸色让她放弃了下半句。
　　“他找你干什么？”楚放紧紧皱着的眉显示他的不悦。
　　“他有意改善和你的关系。”
　　“他为什么找你？”
　　“……”杜芷予也不知道，楚父的话有点玄。
　　“你觉得我们还是父子吗？”楚放点了根烟，幽幽问了这么句话。其实他不怎么会抽烟，但现在他需要点什么来镇静自己的情绪。
　　“怎么不是，血缘是不会改变的。”
　　“那感情上呢？”
　　“我只知道你父亲很希望你回去，一家团圆。”
　　“我有家吗？我的家还有吗？”
　　杜芷予不知怎么回答他看似一样的两个问题。
　　“杜芷予，我很想有个家，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样才会有。”
　　昏暗的灯光模糊了楚放的脸，袅袅的薄烟迷离了他的眼神，又是如此黯然。
　　“只要你回去，你就有。”杜芷予说得很肯定，她相信楚放的父亲和他的继母都是爱他的。
　　“是吗？”楚放顾自地笑了。
　　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杜芷予知道他们的谈话结束了。
　　“杜芷予，你是来劝我的。”
　　杜芷予点点头，没什么好隐藏的，她的确带着这样的使命。
　　“那好，我再给你个机会，三天后我去接你，然后我们去一个地方。”楚放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杜芷予突然觉得很累，替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