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默·明希》瞐熙

11、天默·明希 肆（一）

　　肆
　　雨水走了
　　雪又降临
　　季节变换的时候
　　听见时间滴答
　　掩盖了你我的心跳
　　在这个美丽的年纪
　　我们能接受太多
　　却又承担的太少

　　（一）
　　感冒了
　　可以吃药
　　害怕了
　　可以闭上眼睛
　　……

　　淋了一场雨，天默倒是没事。他本就不是爱生病的人，身体抵抗力也还好，再加上回家后，被付阿姨逼着吃了感冒药，第二天，像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让付阿姨一阵夸。倒是明希，从起床就哑着嗓子说话，“咔咔”地咳嗽，而且，还不时地吸鼻子，看起来没精打采的。付阿姨和父亲很是觉得奇怪，明明昨天两人回家的时候，浑身湿透的是天默，怎么反倒是明希感冒了？昨天下午还去上课，到晚上，一家人为天默庆贺的时候，也还好好的，一直不停地说话，跟天默比赛前一天晚上的沉默截然相反，那兴奋的样子，就跟自己到了现场似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有生病的前兆啊。
　　“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再说了，你不是没淋雨吗？怎么还感冒了？”付阿姨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去摸明希的额头，“不热啊，应该不烧，”说着又把自己的额头贴到明希额头上试了试。明希垂着手，仰着头，任由付阿姨摆弄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咳……”明希斜眼看了天默一眼，发现某人正在面无表情地吃饭，不禁有些心理不平衡，撇了撇嘴，“没良心……”小声嘟囔着。
　　“臭小子，你说谁没良心啊。”付阿姨“啪”一下打在明希屁股上，疼得明希龇牙咧嘴的。
　　“啊……妈——我不是说你……还有，你儿子正在生病啊……”明希大喊冤枉，委屈地揉着屁股。
　　“说谁也不行！洗脸吃饭！待会儿去医院！。”付阿姨不容明希辩解，又拍了明希屁股一下，把他推进洗手间。
　　“……咳咳咳……你儿子这么虚弱，你还下手这么狠，虎毒……”明希一边被推着往洗手间走一边扭着脖子大喊大叫，哑哑的嗓音，真跟唐老鸭有一拼。
　　“还虎毒不食子，待会儿就把你送进屠宰场……”付阿姨把明希又从洗手间门缝里挤出来的脑袋塞进去，“哐”地一声关上门，“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阿姨，待会儿，我和明希去医院吧。”一直安静吃饭的天默突然抬头对坐在对面的付阿姨说。付阿姨微怔了怔，像是没反应过来，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笑着说：“行，你就陪他去吧。”过了一会儿，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说：“明希怕打针，要是打……”
　　“谁怕打针啊？！那有什么好怕的……”明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打断付阿姨的话，极力辩白着，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小，眼睛有些躲闪瞅了天默一眼，便发现天默像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更觉得有些丢脸。
　　“喂！我说的是真的，不就是打针吗？打……打针……不，不就是打针嘛……”明希渐渐语无伦次起来，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微微翘着，因感冒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红晕。
　　“我没说什么啊。”天默这样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就是啊，人家天默又没说什么，你在这里辩解什么，咦，我儿子还会害羞呀？”付阿姨“火上浇油”，一边调侃着明希，一边给天默使眼色。
　　“啊——要疯了，你们就会欺负我……”明希指着付阿姨和天默，跳着脚，脸越来越红。
　　“你们就不要逗明希了，弟弟没有弟弟样，妈妈没有麻麻样。”一直在一旁笑呵呵看闹剧的父亲插话了。明希听见瞿叔给自己说话，眼睛一亮，像找到救星一样，站到瞿叔椅子身边，可找到同盟了。
　　“还是瞿叔挺我，你看看他们……”
　　“明希不就是晕针嘛……那有什么丢人的……”
　　听见父亲又加了这么一句，付阿姨和天默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明希直接僵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由刚才得到支持的喜悦逐渐转换为失去同盟的沮丧。父亲好像还没明白过来似的，继续说着。
　　“我有个同事也晕针，那天他发烧，结果没烧晕，倒让那护士的针给吓晕过去了……”
　　“瞿叔，你别说了，我不是晕针，只是……。”明希都有些想哭了。而旁边的两人笑得连饭碗都端不起来了。
　　“嗯？怎么啦，明希，还害怕呀，没事，我那同事……”父亲以为自己讲的话又把明希给吓着了，只好解释，“他就晕了一回……”
　　“老……老瞿，原来，你还这么有幽默细胞啊……”付阿姨一边笑着，一边不住地拍着父亲的肩膀。
　　“瞿叔，你是不是跟他们俩是一伙的呀？”
　　……
　　虽然明希生病了，可是，早晨的气氛还是这样美好。开着玩笑，但是却都是充满着温情与爱意的。天默笑着，眼睛里竟有了些水汽。真是个傻瓜。

　　可能因为天气突然变冷的原因，医院里看病的人很多，尤其是挂内科的人，在候诊室排了很长的队。天默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挂号单，号码是三十一号，看看前面，还有大概十几个人的样子。低头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明希，病恹恹的，闭着眼睛，平时长而卷的睫毛似乎也有些不精神，贴在眼睛下的皮肤上，本就白皙的皮肤又呈现出一种苍白，嘴唇也失去光泽，变得干干的，甚至能看见小小的唇纹。
　　医院走廊里是浓浓的消毒水味儿，挤进人的鼻腔，让人清醒又麻木。家属和病人压低了声音交谈，走廊另一头好像是儿科。不时有生病的小孩子大声地哭嚷出声来，掺杂着大人急切地安慰声，嘈嘈杂杂的。明希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又难受得不想说话，所以撅着嘴，像个要发脾气的小孩子。脚在地面上不时踢踏几下。
　　天默看着明希又难受又无聊的样子，竟有些想笑。似乎是觉察到了，明希抬头看了看，天默忙装作无事的样子，头朝向别处，对对面墙上“禁止吸烟”的宣传画产生了兴趣的样子。明希便撅了撅嘴，窘了眉头，赌气地重又低下头闭上眼。

　　见明希这样老实，又想到早晨明希窘迫又可爱的样子，天默忍不住更想逗逗明希，便弯了身子，用手去摸明希已经窘成小疙瘩的眉端。意识到天默在开玩笑，明希抬手把天默的手打掉，天默便又把手放上去，有些使坏地笑着，明希再打掉，天默便再放上去，如此几次后，明希似乎真有些不耐烦了，猛地睁开眼便要发火，却被天默拿手捂了嘴。
　　“嘘——医院里面，禁止喧哗。”天默凑在明希耳朵上小声说着，一边还指了指对面墙上和那幅“禁止吸烟”的宣传画挂在一起的的“嘘”的标志，然后露出平时的那副冷面孔，端端正正地坐好。果然，正要吼出声的明希，扭头看看周围都是人，便不好发作了，赌气地坐直身子，闭上眼睛，头后仰着顶着墙。天默看明希生气的模样，心里竟有些小愉悦。斜着眼睛看看明希，清晰的轮廓，带着病态的苍白的脸，嘟着没有血色的嘴。心里突然露跳半拍，不自然地歪歪头，也把头靠到墙上。闭上眼睛。

　　嘈杂的声音有些不真实起来，耳朵里“嗡嗡”的。不知过了多久，天默听见诊室门口的方向有人喊。
　　“31号。”
　　睁开眼睛，站起来，拍拍还闭着眼睛的明希。
　　“起来了，该咱们了。”
　　“唔。”明希睁开眼睛，站起来，可能是头晕的关系，刚一起来的时候，身子晃晃悠悠的，扶了一下天默的胳膊才站稳。然后，就松开手，走到前面去了。到门口时，站住脚，回头看了看，发现天默就跟在自己后面时，才转过头走了进去。

　　可能平时也是不常见这样好看的两个人，护士在准备针药的时候，老是不停地回头看明希和天默。明希看护士老是偷看自己和天默，便有些不自在。
　　“你弄得是感冒用的药吧？”有些故意地问护士。
　　“嗯？哦，当然。”护士听见明希问自己，竟有些紧张的样子。虽然戴着口罩，但仍能送眼神里看出有些不好意思。
　　明希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天默，见天默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护士手上的动作，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护士弄好针药后，示意明希。明希便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解皮带。但是，刚撩起衣服来，他就发现天默不动声色地朝自己走过来，于是，手便停在那里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天默，一脸茫然。护士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天默。
　　“你不是头晕吗？扶着我吧。”天默说完，朝护士笑了一下，“他有些头晕，刚才就有些站不稳，我扶着他点，可以吗？”护士从刚才就有些恍神，这会儿看见天默明希一起站自己跟前，其中一个还对自己笑，明显就有些痴了，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谢谢。明希，你自己能行吧？”这样说着，天默就去帮明希弄皮带。
　　明希有些慌张地躲开天默的手。“……我自己来就行……”可是这样说着，却愈发紧张起来，越紧张，皮带上的那个卡钩便越发弄不开了。“……该死……”小声咒骂着，额头上竟起了汗。
　　“还是我帮你吧。”天默说完，便拨开明希的手，手指按住明希皮带的卡勾一滑，皮带一抽便松开了。明希越发有些尴尬了，抿抿嘴唇，低头继续弄裤子。手有些没知觉了似的。

　　打针的过程中，明希没有说话，一直朝着天默的方向，紧紧抓着天默的手臂。嘴唇抿着，眼睛直视着天默脖颈的地方。针头扎进皮肉的瞬间，明希的腿下意识地绷紧，脸也往天默脖颈里又靠了靠，毛毛的发丝蹭着天默腮边的皮肤。天默先是一怔，之后，手搭上明希的胳膊，轻轻笑了。
　　走出注射室的时候，明希才舒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扭头看着天默，若有所思的样子，搞得天默一头雾水。过了一会儿，明希伸手摸了摸天默的左耳朵，说了句让天默没有想到的话。
　　“天默，我才发现，原来你扎过耳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