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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香初袭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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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的另一边,太子府的偏门,一个黑影利索地闪进来。门里,另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看看外面,确定无人跟踪,便带着黑影一路直奔太子的卧房。
纳兰宇轩正在灯下看书,觉得口渴,便随口叫道:“小淳,倒茶。”叫了几声没有人应,才记起今儿一整天都没见他的人影。正想着,房门忽然被以一种轻飘而奇特的节奏敲了几下。纳兰宇轩放下书卷,道声:“进。”
慕公公便替黑影开了门,待黑影进去,又紧紧地关了门,小心地守在门外。
纳兰宇轩见了来者,忙起身客气地道:“宁总管,有劳有劳,快请坐。”
原来那黑影,正是当今圣上身边的贴身侍从,太监总管宁晚舟。看此人也就二十几岁,却因颇有才华而深受皇帝赏识,年纪轻轻便跻身宦官之首。面目清秀,口齿也伶俐。而在这党派纷争正激烈的时刻,宁晚舟也愈发尊贵起来,谁都想拉拢他,好跟皇帝牵线搭桥。而此时纳兰宇轩跟宁晚舟的合作,也是各取所需。
宁晚舟也不见外,行了行礼,被纳兰宇轩让到一边的檀木椅上,微微笑道:“太子殿下好用功。说什么学富五车,只怕是十车的书,都让您读干净了呢。”
纳兰宇轩亲自沏了一盏银针递与宁晚舟,与他寒暄一下,便切入正题:“听说父皇龙体欠安,敢问公公,是何缘故?”
宁晚舟抿了口茶道:“许是天冷受了风寒吧,前日来忽的食欲不振,精神也不济。晚上就寝时也不大容易。只是御医也说不清病因,只道脉象浮紧,是风寒之兆。”
纳兰宇轩点点头,似是早就料到的模样,然后从书橱上摸出一个圆形的金丝小笼给宁晚舟:“本宫还听说,父皇的‘小莺’死了,那这只‘小羚’,就劳烦宁大人送给父皇。本宫不便时时入宫面圣,便有劳大人了。”
宁晚舟接过小笼,细细地瞧了瞧里面的蝶。裙裾般的四片黑翅透着幽幽的光,黑中带绿,绿中透蓝,端的是一只罕见的名贵蝴蝶,便笑得眉眼弯弯:“太子殿下有心了。万岁爷喜欢这些个蝶啊雀啊的,每每见了便心情大好。前些天‘小莺’死了的时候,万岁爷还道,这寝宫里处处是蝶,唯独这床头缺了‘小莺’,便觉得空落。如今可好,来了‘小羚’,把缺儿补了。”
宁晚舟说的那些蝴蝶,都是纳兰宇轩送的,说是皇帝日理万机,这些小物什能调剂一下心情。皇帝也喜欢的紧。纳兰宇轩因避党争风头,不能常常面圣,只能托宁晚舟代为呈送。宁晚舟帮了许久的忙,也应付得轻车熟路。只不过人不爱财非君子,他也从纳兰宇轩这儿得些好处。这次临别前,纳兰宇轩便赏了他一个玉佩,宁晚舟也不含糊,一边说着“怎么好让殿下破费呢”,一边将玉佩收进袖中,心里嘀咕:原来太子心里也不踏实,也得想着法儿讨皇上欢心呐。
慕公公送了宁晚舟离开。纳兰宇轩看着宁晚舟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竟扯出了一丝诡谲的笑。
再说东厢房这边,贺兰洛之正伏在案前奋笔疾书,忽而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岫儿惊叫一声想去阻止,却见是纳兰宇轩身边的几个小厮,皆阴着脸,直往内房逼去。岫儿知道这些人平日仗势欺人惯了,见贺兰洛之不得宠,总喜欢落井下石的,不由跟着进去,站在门边大气不敢出。
贺兰洛之放下书本抬头:“有何贵干?”
一个小厮道:“殿下有命,叫咱们来拿你过去。”
另外两个过来要绑人,贺兰洛之却笑着对岫儿道:“瞧瞧,拿我一个,倒要动用三个来,一惊一乍的。”
小厮当即甩他一耳光,岫儿怒道:“你敢!”
小厮笑:“有什么不敢,你只盼着你家先生今晚还能活着回来罢。”另外两个幸灾乐祸地绑了人,拿麻绳使劲勒着往外推搡。
岫儿拽着贺兰洛之的衣服不放,道:“先生犯了什么错,你们要做什么?”
一个小厮将岫儿一把推回去,扭着贺兰洛之离开:“看殿下那样动怒,一定是大错,活不了命的大错!”
三个人一路七扭八拐,将贺兰洛之拧到一间暗室。暗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支烛火,一把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个人,红眸如血,冷笑如刀。
纳兰宇轩慵懒地倚着椅背,把玩着手里的镖,慢慢道:“老实交代吧。”
贺兰洛之被小厮推在墙上,背后被墙壁冰得冰凉,眸子映着烛火,恍恍惚惚游移不定:“无可奉告。”
“你看看,你若什么都不说,岂不太没意思。”纳兰宇轩吸了口气,将镖的尖嘴放在身边烛火上烤了,饶有兴趣地道,“不如,在你开口之前,我们玩点什么助助兴。”
贺兰洛之盯着那镖,看那尖嘴热得发亮,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往里吸冷气,骨子里都变成冰凉。可他就是个倔到家的脾气,脸上全然面无表情,竭力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咽在嘴里。
纳兰宇轩挑眉,轻轻吹了声口哨,然后一个甩手,那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镖便倏地飞出,叮地一声,贴着贺兰洛之的头顶扎在墙里。
贺兰洛之一点声音没出,只闭了闭眼,牙咬得生疼。
纳兰宇轩又飞出第二支镖,贴着他肩头钉在墙上。贺兰洛之连呼吸都不顺流了,只觉得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身子不受控制地歪了歪。
“别动,别动。”纳兰宇轩笑着,亮出第三支镖:“你这一动,本宫没准就失手了。”
贺兰洛之双唇直打颤,只恨恨地说:“要来便来痛快的,磨磨蹭蹭的算什么。”说出话来,连声音都是抖的。
纳兰宇轩挑唇,邪邪一笑:“如你所愿。”嗖地一支飞镖送出,结结实实地钉在贺兰洛之左肩。贺兰洛之吃痛地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小腿上便又中了一镖。他终于站不住,贴着墙歪倒,幸而中的镖不是用火烧过的,要不必定皮开肉绽。纳兰宇轩屏退众人,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从袖里甩出一支镖,抵上他脖颈:“你就说吧,小淳是不是你杀的?”
贺兰洛之没开口,只冷声一笑,不置可否:“哼。”
“你胆子愈来愈大了,已经敢杀本宫的人了,嗯?”纳兰宇轩的声音薄凉,却带着无法言喻的炽热,似乎并不在乎死去的人命,却更在乎杀人本身:“只因他害你几次,你就杀了他?”
贺兰洛之瞪了瞪眼,闭嘴不答。
“贺兰洛之,你知道么,有的时候,本宫觉得你比本宫狠辣得多。”纳兰宇轩用镖在他身上随意地乱戳,却并不刺伤皮肉,只满意地看着那身体因惧怕而产生的微微战栗:“你说,本宫该不该结果了你?”
“你不能。”贺兰洛之终于开口,从容镇定:“你没有把柄,你不能证明是我杀的他。”
“很好!”纳兰宇轩用镖拍着他的脸颊,代替鼓掌:“果然是个狠角儿。那咱们就来日方长吧,你一定要小心,别将把柄落在本宫手里。”然后打个响指,门外候着的小厮进来垂手:“殿下。”
“把他放了。”纳兰宇轩起身,掸掸宝蓝色的袖口,转身要走。
那小厮急眼,问道:“殿下,您不...”纳兰宇轩一个回头,那小厮看了纳兰宇轩的眸子不寒而栗:“是是,这就放,这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