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曼帝国之恋》艾尔顿·赖名

3、第三章 山中医院

　　现在正值春季，伊丝玫很喜欢这个季节。每当春季的时候，她都会帮助公爵夫人的厨子去采购，望着热热闹闹的集市，由衷地生出对上帝的感谢和对生活的赞美。
　　可今年春季，公爵夫人把采购这件事交给了海内尔。于是罗曼教会学校的执事就把伊丝玫安排到了教会下属的靠近勃朗峰附近的教会医院。“只有你可以去，其他的学生要做简单的护理工作的话，都太小了。”他这么说着就交给了她一封介绍信。还嘱咐她说，那里是专门针对贫苦人的医院，到了那里不但要尽量忍耐而且不能透露贵族小姐的身份。由于来回路程很远，伊丝玫就只好住在那里本堂神父的家里。
　　海内尔得知姐姐要走起码六个月就闹起脾气来，非要和她一起去不可。最后还是路易斯兰公爵利用自己的气势把他压制下来，告诉他要像个男子汉一样，不要凡事任性。姐姐答应给弟弟写信。弟弟保证说，只要一听到姐姐的召唤，十分钟之内就会准备好到她那里去。
　　山区的气候要比皇都晚将近两个月，依然冰封雪压。伊丝玫去的第一个星期，每天做的的就是煮洗绷带、纱布、床单。她还负责打扫病室，在病人和医生之间传递信息。有六个月不能见到罗曼大教堂的确让她感到落寞，可她的这种想法逐渐被每日的劳作驱除了。况且勃朗峰山区的教堂也叹为观止，寂静而崇高。
　　在教会学校的时候，护理训练是每个孩子都必须学习的。可他们实践的机会很少。因为当他们足够大可以去实践的时候，已经进了贵族学校了。而贵族学校虽然有实践的课程和机会，学生们因为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多半不会选择到医院来为他人服务。有那些得分更高的实践，那些更有助于爵位晋级的实践等着他们。所以伊丝玫这样的贵族小姐到这样的地方来服务是谁都难以预料的。在这里知道她身份的只有本堂神父，可他绝对会缄口不言。
　　到了第二个星期，她开始接触到了真正的护理工作。发现一切都与她在学校学的不同。以她的敏慧，她领悟到，护理首先是心的问题。对病人内心的关心和爱护才是护理的开端。这样想着，即使有些病人对她很凶，她也不在意了。
　　晾晒的时候她最喜欢静听森林，神秘清新的树林，遥远的伐木的声音和紫鸽十分凄凉又十分悦耳的鸣叫，微风在绿色的海面上吹开层层涟漪；分抚长叶时的唰唰声。还有树林中树脂的清香，清澈小溪不倦的饶舌，溪流的沙底上游着的鲟鱼，群山的朦胧的外形，幽暗的岩石，干净的小乡村和年代久远的古教堂和老树，草地上的鹳鸟，轮子转动得很快的舒适的磨坊，穿着蓝色衬衣、灰色长袜的乡下的亲切的面容，肥马或者母牛拖着轧轧作声的缓缓的货车，在两旁种植苹果树和梨树的清洁大路上走着的纯洁热诚的年轻人••• •••这是一种真诚的喜悦，充实的生活，这里的一切都令她想起自己勤劳双手的痕迹，坚忍工作的痕迹••• •••每每想到这些，她心中由衷地感谢主，是主的引领，才让她认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在伊丝玫在那里呆到第五个月的时候，已经是到处受欢迎和爱戴的人了。本堂神父给公爵大人的信中只有赞美。相反的伊丝玫写给父亲、瓦伦丁公爵夫人和海内尔的信中却决口不提自己的成绩，只抱怨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让很多病人处在痛苦之中。她希望收信人给医院捐钱，最好以年金的形式，形成一笔稳定的收入。“病人们早上只能吃到白粥和黑麦面包，这不是太惨了吗？午餐，除了节日否则就没有葡萄酒，我们认识的那些人可是从早到晚都在喝哩。”她如此写道。他的父亲提醒她，去那所医院的人都是不用交纳任何费用的。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已经算很好了。不过，他依然应女儿的要求，用自己的津贴捐赠了一笔钱到那个医院。正直的海内尔把自己的零用钱都捐出来了。
　　这天，医院里新收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是村民在半山腰发现他把他抬到这里来的。他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品。人们只有从他的服装来判断他大概是名登山者，由于某种不幸的历险落难未死已是万幸了。
　　虽然现在已经入夏，可勃朗峰依然白雪皑皑。这个从勃朗峰上被救下的人被诊断得了雪盲症。而他全身上下的刮伤，骨折、冻伤也有好几处。医生说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得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上好几个月。两天后，这个病人醒来，脾气坏得吓人，喂给他的食物全被吐了出来，像是要绝食。医生把给这个人喂饭的工作交给了伊丝玫。
　　当伊丝玫见到这位病人时，发现他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绷带中。唯一露在外面的就只有鼻子、耳朵、嘴巴和手指尖。“可怜的人，任谁这样都会心烦气躁的。况且吃的东西又那么可怕。”
　　她心中这样想着，就坐在他的身边轻轻地说道：“这里的食物的确很难吃。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不习惯呢。我还跑到厨房去告诉他们把东西做好吃一些的方法。可是他们一天要做几百个人的饭，人手不够，还有一大堆的碗碟要洗，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今天就先吃一点。明天我在本堂神父家里给你单独做了带来，因为你的伤这么重，神父大人一定会同意的。以往也有过相同的情况。你要是答应了呢，就点点头吧。”
　　那年轻人没有说话。一阵漫长的沉默。
　　伊丝玫偷跑到厨房，找到厨娘暗藏蜂蜜的地方，往粥里放了两勺蜂蜜，又急速地返回那病人的床边。
　　她小声对着他的耳朵说：“现在应该好吃一点了。因为我刚才往里面加了蜂蜜。可别告诉别人。尤其不能让厨娘普莱斯太太知道。”说着，她舀了一勺送到那人的嘴边。可他的嘴唇紧闭，粥顺着下巴流了下去。伊丝玫一边给他擦拭，一边有些可惜那些蜂蜜。想到这位病人已经两天米水未进了就着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