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契gl》黎和里

6、第 6 章

　　吃完饭，众人又聊了会儿天，才散场。
　　江息全程没说什么话，闷着脑袋抿裘旭带来的好茶。

　　“听说…”
　　一道声音在吵闹的人声里突然清晰起来。
　　“这种在山里的农宅，都会有些流传很久的故事，我来的路上搭了个大伯的车，他和我多说了些这儿的事。”

　　江息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抬头，对上裘旭笑得诡异的脸。
　　她听见裘旭说道：“这王家村，从东到西，没有几间屋子住了人，坐北朝南本来是好风水，但不巧山后有座破庙，也就不那么建了。
　　“本来是没什么事的，不过后面出了点儿事，一些不足为道的意外，村里才请了高人来看，那时才说，这房子最好不住人，但也不能拆，于是留到现在了。”

　　话一说完，剧组里的人脸黑了一半。
　　“旭哥……”有人苦笑着道，“您别吓我们啊。”
　　“怎么？”裘旭挑眉，“你不会说我们就租的这些房子吧——就算是，都21世纪了，别整那些怪力乱神的，相信科学。”
　　“就算您这么说了…”
　　裘旭摇摇手，又去和李铭均喝茶，丢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看起来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恶劣行为。

　　江息下意识看了一眼左佑安的表情。
　　影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除了手攥得紧了些，笑容僵硬了些…
　　算是，没事吧…？
　　江息视线飘忽，打不定主意。

　　回到农居，江息伸了个懒腰，睁开舒服到眯起的眼睛，骤然对上挂在头上方门框上飘摇的黄符。
　　江息：……？
　　怎么说。
　　她突然就不想进那一溜排开的黑黢黢的房间了。

　　一夜无梦，江息第二天起了床，打着哈欠呢，就被刘如心拉来顶班的新助理催促着吃早饭去剧组。
　　江息眼皮耷拉，好像下一秒就能合上。

　　剧组的很多工作人员已经到了。
　　江息被告知今天不一定会有她的戏份，妆造在忙左佑安他们的事，顾不上她。
　　她慢吞吞地找了个角落窝起来，往脸上盖了那册不全的薄剧本。
　　开始补觉。

　　左佑安没想到，裘旭的那句话能像广播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百十遍，一整晚都没驱逐出去。
　　要不是她住的地方还算亮堂，这晚就别想睡着。
　　她护肤做得再好，眼下也留了点青黑。

　　负责她的化妆师之前也合作过，和她关系不错，此刻才敢调笑道：“你这眼下，怎么，昨晚被闹得晚了没睡好？”
　　左佑安不想承认自己怕鬼，闭上眼糊弄道：“看了会儿剧本。”
　　“你也别太努力，”化妆师给她拍上隔离，等待的时间里坐着聊天，“我听他们说昨天下午最后那场还挺不错的，李导还夸了呢。”

　　左佑安欲言又止，化妆师开始上粉底了，她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要说什么。
　　等到助理告诉她，李铭均通知他们准备第七场的时候，她脑内才突然闪过一句话。

　　拼尽全力也够不到的门槛，在某些人看来只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而已。
　　但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她看见镜中的自己逐渐清冷起来，头发编起来团在脑后。

　　第七场发生是在研究队一行人在接触了孟星之后。
　　众人被孟星领到资料室之后，对方留下一句“你们自己看吧”，就不见了。
　　总的来说，这仍旧是一场没有孟星的研究队“队内戏”。

　　通过各种资料文献的对比，研究队确认了，这处堡垒确实是“大行进”中先行者们留下的“遗址”。
　　在无法压抑的狂喜后，突然有人问。
　　“那他们如今在哪里呢？”
　　他们的前辈在哪里呢？
　　我们是否有和他们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呢？
　　在这样的期待下，卓瞧翻出了一个文件夹。
　　上面写着【弃星对冲计划——i-01】
　　那上面标明的时间，距现在已有五年之久，而执行人一项，也只有一个人的签名。
　　翻过一页，手写的小字记录了他最后的心绪。

　　【我将奔赴我们无望的未来，我对不起星星，但我也无法忍受在这颗孤星上漫长的等待，等待一场无望的拯救，和生命短暂盛放，我将永远选择后者。
　　只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牵挂。
　　我无法坦言，无法将她炽热幼小的灵魂带走，我是个懦夫，我无法面对她看向我时，那样澄澈，又悲哀的眼神。
　　我想她明白一切。
　　所以我才更不能原谅自己。
　　我对不起孟星。】

　　沉默片刻的卓瞧，拿着这份资料，残忍地否定了他们所有人的期望。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门被敲响了。
　　孟星的声音透不过坚固的门，她通过连通的对讲机，问道：“你们结束了？”
　　众人受到打击，皆是沉默。
　　卓瞧上前，来回她的话：“我们看了一些。”
　　“是么。”她说，“这里一片荒凉，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如果你们愿意，培植园还剩下了几颗长得不错的大头菜。”
　　“谢谢你的好意，”克瑞斯凑上来，“不过，我们还是想再看看。”

　　第七场至此结束。
　　资料里的内容，将会在后面的几场呈现。
　　而饰演孟星父亲，编号为i-20的裘旭，已经在导演的指示下准备就绪。

　　他在场内张望半晌，终于在角落找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喂——”他没好气地跨到那边，就着盖了剧本的脑袋猛揉一顿，“人家都在忙活，就你在这儿躲闲？”
　　刚睡着没多久的江息：？
　　她被揉得懵，接住滑落的剧本，一脸茫然地张望。

　　裘旭看得狂笑，指着她这样子说要拍下来给李铭均看。
　　左佑安刚从剧里脱离出来，就看见裘旭又在犯傻。
　　他这副猖狂的样子没维持多久就被制裁了，李铭均抽着烟让他滚回去准备开场。
　　江息顶着杂乱的毛，视线飘忽到穿防护服的裘旭身上。
　　是一套和她衣服很像的服装。
　　只不过没有腰上的镂空，还加了一件很帅的白披风。
　　江息：……
　　这大概就是区别对待吧。

　　然后享受区别对待裘旭就遭受了报应。
　　第十一场，他们从这天下午开始拍了两天半，一直NG，终于在第三天让李铭均发了火。
　　“你们就是这么拍戏的？”他靠在椅背上，“整整两天、两天半，三天？我找只狗也训会了，想着你们第一次和角色磨合，多给些时间，怎么，这是时间不够，还是我和编导说得不清楚？
　　“我可给过你们机会时间解释了，编不出理由就好好想，自己哪儿没做好，哪儿没磨透，别一天到晚想好吃的好玩儿的，怎么出名儿，巴结圈儿里的谁，要说，我这儿什么都不管用。我不拍电影一样有别的路走，有钱赚，有人脉有名声。你们？一张脸长得好看，上了镜跟个面条人一样，表情瘫痪还是鼻孔镶钻？要你们多磨几遍，剧本多读几遍，能演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裘旭想笑，李铭均发火他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逃掉。
　　“还有，不是我说你啊，裘旭。”
　　一听这开头就得遭。
　　李铭均掀开眼皮。
　　“别以为你是主演我就不会说你，你这角色的磨合难度还没有人小孟星高。”
　　他这是在说过几天进组的小演员，饰演十二岁的孟星。
　　“你要表现的是个丧妻的鳏夫，不是欠了钱的赌徒。你是爱你妻子，你爱她到疯魔，因为你知道这颗孤星上没有与她相伴的未来了，你们甚至没有未来，你把观星台造成了她的样子，用了她颅骨的数据，你已经疯魔了——可你不应该要死要活的，你不能茫然知道么，你是整个队伍的领队，是核心，你注定目送所有的人离开，因为你是支柱，是最不可撼动的基石。”

　　裘旭眨眼，摸摸鼻子，没说话。
　　李铭均说累了，往后仰仰脖子。
　　他睁了会儿眼，呢喃说：“这几场先算了。”
　　裘旭没听清，以为李铭均又在嘱咐什么。
　　于是他贴上去，蹑手蹑脚地偷听。
　　“……准备好没，让她和裘旭搭一场，找找感觉。”

　　裘旭没听清李铭均要谁和他和，撇嘴回了助理那边。
　　他的披风斗篷还算暖和，也没像有些女演员那样冻得哆嗦。
　　他还没坐一会儿，就被李铭均又叫上了场。
　　“第十五场，和孟星告别那场，你词记住没？”
　　裘旭没转过弯：“小孟星不还没到么。”
　　李铭均抬了下眼，又极快地垂下去。
　　“是没到。”
　　“那…”
　　“你和江息搭。”

　　哄地一声，裘旭脑内炸开了。
　　他不傻，自然知道李铭均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算演技差，虽然没从科班出身，但也算摸爬滚打到这个位置，虽然这其中没少自家人的扶持，可是如今，李铭均让一个七年没演戏的生手，一个他来组前，只听了些飘摇八卦，还没代表作品的人——

　　来带他的戏？！

　　李铭均：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