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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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幻汐那醒来的时候，大脑很沉重，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糊在一起的画作，直到她的眼睛能缓慢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橄榄色的天花板，昏淡的光线。一层粘糊糊的冷汗贴在后脊上，让她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阵心慌。
朝左偏了偏头，一个不大不小，拥有漆黑色阴影的东西，正静静躺在枕边。
把那个东西拿在手里，重量十分轻巧。虽然她从未真正见过，但只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什么。
——是太宰治自我诅咒的稻草人偶。
一根鲜红色的细绳被拴在脖颈上，好像一条狰狞吐信的蛇。
她愣了一下，放下人偶，随后侧转身体摸了一下腰后——这里有她偷藏通行证的口袋。
果然，现在已经空空如也了。
猛地从垫子上弹起身，她一把掀开被子，还未等站起来，就久违地听到了系统的播报。
【提醒玩家，“？？？”相关数值已至90，接近满值。】
她花了点功夫，才想起之前早已关闭的提醒。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这时，内室的门被人推滑开了。
木块摩擦的声响仿佛长着小钩子，把人的心高高吊起。她隐隐祈祷期待，那道熟悉的身影会出现在门外，否定她此刻心底乱七八糟的猜想——然而，事实却并不如此。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是织田作之助。
她缓了几秒，剔除掉心里落空的失望与摇摇欲坠感，扶着墙从地面上站起。
“他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织田作之助走过去打开了窗户，使得憋闷的房间可以透透气，“你还想再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灵幻汐那摇了摇头。
现在这个时间，太宰治肯定已经离开地狱，却把她一个人困在这里。即便她从来都没有向太宰治提到过，她和地狱有点交情，甚至还有“通行证”这么个东西，但他却能一声不响地看穿所有。
灵幻汐那抬眼望向织田作之助，“他有说什么吗？”
面对眼前之人的糟糕心情，红发青年试着斟酌了一下措辞，却不清楚会不会有效，“他让我暂时先照顾下你，而且目前在地狱的话，也比较安全。”
“安、全。”
灵幻汐那沉着脸，把两个字刻意重复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接连深呼吸了数下。
“其实那个通行证我也只有一张，只够一来一回。”在心底推量着，她从地上拾回那只通体漆黑的稻草人偶，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嘲笑，“走就走了。为什么又偏要自作主张，把这种东西交换给我。”
他拿走了她的通行证，却给她留下了能掌握他生命的诅咒人偶。
织田作之助闻言，也将视线投落到稻草人身上，“......我猜，他大概只是想表明——如果你需要，只要拉动那根绳子，他就立刻会出现在地狱，来到你眼前见你，不再去管其他任何事。”
作为太宰治旧日时代的友人，织田作之助在某种程度上，还是相当能了解他疯狂一面的想法的。
只要拉开了这根绳，太宰治就会彻底堕入地狱。然而，如果做出这一行为的是灵幻汐那，在他近乎绝望寻求生存意义的过程中，定然会是种甘之如殆的享受。
倒不如说，把死亡作为惊喜派对的他会期待，并乐意她这样做。
但，他宝贵的恋人，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灵幻汐那沉默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转手将那只人偶收进包中。
“织田作先生，”她轻声呼唤了一声，谈起另一件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太宰先生吗？”
“为什么？”
在任何人眼中，她对待太宰治都是过度宠溺的样子，甚至有些宠溺过头了。而他也向来喜爱乐此不疲地推进这条底线，一次次在灵幻汐那心中确认出他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因为周围的环境，还有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对他本人太苛刻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无所不能，甚至是赖以信任的侦探社同事，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更别说过去在Mafia时期，森先生对他的教育，和他经办过的那些事情，他一直把自己的身份摆在黑暗之中。”
说到这，灵幻汐那垂下了眼帘，“说起来，如果说10分代表强，1分代表弱。那么在其他人眼中，他最少也有8分，在敌人眼中，甚至有10分。”
“那么织田作先生，他在你那里，能拿到几分？”
“......9分。”他说。
毕竟，他曾亲眼所见过太宰治的能力，过去在Mafia当中，那个人也是组织最锋利的利刃。
灵幻汐那点了点头，“可在我这里，存在于我眼前的那位太宰先生，却只有5分罢了，甚至都不及格。”
见织田作之助愣住了，她继续说道：
“他并没有无所不能，甚至还有些矛盾与脆弱。因为当我们社内人聚会庆祝时，他不是躲在天台，就是偷偷离得最远；而当有人对他表达真挚谢意时，他甚至连‘不用谢’都说不出。只是这种程度的柔软，他都抵抗不住——”
伴随着缓缓的倾诉，灵幻汐那的面部线条逐渐变得柔和，“那如果不让他开始习惯于浸泡在温柔之中，又如何在此之后，让他加分变得‘强大’起来呢？”
强大到，即便没有她，他也能坦率地接受一切。
“所以啊，我最大的野心，其实就是让太宰先生好好活着，好好享受眼前的事物。”
说话时，她的眼神在微暗的室内亮出了光，“如果其他事物都是如此严厉，那么就由我来平衡一下好了——我会去保护他，我会保护太宰先生。”
闻言，织田作之助的眼睛微微睁大。
原来如此，相比于太宰治无与伦比的能力，她更在意的是他的内心。
过去，织田作之助曾对太宰治评价，他是一个被留在虚无之中，头脑过于精明的孩子，那个孩子一直在哭。而此回再次见到他时，他则认为那个无声哭泣的孩子已经从房间内走出，终于长大了。
对此，他深感欣慰。他深知太宰治有个智多近妖的大脑，只要将他牵引上一条新的道路，这个“孩子”可以帮助很多人，然后继续走下去。
但他到底......是不是还在哭呢？
『我会去保护他。』
有人这样说了。然后牵起了这个麻烦孩子的手，愿意轻轻为他擦干泪水，走在他身边。
并且在她心底，他只有微小的、需要尽力去包容的5分而已。
织田作之助在心底久久震撼，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明白了。我知道你想尽快离开地狱，你需要我怎样帮你？”
多年来笃信“太宰治不会出错”、“他的决定总是正确”的织田作之助，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这么快就被人策反了。
没错，他将要违背对友人“照看好她”的承诺。
或许，在灵幻汐那身上，的确存在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这份魔力，可以叫作真挚，又或许，可以称之为——人情味。
得到靠谱人士的主动应求，灵幻汐那也放松了心情，她眨了下眼睛，“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我当初到底是怎样得知‘地狱通讯’的。”
起源是师傅发给她的那条古早节目的视频。
一个自称为“地狱少年”的超能力者名为吉尔，与那段时间很火的地狱少女，在电视台上进行了直播对决。对决期间，那位少年曾声称自己已经死了，但是却能在短时间内，从地狱里“爬”回人间复仇。
那么，他又是怎样从地狱“爬”出来的呢？
灵幻汐那思考了一下，以那位少年嚣张张扬的个性，彼时又是在电视前面高调直播，应该并不是在说谎。结合她自己的情况来看——
一方面。如果，她想通过档案审理的方式离开地狱，即便她没有太宰治那么夸张，但肯定也会耽误上不少时日——这也是太宰治放心她呆在地狱的原因。看似是保护，其实也是一种令他心安的囚笼。
另一方面。正常来说，除了使用地狱特颁的通行证外，的确没有其他办法能尽快离开。鬼灯也曾说过，为了避免管理混乱，作为普通人类，其一生最多只可以使用一张通行证，因而她想他是绝不可能再给出另外一张的。
那么这位“地狱少年”的事，说不定就是打开局面的关键。
灵幻汐那对织田作之助大致形容了下自己的想法，“那位少年如今又被重打回了地狱，但我想，如果能知道他当初是如何离开的，应该会对现在的情况有所帮助。”
“我知道了，找到他之后，我会让他说出具体办法的。”前·顶尖杀手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如果是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离开，会不会被算作非法越境？会在你头上加刑？”
灵幻汐那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非法就非法。反正和太宰先生那个家伙待久了，被带坏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
首先，他们需要先收集消息。
灵幻汐那本就和众合地狱的很多女性狱卒交好，她们过去偶尔也会光顾她在人间的那家婚恋事务所，还有近期举办的好几次相亲大会，也是在她的一定帮助下顺利举办的。
在地狱之中，除了鬼族之外，最多的就是各式各类的妖怪走兽了，他们往往都会对人类的生活方式感到好奇。
比如电视综艺节目上那种——两个陌生人男女，一见面就直接上来激吻数分钟，看看能不能擦出点心动的火花。这种极端的相亲方式，最近在众合地狱就掀起了热火朝天的讨论热潮。
对此，明明在不动声色打探消息，却被问询了无数遍这个问题的灵幻汐那，只好疯狂否决这种方式，并告诫他们“那玩意儿是人类的糟粕，千万不可以学，都是来毒害好妖怪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通过各种旁敲侧击，在偌大的地狱之中，问出了那位少年“吉尔”的所在之处。
顺带的，又了解到了一些不太妙的境况。
“这些天，好像有很多死去的灵魂并没有正常回归到地狱，而且全部都死于窒息绞杀。”
作为众合地狱的官吏，阿香知道的明显要比其他人多一点，“听说，原因是在人间那边出现了一种可怕的诅咒。如果因此而死的话，那么那个人的灵魂就会就此消散，连成为亡者进入地狱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大王他们那边，都已经快愁坏了。”
“诅咒？”灵幻汐那皱起了眉，她还想再多问一些，“请问是什么样的诅咒？”
“好像是有随处飘荡的气球会把人用力勒死？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气球？这种轻飘飘的东西，真的能把人成年人勒死吗？
未等灵幻汐那深思，就在这时，系统又再次进行了播报。
【？？？+5】
一口气便加上了剩余数值的一半，更加接近满值。这种情况不得不让灵幻汐那本就染上一丝不安的心绪，更加地焦灼了起来。
『系统，这个数值到底是什么？』
【先前说过，系统目前无法定义该数值，或许等待满值解锁之后，才会有答案。】
“............”行吧。
灵幻汐那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离开地狱这件事上。
作为靠谱队友的织田作之助，果然也没有让人失望。灵幻汐那也不知道他具体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在焦热地狱找到那位倨傲到不行，声称“绝对不可能告诉他们方法”的少年后，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全招了。
——从天界垂下的蜘蛛丝。
相传，这是佛世尊因怜悯一位罪大恶极的大盗，生前曾有过放生一只蜘蛛的善举，因而为他垂下了一根蜘蛛之丝，让他可以顺着这根丝线爬出地狱。
大盗喜出望外，立刻开始向上爬，但当他发现下方源源不断有人尾随其后，也想攀上蛛丝离开的时候，生怕蛛丝断裂且不愿分享的他，对罪人们怒不可遏地大吼起来。
“滚下去！这是我一个人的蜘蛛丝！”然而等他话音刚落，那根脆弱的蛛丝便“啪”的一声断裂开。
至此，那位罪大恶极的大盗重新坠入了血池之中，永生永世再也没有机会离开。
灵幻汐那听完了这个故事，并向少年发出了疑问，“那么你现在是第二次堕入地狱了，为什么不想着再去试一试呢？”
那位少年斜睨了她一眼，“因为必须要满足三个条件。第一，生前放生过蜘蛛，有过善举那根丝线才会出现；第二，一个人仅有一次机会；第三，距离上一次出现得有十年间隔。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极少有人知道，知道了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否则要是谁都可以逃离地狱，那这种机会还有可能存在吗？”
说的也是。
......但是放生蜘蛛这种事，她真的完全没有做过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生前也时常带那几个孩子玩耍，倒是误打误撞地放生过不少动物。”织田作之助的声线兀自从身旁响起，“只要我让那根丝线出现，你再爬上去就可以了，如果下面有其他阻碍的人，我也会帮忙清理。”
“但这样岂不是——”
这样岂不是，直接抢走了织田作之助的机会。
她原想这般问，却在看到他的眼神后止住了后面话语，心知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说出口了。
“谢谢你。”
仅此一句，便已足够。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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