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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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地咳呛着，灵幻汐那好不容易才捞回神志。
风压激起飞扬的碎屑与灰尘，和高热的空气余温裹杂在一起。气流环境不畅，整个空间如同被残忍盖上了盖子，摆置在烈日底下暴晒的鱼缸——金鱼到底会先因高温而死？又或者是窒息而亡？
她不知道答案。
血从额角流下，模糊了视野。她努力掀开眼皮向前望去，尚未看到人影，便先听到了嬉笑。
“嘻嘻，终于来了。”说话的人走路并不快，脚步落下时，还能让人听闻到木屐踩上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那道吵得不行的广播是你的杰作吧？我等了那么久，都快以为你也会像那些老鼠一样，偷偷溜走逃跑了呢。”
“......我不会逃跑。”
烟尘背后，出现了一个打扮奇特的身影。
他穿一身破烂白衣，衣襟处别有几枚不明意味的徽章，脖子上还系着一条明显不符合季节的橄榄绿围巾。
他调整了下眼睛前面的护目镜，又评估了一下灵幻汐那的受伤状况，嘴角勾出一丝肆无忌惮的狂笑，“那既然来都来了，要不就再陪我多做些开心愉快的科学实验吧？”
灵幻汐那闻言用手掌抹开血，虽然早就提前调低了疼痛度，但在伤口深处，依旧传来了不可规避的刺辣。她平缓了下呼吸，“不好意思，我对这种下三滥的科学实验不感兴趣。”
“啊——，”手执柠檬抛玩的炸弹客口中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喟叹，“算了，本身我就对你也没抱多少希望。不过，待会只要在你快死之前，口述下你那可悲的‘死亡’到底是怎样的，我倒是可以不对你刚刚的无理发言斤斤计较。”
“......你这个人是有什么毛病？难道没看到窗户外面吗？雾气已经在散去。”灵幻汐那没有露出对方想要的痛苦表情，而是继续冷静道：“你们首领的目的已然达成了，隐患也被解决，他随时都可以出去。你还有必要继续在这里胡作非为吗？”
“嗯？请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炸弹客故意把手掌竖在耳朵边上，“好不容易有这么好个机会让我对大量的‘死’进行研究，这可是至高的科学，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
灵幻汐那无言地握紧了拳，眉宇间都是厌恶。
她原以为，对于在森鸥外手下，大部分时间都抱持秘密主义的Mafia来说，此时和平劝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虽然她的确很想直接干倒对方，但他所握的炸弹异能肯定杀伤极大，这并不是理性的选择。
然而，眼前之人却摆明了只是个愉悦犯人渣，那种视生命于敝履的态度，简直让人反胃。哪怕他的Boss都收回成命走了，他大概也会趁乱把大楼赶紧炸塌，后面再想办法敷衍过去就是。
即便他将会受到全社会的通缉。
灵幻汐那垂下视线，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脚边就被扔过来更多的柠檬炸弹。鲜黄色的纺锤球体，在地面上弹了又弹，一个接一个的就地起爆。
她只好收敛心神，迅速跑路挪身，在楼层之内寻找着掩体，东奔西跑地躲避袭击。
知名炸弹客——梶井基次郎的眼底泛出疯狂之色，他很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眼见灵幻汐那消失在某一间商铺，他便不慌不忙地追了上去，左右找不见人影，他开始在货架之间来回搜寻。
“咚”的一声。下一刻，两边货架倾倒。
接着，他踩到了无数细小的圆珠，应该是做手工用的素材，令他脚底木屐不由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身去。而那些把包塞得鼓鼓囊囊的柠檬炸弹，也随着惯性作用，高高地弹射而起——
炸弹接连爆炸，将店面摧毁成焦黑破败的模样。
见到此状，灵幻汐那擦了擦脸上渗出的冷汗，她刚要从后面的储货车间逃出，便猝不及防被几枚炸弹迎面砸来。
眼底闪现出惊愕，她被炸了个正着。迫不得已半跪下身体，口中呕出鲜血，像是一簇将熄的火焰。她的一边鼓膜已经穿透，不大听得清声音了。
“哈哈哈，果然，你以为我的异能力就是制造炸弹吗？大错特错。”狂人从被炸出无数深坑的货架底下起身，他根本毫发无伤，仅只是衣服脏乱了些许。“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你都还不死，难道你的能力就是肉厚吗？”
当然不是。
此时，系统机械性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
【再次播报数据，“男友肌肉安全感背心”能量只余5％，即将溃损。】
“吵死了。”她又执着地拖动身体跑了起来，“之前在那间仓库不是只拦下过两颗子弹吗，现在才抗了那么几下就不行了，这‘男朋友’的肌肉到底行不行啊，该不会是白斩鸡|吧。”
【请玩家不要太贪心，以及集中注意力。】
“哼，我就快gg的时候苦中作乐一下都不行。”
又过去了十几分钟。
不知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炸弹的梶井基次郎，一路追着灵幻汐那，终于把她逼进了死道口——前面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她只能缓缓后退，把后背倚靠上墙壁，无力缩退到墙角边。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体温，已经冰冷得和墙面没有什么两样，刺骨的寒意将身体冻得微微发抖。
“这回没路可逃了吧。”梶井基次郎丢玩着手里的柠檬，看着灵幻汐那浑身狼狈的模样，心底浮现出一丝得意，“还记得我刚才的问题吗？你可以告诉我‘死’到底是怎样的了。”
灵幻汐那随手朝他掷出手里突然出现的匕首，奄奄一息地挣扎道：“哈......虽然我认为这个问题拿去问医生更合适——但我想，等你下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就可以知道是怎样的了。”
梶井基次郎不屑地偏头躲过刀锋，就在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灵幻汐那的身体便已拔地而起。
她像是一只拼死一搏的脱兔，把重心狠狠压低，将他猛然撞进了身后不知何时打开的电梯厢内。
接着，她掏出了从躺倒在地上呻|吟的商场巡警那里顺来的手|枪，死死抵上梶井基次郎的太阳穴。
她把他抵死在电梯内。电梯门检测到无人再进入后，便安静地阖上了门。
逼仄狭小的空间中，她摁下了一层键，电梯开始下行。
“砰！”不及准备的短促声响后，一枚炸弹在两人脚边炸开，炸得整间电梯哐哐作响。
但在梶井基次郎的预想中，看到灵幻汐那倒下的场景却并没有发生——她依旧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
灵幻汐那无意识张了张口，微弱的气流通过破损的声带，冒出些血沫来。她吞咽下翻涌的腥甜，冷冷说道。
“没关系，你尽管炸。这栋大楼还有地下层，最好炸穿到最底下备用的电梯井里去，然后试试看，上面的坍陷会不会压死你。”她嘴角浮出一丝讥诮，“不会被柠檬炸弹炸死的异能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会比我的子弹速度还快。”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在绝不会失去准头的距离下，往他四肢连开三枪，果然听到了杀猪般的惨叫。
鲜血溅上她的侧脸。不到十秒，梶井基次郎就心神俱震地晕眩过去。
灵幻汐那笑了一下，喉咙发出一些含笑的怪异音节，慢慢拼凑出“我、赢、了”三个字。
随后，电梯门打开，她从怀里摸出被珍藏起来的纸袋——虽然早经揉摔，变成了一副软趴趴的可笑模样，还沾了一点血，但好在里面的东西都尚存完好。
灵幻汐那挪开沉重的脚步，蹒跚前行。头突突跳得难受，大脑阵阵发沉，她感受着周身的无力，执着盯着地面上还未落定的尘埃向前走着。
没走几步，便重重倒地。
忍耐虚脱的决意与克服预感的矛盾在头脑里交战。失血的肉|体不断发出警告，死亡脚步已近。
她瘫倒在地面上，神情有些无奈，上眼皮也在和下眼皮激烈打架。
偶尔吹过的风已经有些冷了，带走更多体温的同时，也把清醒唤了回来。她猜测这是森鸥外给她注射的药物所起的效用，能让她尽可能保持清醒，但也分辨不清，这么做又能达到什么目的呢。
好累啊。
她僵硬地侧过头，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刚好倒着一块广告屏幕板。虽然屏面上碎出了蜘蛛网纹似的裂痕，但它仍在“尽职尽责”地好好工作。
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她苦涩一笑。
灵幻汐那用手机唤出了“贞子先生”，费劲最后一丝气力，她将手里的纸袋递交出去。
“对不起......我要失约了，太宰先生。”
希望你不要难过，不要生气。
*
另一边。
与谢野晶子正抱臂坐在汽车的副驾驶位上，她瞥见后视镜片里面无表情的太宰治，突然开口道：“灵幻小姐肯定会没事的。”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又是冷凝的寂静。
国木田独步把车又开了一会儿，终于在嘈杂混乱的广场门口停下。
雾已几近完全散去，只剩穹顶梭巡着最后几缕残阳。昼夜交替，此时正好是象征武装侦探社的“黄昏时分”，他们略一出示证件，便被警察放行进去。
直升机头顶的旋桨嗡嗡作响，已经有不少伤员被从顶楼救援出来。国木田独步快走几步，熟练地找到相关人员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工作人员大致告知了他现在楼体塌陷的情况，以及大楼内部循环播放广播的事。
“虽然之前鉴定科有做出过预估报告，说是可能会有三十人以上的伤亡，但事实上，至今我们都没找到一例死亡。虽然有重伤人员，但已经送去进行紧急治疗了，目前我们仍在积极向下面的楼层搜寻中。”
“好的，辛苦你们了。”国木田独步拿笔做着记录。
又说了一些其他的救援情况后，在话语最后，工作人员不禁感叹，“不愧是你们侦探社的人啊。刚刚异能特务科的人过来查了下监控，发现她都伤成那样还能坚持战斗，真是坚强。”
“——那她人在哪？”
倏然，一道沉冷如冰的声线从工作人员身后传来，一只手顺势拍上他的肩膀，用的力道很轻。在脖颈扭转的酸涩摩擦声中，他被迫转过头直视对方那双深暗无光的眼睛。
分明是在眉眼弯弯客气微笑着的，但却让他感受到重若千钧、难以言喻的致命压迫感。
黑发男人又问了一遍，“她现在人在哪？”
“应该在、在一层吧，抱歉，现在门口处塌得厉害，还没及时清理出来。”
那只手离开了，立马转身就走。
国木田独步刚想追上去，却被与谢野晶子拉住身体，她摇了摇脑袋。
“等会儿我会去跟着太宰的，国木田你就先处理下其他事务吧。”
“............”他沉默点头。
十分钟后。
太宰治在遍地的瓦砾残片中，找到了灵幻汐那。
他半蹲下身，把她的上半身抱起。无数的石灰碎粉从她灰扑扑的发丝间隙扑簌滑落，弄脏了他干净整洁的衣裤。
她双眼紧闭，细密的睫羽湿漉漉的，投落出湿重的厚影。出门时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成了一片，半边脸上溅着星星点点散开的血渍——有的看起来是她的，有的又明显不是。
腕部垂落的姿势也不大对劲，关节处隐隐淤肿。太宰治轻轻握起她另外一只手，怀疑自己怀抱的其实是一块冰。
这是第二次了，他想。
他的确曾试图伸手去接那些幸福流淌的砂砾，但砂子却很快地从指缝间再次溜走了。
到底是怎样高涨的恶意玩笑？又是如何卑怯到尘埃里去的情感？
或许，人心果然是可以被锤炼冷硬的，他想。
撬动他心房的人，此刻正无声无息躺倒在怀里，绝望分明浓烈至极，却又可以缓缓地归于平静。
平静吗？
平静的吧。他面无表情按捺下内心风暴般席卷而来的隐痛，撑起身去判断灵幻汐那的胸口是否在起伏，又探到她鼻翼下方去捕捉呼吸。
——全都没有。
良久过去。他垂下眼，把手指咬破，流出的血液很快浸染了指尖。
伸出手指，描绘过她微微上扬的唇线，把血色洇涂上她透明发白的嘴唇。
“这样子看起来，就和你早上出门时一样好看了。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那个时候我竟然可以忍住不去亲吻你呢？”
他轻轻地说。紧接着，便把无底无解的情绪，淹没进吞噬殆尽的吻里。
彼此摩擦的唇瓣干燥起皮，他抵开她严丝缝合的牙齿，将微凉的舌头滑进去，任其浸润出泪雾与痛意。
他用手指捏住灵幻汐那的下颌，不怜惜地亲吻她，任性咬破她的唇珠和舌尖，又再艰难地把那些带回些微热意的血气血珠，通通卷入口中。
干脆，把她拆吃入腹好了。
熬过漫长的沉默。口齿间越来越多的咸腥让他清醒了一些，唇舌微微分离，他终于暂时结束了这个单方面的爱吻。
头部向下，他把头凑近她的胸骨——心跳，不规律的心跳在鼓膜内侧荡出沉闷的回响。
微弱，但实际存在。
太宰治抬起头。他重新凑近她，温柔地伸舌舔去她唇角残余的血丝，这触感激起了一阵火辣的痛痒，她不得已被他弄出了细碎难受的低吟。
太宰治倾身在她逐渐找回热度的耳畔边上，淡淡地发声威胁道：
“快些醒过来吧。否则你要是不真正地好起来，我就找你殉情去，你知道我没开玩笑。”
“............”
“——汐那。”
这还是他第一次，称呼她为“汐那”。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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