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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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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狱湿寒难熬,澹台谧没忍住牙关的微颤,可是为了快点见到父亲,她加快脚步跟上龚十六的脚步,听到被关押的犯人在阴湿的角落里痛苦的身影,她突然感觉即使一身素衣,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华丽的象征。
她别过眼不再看。
狱内,温巡看着满面蓬垢却依旧挺拔的站在刑台上的澹台阳嗤笑出声,“真是好气度,澹台将军,不过我也快要对你换一个称呼了。”
澹台阳抬眼看他,赤裸裸的厌弃被温巡尽收眼底,他缓缓开口,声音早就沙哑的不像话,“怎么,你是要让我当你老子。”
“还是等她来了再告诉你吧。”温巡温和的勾唇微笑,那双漆黑无情的眼睛满满的算计和冷漠,是澹台阳这样的老将,都觉得比不过的沉稳和睿智。
“你把雁回和阿谧怎么了?”
澹台阳没被动刑,只是被关了几天精神状态很差,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从士兵的角度看,都有些瘆人了。
然而温巡面不改色的直视他,“长公主自然是好吃好喝的待着,至于你的女儿,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他话音刚落,一声轻软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一个纯白色的身影从他旁边过去,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四季春香。
“爹爹!”
澹台谧直接抱住澹台阳,眼角不断的沁出泪水,“你没事太好了,爹爹。”
“阿谧,你没事就好。”
澹台阳看见女儿的那一刻也忍不住眼角一酸,丝毫没有刚才和温巡说话时的那股狠劲和锐利。
“爹爹,你没有受刑吧,阿谧没看见你有伤口,没事就好。”
看着父女两个人相互嘘寒问暖,温巡的神色不明,他看过许多这样的场面,可是在面对自己的仇人和澹台谧时,他感觉到心在微微的松动。
看见她单薄的背影,才发现这么冷的天,她连一件厚外衣也没穿,龚十六怎么办事的?
带她过来不知道先让她穿暖和点。
正思索着他不满的看了龚十六一眼。
被冷不防瞪了一下的龚十六无辜的歪头眨眼。
殿下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够了,十六,拉开。”温巡终于出声,龚十六上前把澹台谧拉开,不忘小声的提醒澹台谧,“王妃,你为了你父亲要温顺一点。”
澹台谧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听了龚十六的话默许的颔首,然后被带到温巡面前。
然而温巡手里多了一条黑色的披风,很保暖,周围镶了一层深灰色的狐毛。他随意的把披风丢到澹台谧怀里,“真够蠢的。”
澹台谧下意识接住,她肯定会不披,而且父亲在这里,他让她父亲怎么想她,这么快就对仇人投怀送抱?
她本想还给龚十六,然而温巡又淡声开口,“不穿的话,我不确定澹台将军的性命会不会保住。”
澹台谧听到这话,手一抖立刻披在背上。
这披风围在身上很暖和,隔绝了地牢的阴冷,好像刚刚在暖炉上烤过,格外的温暖。
澹台谧本来苍白的脸色稍好了一些,温巡看了一眼然后无声移开,看着澹台阳慢慢噙起了笑容,他缓缓开口,声音是难以察觉的得意。
“澹台将军,认识认识,我未过门的王妃。”
此话一出,澹台阳死死的盯住温巡,用一种暴怒且不可置信的语气大吼着。
“温巡!你是不是人!你这样做是在侮辱阿谧的清白,她不能嫁给你!绝对不能!你有什么都冲我来,别动阿谧!”
温巡大笑,似乎是很满意澹台阳的反应,而澹台谧死死的攥着裙边,羞愧的抬不起头看澹台阳。
“所以说,我要对你换个称呼了。我要叫你一声岳丈大人。”温巡带着有些蛮横的力道拉起澹台谧的手,“你看我的王妃漂亮吗?”
“温巡!你是畜生!你不得好死!”
澹台阳拼死拼活的要挣开枷锁,然而都只是徒劳无功。
“澹台将军,你似乎是忘了,我大齐的长公主当年也是这样嫁给了你,怎么换了你的女儿来偿还大齐就不可以了?”
澹台谧听了这话,不自觉咬住下嘴唇,她的眼角又开始滑落泪水,她听不进去,她现在在恨为什么自己会受这样的惩罚,简直让她半个身子都活在地狱之中。
“温巡,我要杀了你!”
澹台阳情绪激动晕了过去,澹台谧惊呼着冲过去,然后卑微的转身求温巡叫太医。
本就水光灵动的眸子,洇满了水汽,无助的让人心疼。
“十六,叫太医。”
太医来了之后,温巡就拉着澹台谧走了,这里的阴冷是个人都抗不住,何况这么娇弱的,身上还带着病的姑娘。
澹台谧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可是她真的很担心澹台阳,手腕也被温巡很用力的握着,像是要捏碎她的力度。
不知楚璧什么时候守在这里的,一见到澹台谧就跑了过来,“小姐!”
她手里还抱着一件青碧色的兔毛披风,见她肩上披着的黑色披风,不免狐疑的皱起眉。
“这是你的婢女?”
温巡冷不防开口,澹台谧吓得手指一缩,低声应答,“是。”
他嗤笑一声,“真是不知礼数,让她滚开。”
澹台谧听不出温巡是不是生气了,只觉得他周身的气场愈来愈冷,她忍着惧意对楚璧说,“阿璧,先回寝殿等我,不要出来,听话。”
楚璧看着一身黑衣的温巡,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恨意,她怕澹台谧还冷,把手炉塞给她,行了礼立刻跑走。
龚十六看着没规矩的小丫头轻轻弯唇,被温巡看见之后立刻拉直,“殿下,嫁衣已经都从大齐送到了,陛下好好挑挑。”
“知道了。”温巡瞥了一眼澹台谧,看她心魂不定的样子有点烦躁,早知道刚才不把她的婢女轰走了,这周围只剩下一群糙老爷们侍卫。
“十六,去看看嫁衣。”
“明白。”
澹台谧也只能跟着去了,兜兜转转到了前厅的用来待客的泉业阁,远远的看见了几件正红色的嫁衣,只是远远的观望一眼,就觉得红的刺眼。
澹台谧还是有点恍惚,差一点没站稳。温巡没好气的给龚十六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去扶谈澹台谧,还很狗腿的说句,“王妃小心。”
澹台谧没说什么,只是暗自咬紧牙关。
她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可是面对如今这局面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维持自己的清白和自尊。
大常落到这般田地,她没有半分惊讶,她自己也是在享受着压迫百姓所得的滋润,踩着不知多少人的尸骨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
总是有人要被拉下神坛。
大常的奢靡腐政,终是终结在温巡手中。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温巡叫她一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丝毫不掩饰的拭去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个很僵硬的假笑看着温巡,“东征王有何事?”
温巡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刚刚压制的怒火又勾了起来,他沉默半晌嗤笑出声,一脸邪笑的靠近澹台谧拉进她的手腕,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澹台谧喘不过气。
“阿谧看见嫁衣是不是很高兴?”
他的话音里满是嘲弄和玩笑,“随便挑,挑一件你大婚的时候要穿的,喜欢什么要什么。”
澹台谧毫不避让的看着他的眼睛,眼眶里盈着一些泪水,“谢东征王,阿谧一定好好挑。”
“这才对啊。”
龚十六看着两个人无声的对峙,冒死出声。
“王妃里面请。”
澹台谧移开视线,抬脚走了进去,温巡轻嗤出声跟在她身后。
厅里摆着五件华丽的嫁衣,只是款式上稍有不同,都是大齐最流行的款式。
澹台谧一个个扫过,还是没有开口。
“喜不喜欢这样式?”温巡指了指镶满正红色宝石的嫁衣。
澹台谧面无表情说不喜欢。
“烧了。”温巡干脆的说出这句话,龚十六丝毫不惊讶,皱了一下眉让人搬出去烧了。
“这件呢?”
温巡指着用金线绣上了飞天神凤的嫁衣。
澹台谧依旧是那个回答。
前四件都是如此,到了最后一件,是缀着许多珍珠的红纱嫁衣,相比其他那几件大方不少。
温巡这次没问她喜不喜欢,而是直接指定了这件嫁衣。
“忘了告诉你,阿谧,这最后一件就不能烧了,因为没有绣娘可以给你绣了。”温巡恶劣的冲澹台谧笑着,笑容玩味。
澹台谧心头一震,手指猛的痉挛一下。
“什么意思?”
“每一件嫁衣的绣娘都不同,你不喜欢哪件,绣它的绣娘就得跟着处死,因为她们没有取悦到你,就该死。”
温巡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说今天阳光挺好一样的随意。
澹台谧被惊的瞳孔一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么多条人命,因为她而死。
她的呼吸急剧起来,然后猛的尖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