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风止》是龟龟哒

9、不入污池，何能随君

　　　　“顾玄风，你都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最终，杜玄修问了这么一句话。

　　那个一直在回答的人却没有再说话了。

　　早点说？早点说他会相信吗？

　　以前在柳依和自己的面前，杜玄修从来不选择自己。柳依可以用眼泪让杜玄修心软，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是个男人，还是肩负着众多的亡国太子。

　　所以他用看似坚如磐石的外壳包裹着自己。藏着一颗脆弱得心，卑微的在壳里窥望着不可能得到的人。

　　而现在呢？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长老。

　　人都说顾长老没有心。

　　没有心的顾长老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的耗尽灵力耗尽寿命去救人呢？

　　杜玄修不会相信的，自己也不可能用这招去逼着杜玄修对自己就范。

　　他就这样躲在壳里，等着黑暗里的自己溃烂消失。这样自己的脆弱就没人知道了，包括他自己也会忘记自己脆弱这个事实。

　　不对未来抱有希望，那么就不会拥有绝望。

　　顾玄风原本是这么想着，自己就这么默默地保护着杜玄修，知道自己战死的最后一刻。可是……

　　壳外透进来一丝阳光，让属于黑暗的他开始迷茫。

　　“顾玄风，你能不能别自己兜着所有事？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你有这么讨厌我吗？”杜玄修没有好气的质问着，这句话他想问好久了。顾玄风为什么疏远自己，顾玄风为什么变得不近人情。他太多太多想问了。

　　四目相对，再也移不开眼。

　　男人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笑意，道，“我不讨厌你。”

　　不讨厌吗？

　　原来顾玄风不讨厌自己吗？

　　杜玄修愣了愣，感觉唇角有些许温热。待他回神之时，来人已然缠上了他的腰肢。

　　“师兄，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好吗？”男人身子微凉，触碰到他的时候不知怎么竟让他热了起来。

　　屋内的炭火不知何时燃尽了，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冰冷刺骨。

　　杜玄修搂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男人。他这才发现顾玄风的身体状况比他还要糟糕许多。

　　“那次妖祸，其实是我背师兄去山洞的。可是……你受了重伤血流不止……我只好去采药……恰好碰到了柳依，我就拜托柳依……”

　　“那时候你天天训练，我怕你伤不好好治，就做了些药拜托柳依……”

　　他似是梦呓一般，断断续续的说着前尘旧事。每说一件，就让杜玄修心如刀割一般。

　　杜玄修看着怀里脸色惨白的人，难以想象妖祸时和自己一样受了重伤的人翻越雪山一步一步背自己的模样，更难以想象这人去悬崖峭壁上采药给自己。

　　自己居然还拿这个事情嘲讽顾玄风，说他没有心。

　　杜玄修苦笑出声，更是搂紧了这个被自己误会了好多年的人，这个傻乎乎的把自己喜欢的人推给别人的家伙。

　　当夜，也不知是杜玄修累着了，还是因为搂着顾玄风睡。他睡得很香甜，一夜睡到天亮。

　　“玄风。”他伸手想要把人捞到怀里。可是一摸床边，却是空无一人。

　　睡意登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急急忙忙掀开被褥，若不是床上还留着男人那事时留下的血渍，他或许会觉得昨日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大梦一场。

　　不过，还好啊。

　　不是梦就好了。

　　杜玄修捂着头，锤了锤自己不开窍的脑袋。自己瞎担心什么，虽然顾玄风昨晚伤着了，但是肯定会没有事的。不过是像平日一样去处理门里的事务了，晚点肯定会回来的。自己担心什么呢？

　　可是杜玄修就这样坐在床上等，一直等到正午，一直等到太阳西沉。

　　顾玄风就是没有来。

　　一天过去了，又过了好几天。

　　那个原本天天都要来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师尊！我们和江言殊那个畜生拼了！”

　　“对啊！师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怎么能为了活下去而委屈了师尊？”

　　弟子们一个个在门外要杜玄修带着他们一起下山。

　　杜玄修望着满目白雪的窗外，攥紧了手里顾玄风留下的瓷瓶。

　　外头传遍了求败峰峰主靠身体依附在顾长老身下的传闻。昔日长清的大英雄居然为了活下去而出卖自己的身体。

　　呵呵，这样子还不就是和那靠睡上位的倌妓江言殊一模一样吗？

　　杜玄修冷笑出声，狠狠的将瓷瓶扔在了地上。纯白的瓷瓶上嫣红如血的花朵被割裂成了数瓣。一如杜玄修那一颗心碎得一干二净。

　　他求败峰身败名裂，即使逃出长清也会被别的修派当做是趋利赴势，再也抬不起头。而他的弟子们也会遭受世人的白眼，被诬为歹人的走狗。

　　原来顾玄风的目的就是这个吗？目的就是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师尊！我们下山吧！师尊！”弟子们在门外苦苦哀求着，他们不愿看到师尊为了保全他们出卖自己。

　　“都走吧，统统给我下山去！从今日起，我杜玄修没有你们这些徒弟。”杜玄修闭上了眼，面上的表情早已冷硬到了极点。

　　他听不到弟子在门外的乞求哭喊，听不到自己的心跳。脑子里只有那一夜和顾玄风纠缠时顾玄风说的话。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陪着我一起活下去。”

　　不入污池，何能随君。

　　他曾孑然一身的看着顾玄风被人带走，也曾孑然一身的看着顾玄风沾满鲜血。却从不曾褪下一身孑然还顾玄风这些恩情。

　　他发现他没有那么看中这些虚名，也并不厌恶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些天他是那么几近病态的，卑微的在角落里等着那个人的到来。像是一只等待他人爱抚的弃犬。

　　屋子里没有炭火了，冷得彻骨。杜玄修从被子里出来，披衣起身。

　　他好久不见到顾玄风就开始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他打开门打算去找顾玄风。问问顾玄风身子怎么样了，问问顾玄风一天到晚在忙什么。不问这些，在门外看看顾玄风也好。

　　可谁知道门刚打开，就见门外坐着一个小弟子。

　　小弟子哭的很伤心，小脸死死的埋在腿间。杜玄修门一开，吓得小弟子直接站了起来。

　　一双眼睛哭的赛核桃似得，见到杜玄修之后那核桃便裂开了一条缝，“师尊……你醒了啊。”

　　那个就是平日里代替顾玄风给他送饭送药的小弟子。

　　杜玄修眯了眯眼睛，“你哭什么？”

　　“我……我想家了。”小弟子道。

　　来长清的弟子多半是孤儿，这个小弟子也不例外。他没有家，又如何想呢？杜玄修越发觉得小弟子不对劲。

　　小弟子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趁着杜玄修不注意，赶紧起身要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