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风止》是龟龟哒

8、我知道

　　　　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那个所谓的愿望。

　　当天风雪很大，铺天盖地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掩埋。那些有的没的，明显的不明显的，通通被掩藏的一干二净。只有雪白透亮，只有表面上的平静美好。

　　杜玄修不再拒绝顾玄风天天登门造访，也不再拒绝使用炭火和药物。

　　他的身体开始一天天变好。

　　“来了？”杜玄修向来没有多余的话，因为脾气暴躁，声音里总归会带着些等待过后遗留的不耐烦。

　　弟子们都怕他，故而一遇到他开口说话，基本上都会跪倒地上谢罪。

　　杜玄修当然知道这些怂包弟子的想法，正要抬手叫对方赶紧出去呢。

　　可谁知道对方没有给他下跪，反而端着药走到桌边和他对坐。

　　“今日门内事务有些多，来得晚了些。药刚熬好，还没来得及放温。你是要先喝药还是先吃饭？”顾玄风说着将食盒里的药还有饭菜端出。他见杜玄修不说话，也不气也不恼，只是将饭移到杜玄修的面前。

　　杜玄修也就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从头到尾，二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是他们这些天来的相处模式。

　　杜玄修默许了顾玄风的照顾，但是也绝不可能跟顾玄风回到从前。

　　顾玄风知道的，很早很早就知道杜玄修和自己会是这样。与其二人吵的不可开交，斗得遍体鳞伤，还不如这样一声不吭。对杜玄修对自己也好。

　　看着杜玄修吃饭的模样，顾玄风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

　　可是这样的平静没过一会儿就随着房门被推开而被打碎了。

　　“师尊，我就知道你来找杜师伯了。”来人带着一脸温润的笑，脚步轻快的来到二人的身边，“诶，几个月不见，杜师伯怎么这般憔悴了？哦，我忘了，杜师伯没有灵力了，灵脉也没毁了呢。”

　　此话带着浓浓的嘲讽，正不偏不倚的戳在了杜玄修的痛处。杜玄修咬了咬牙，拳头攥紧，要一拳打在那畜生身上，“我要打死你这个孽障给沈清文报仇！”

　　一声沈清文让来人的笑容全数消失，江言殊直接抓住了他的拳头，微微施力，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杜玄修的手骨捏碎。

　　“好一声孽障。”江言殊脸上没有表情，淡淡道，“不知道被孽障捏碎你这双铁拳，会是什么滋味。”

　　杜玄修咬了咬牙，自己的力量和如今的江言殊相差太多了。他感觉到手上越来越明显的疼痛，额角泌出了汗渍。

　　“门主，你是来找我的对吗？”

　　一直在边上不说话的顾玄风突然出声，让江言殊的手停止了施力。但还是抓着杜玄修的手，他笑道，“是啊，我自是来找师尊的。”

　　“那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还有很多山下的事情要处理。”顾玄风说话不是很客气，但是江言殊却不在意。

　　他笑着说，“也不是大事，就是灵力不够，想叫师尊给我点。”

　　灵力不够？这话诓得了别人，诓不了杜玄修。呵，这个孽障吸收了整个术修的灵力还不够，还经常抓别的修士吸收灵力。如今整个修真界他一手遮天，怎么可能会灵力不够？

　　这么明显的谎话，顾玄风这种聪明人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可是杜玄修没想到的是，顾玄风居然想也没想就撩开自己的袖子将手臂伸向了江言殊。

　　“拿吧，拿完了就松开你师伯。他身子还未好全，还不能折腾。”慷慨大方到让人瞠目结舌。

　　灵力相当于一个修士的命啊，顾玄风说给就给？

　　杜玄修不解，想要阻止顾玄风送死的行为。可谁知道顾玄风冲他摇了摇头，而后任由江言殊将自己的灵力取走。

　　拿了灵力后的江言殊心情大好，松开了杜玄修的手。

　　“师尊的灵力果然是最澄澈的。不过，如果灵力都被我拿干了，师尊你还能用什么东西和我换求败峰众人的命呢？”江言殊看似善意的提醒，实则也是嘲讽。

　　他享受任何生命被他践踏在脚底的感觉。看不起他的杜玄修也好，看得起他的顾玄风也好。他就是喜欢他们对他俯首称臣的样子。

　　“这样吧，师尊你不是替我守山门吗？只要你杀了穆梓奕，我就放了求败峰所有人怎么样？”

　　“好。”顾玄风回答得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这让江言殊很是满意，他高兴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关，房间里又剩下了杜玄修和顾玄风两个人。

　　只不过这一回，两个人再也无法平静了。

　　一拳砸在脸上，不重，但是顾玄风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拿自己的灵力和江言殊换求败峰众人的命？你是不是傻？”杜玄修咬了咬牙，揪过了顾玄风的衣襟。

　　谁需要他用自己的灵力去换，谁需要顾玄风的施舍……

　　“对不起，我没能保得住沈清文……”半天，对方回应他的是这么一句话。白衣男人发间已显出银白，一张脸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苍老。

　　杜玄修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变作一快年近五旬的中年人。

　　他用了禁术，用自己的寿命去换取无尽的灵力供江言殊取用。灵力每损耗一点，他的相貌就会变得苍老。

　　“谁需要你假惺惺，谁需要你用灵力……谁需要……”杜玄修眼眶全红了，坐在地上大笑出声。

　　自己用的药物和炭火居然都是顾玄风用灵力换来的。他就说……他就说江言殊为什么要留着自己的命，为什么要日复一日的送炭火和药物给自己……

　　原来都是顾玄风换来的。

　　自己居然还扔掉，居然……

　　“我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比我还蠢。这明着就是江言殊的阴谋，就是要榨干你的灵力。你灵力一没，求败峰还不是要被他屠尽？江言殊这种孽障，不可能说话算话的。”

　　“我知道。”

　　“而且你送来的炭火不也是被我扔了吗？顾玄风，你吃力不讨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傻？”

　　“我知道。”

　　来人前前后后就一句我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非要往阴谋里钻，非要拿一颗炙热的心去捂一个冰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