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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得好死 ...

  •   柳依身子顿了顿,手中短刀落地。脸上的伤口溢出血,染红了衣襟。

      这么些日子和杜玄修相处,那人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真的有那么一刻忘记了家国仇恨。她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不要想着报仇,是不是会和杜玄修这么白头到老下去。

      “柳依,你现在知道该如何抉择了吗?”顾玄风深吸一口气,将长剑扔在了地上。

      “顾玄风,柳依,你们……你们……”杜玄修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挣扎着要去夺柳依手里的长剑,可是身子被麻药麻得动弹不得,甫一动弹便瘫倒在地。

      “阿修,谢谢你。”柳依没有回头,只是捡起了地上的长剑。

      在这场选择复仇的路上,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一路走到头。

      柳依选择了跟在杜玄修的身边寻找机会,就是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因为这个藏在深山的小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是前朝的后裔。他们避开当朝的搜捕伺机而动,颠沛流离。他们活在仇恨的深渊里日复一日,仇恨堆积在心里,沉寂在深山里。

      直到有一天,他们认出了顾玄风。他们终于有了复国的希望。

      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躲躲藏藏,暗无天日。终于,所有的怨恨可以疏解。

      这一条路一旦开始,便不可能再停下。

      可是一村的老弱病残,怎么可能斗得过朝廷几万精兵?

      他们第一次出动便损失大半,朝廷也已顺着踪迹,找到小村。大肆屠杀,村人也已是寥寥数几。

      纵是死,也要拉一人下地狱。

      他们想着,在得知杜玄修身份后,便要柳依带杜玄修来,实行斩杀。

      柳依一旦失败,村人不会饶她,而她自己也秉持着信念绝不可能活下来。

      杜玄修不可能了解亡国奴们的执着,不可能了解信仰在心中的位置。

      为了复国如痴如狂的人们,早在国破家亡的那一刻成了索命的行尸走肉,除却复仇,他们不会做任何事。

      长剑晶亮,要落在颈际。

      杜玄修挣扎着要阻止女人的动作。可谁知道一柄长剑更加迅速的冲来,直接洞开了女人的胸膛。

      鲜血撒了一地,在地上蔓延开来。

      杜玄修咬了咬牙,爬上前将女人搂在怀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口只是堵的发疼。

      他一遍一遍的叫着女人的名字,看着女人口中开合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女人看着天花板,脸上笑意温润如玉,眼中带着的是恨,也不知道恨得到底是谁,她发出此生最后一声长叹,“柳依你……本就该不得好死……”而后双手垂地,再也没有力气再抬起来。

      杜玄修愣怔的看着怀里开始变冷的身体,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顾玄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刚一开口眼角清泪滑出。

      门外火光冲天,厮杀惨叫声震耳欲聋。二人相视不语,也不知道就这般过去多久。

      直到后来顾玄风的双手叫人缚住,以叛贼之命被带走。

      杜玄修没有动作,没有阻拦。因为他心里好乱,乱到有那么一刻庆幸顾玄风被带走。可是回神才感觉到害怕,害怕着丢掉什么东西一样,不顾伤痛跑出门要去追赶走远了的官兵。

      “大师兄,你去哪儿?”一袭蓝衣的男人拦住他,语气不紧不慢,恰到好处。

      “北堂,玄风他……我要去救玄风……”杜玄修身上麻药刚过,身子还在发软,背上的伤口也不浅,虽是修仙人的体魄但是恢复起来还是需要点时间。

      北堂玄冥扶住他,笑道,“可是大师兄这个样子去救顾师兄的话,非但救不到人,还会被当做反贼抓起来。到时候,以我的交情都很难让大师兄安然无恙的出来。”

      此话一出,杜玄修这才感觉到事情哪里不对劲。他连忙抬头,皱眉问着北堂玄冥,“你怎么会在这儿?官兵又是哪里来的?”

      北堂玄冥笑了笑,扶着杜玄修进屋,“我早就知道柳依姑娘的身份,此次下山怕大师兄出事,便去找了官兵。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此一语说的似乎很关心杜玄修的死活似得,让杜玄修无话可说。毕竟北堂玄冥确实也说了个准,自己真的受了伤。

      北堂玄冥捡起刺在女人身上的仙剑,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剑身的血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地上的女人说,“有些人太不择手段呢,就容易轻信别人。如果那天你没有听我的话去求败峰,或许这件事情也没那么大的阻力。”

      说完,剑往剑鞘一收,叮当一声脆响好听极了。北堂玄冥满意的摸了摸下巴,对杜玄修道,“大师兄,明天咱们回山吗?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仙剑大会怎么办?”

      “再说。”杜玄修心里愁的很,直接走出门。

      那一夜下了好大的雨。噼里啪啦的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役。这场战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那之后的几个月,杜玄修心里都乱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伤重的关系,仙剑大会上输在了北堂玄冥的手上。

      而后北堂玄冥打败张玄真,成了仙剑大会唯一一个有资格对抗大陆最强者的人。

      至于顾玄风是什么时候回到长清的,又是什么时候治好浑身的伤痛的。杜玄修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看到顾玄风的时候,是在北堂玄冥和江梦妍的婚礼上。

      那个白衣男人不染纤尘,就这样独自一人穿着白衣出现在满是红绸的婚宴上。他的眉目清冷,一声不吭的坐在席间。耳边唢呐声,祝贺声,所有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黑暗里再也不肯踏出一步。

      那个自己曾想撬开的心,永远的封锁了起来。变得冷硬无比,仿若极北的磐石一般。

      “杜玄修,你说会满足我所有的愿望,这……还作数吗?”那个心如磐石,那个趋利附势的男人枕在自己的膝上像是年少一般问出声。

      他小心翼翼的问出声,眸底漆黑,仿佛看不到希望。他看着杜玄修紧闭的双唇,知道自己再也听不到回应了。

      他轻轻的笑了一笑,伸手揽住了杜玄修的肩头。温暖的体温和记忆中瞳眸清澈的少年重合。

      杜玄修抿了抿唇,没有再推开顾玄风。

      “师兄,你能一直陪着我吗?”记忆里的少年问出声,烛火摇曳下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原来是挂着泪珠的。

      原来这块磐石也曾为人展开过心扉,那颗心也被自己撬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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