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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白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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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曲,你怎么在这儿?”苏子衿第一时间看到了白曲身边的顾少秋,眉心狠狠地一皱。但还是上前先把人拖到怀里,才顾及和顾少秋客套,“顾总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招呼我一声。”
“刚刚来的,苏总刚刚在上头讲话,不好打扰。”顾少秋说,目光还是落在了白曲有些憔悴的脸上。他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打算忠顾苏子衿一句,“苏总,我看白曲身体不好。他从小又是喜静的性子,你还是别总是带他参与这种场合了。”
从小?苏子衿最是厌烦顾少秋总拿自己和白曲是青梅竹马说事。仿佛意思是除了他顾少秋,自己这个白曲正牌爱人根本不了解白曲似得。
所以苏子衿说道,“我自己的人,我自然会关心。还是不劳烦顾总操心了。”说着苏子衿刻意凑近闻了闻白曲身上的酒气,不悦地捏了捏白曲的脸,说道,“胃不好还喝酒?嗯?是想我回去惩罚你?”
白曲见苏子衿没有察觉出来,含糊地应了几声。奈何意识太模糊了,他整个人不支地趴在了苏子衿怀里。
苏子衿弯了弯嘴角,脱下自己的西服裹住了白曲,大获全胜似得看着那面色不好的顾少秋,说道,“既然他醉了,我就带他先回去了。就先不陪顾总了。”
说完半搂半抱地将白曲带回了车上。白曲意识是不清晰的,车门被人大力关上的那一刻他还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睁开眼,侧头问苏子衿,“……回去了吗?见面会明明还没结……”
“你不是醉了吗?带你先回去。”苏子衿说着发动了汽车,没有看白曲,“困了就先睡,到了叫你。”
白曲点了点头,扯过盖在身上的苏子衿的衣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满鼻子馥郁的味道让他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好受了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白曲忙得不可开交。
苏子衿小城里开设了一个写作协会,入驻其中的有能力的创作者都能够让自己的作品获得改编的机会。而这些作品经过放在网上一轮轮的曝光后筛选,最后需要莫名被推上会长位置的白曲来甄选敲定哪一本能够改编,最后交由苏子衿影视公司里的编剧以及导演。
小城里的大小创作者都听说过这位曾写出《不生不死》的笔者。由白曲来担当会长并且甄选文章,他们都是心服口服的。
而苏子衿一手设立的写作协会则在小城内,乃至整个社会都引起了广泛关注。一时之间,入驻协会的创作者大幅度增加,就像是参加选秀一样,作者们都十分愿意把自己的得意之作交到协会这儿。
白曲不想搞砸苏子衿的工作,所以对于工作格外地尽心,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就为苏子衿筛选出了很多口碑很好适合改编的佳作。
眼看快到四月,院子里的紫藤萝长出了一个个小小的花苞。那一个个嫩绿的花苞又小又可爱,白曲光是抚摸就像是能够看到他们开放一般露出会心的微笑。
难得工作告一段落,苏子衿强硬地要求白曲在家休息一段日子。可白曲还是一刻也不闲着的,即使在家也在花田里忙着花草。
毕竟对他这种时间不多的人来说,时间是一刻也不可以浪费的。
背后传来了沙沙的踏叶声,让白曲以为是苏子衿回来了。他回头,还没来得及叫苏子衿,那人就先开口了。
“是我。”神明走到他身边,跟着他看着藤蔓上结着一粒粒的小花苞,“最近好吗?”
“嗯,多亏兴言。最近虽然有时候也疼,但是没让他发现。就是我的眼睛好像越来越看不清楚东西。”白曲摸着手心里地花苞,“不过我想四月的时候花开我还是看得到的。”
“嗯。”神明也伸手食指和拇指小心捏住幼小脆弱的花苞,连用力都不敢用力。他想问的是白曲后不后悔,话到嘴边他咽了下去。
神明知道白曲的回答,所以神明选择了不再开口。
天色渐晚,红霞像是火光一样燃烧了半边的天。白曲眯了眯眼,感觉到了已经走近天尽的光芒照得他脸上热热的。
“天色不早了,我去做饭。兴言要留下来吃吗?”白曲说着,转头对那发呆的神明问道。
神明侧头,想到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正想着要拒绝。然而逆着光他看到了见男人脸上的笑意,他却也跟着学着男人微笑的模样扬着嘴角,忘记了拒绝。
只可惜白曲看不清楚神明的表情,也不知道神明的手是如何略微哆嗦着抚摸着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抚摸着不懂感情的神明脸上不该有的表情。
餐桌上,一碟一碟的小菜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第一次坐在人类餐桌上的神明,像是个第一次去学校上学的孩子一样,身子坐得笔直,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小菜。当男人把盛好的饭推到他的面前,他还被惊得抖了抖,手里的筷子险些掉在地上。
“我不知道兴言喜欢吃什么,所以做得都是拿手的一些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兴言你先吃吧。”白曲说着坐在神明的边上,看着神明举着筷子,半天没有动作。
白曲问,“是菜不合胃口吗?”
“没。”神明知道白曲心思细,怕他多想些什么顾自感伤,所以左手抚着衣袖,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放在嘴里。
“怎么样?”
神明点头,不会说话的他低低得应了一声,“嗯。”
只是一声嗯,其实也算是神明对他的肯定了吧。白曲想着,神明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自己总归是需要感谢他的。以前因为自己身为人,想不到有什么能帮神明的。如今见神明肯定自己的厨艺,说不准能在这里花点心思。
等神明吃完了饭,白曲故意把神明吃过的碗摆在了厨房里没有洗。随后就一如往常地坐在家里等苏子衿回家。
可是时钟划到了半夜十二点的位置,苏子衿也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苏子衿已经很久没有半夜不归家的情况了,尽管要晚归也会早早发消息或者打电话要白曲别等他。
今天这个状况让白曲莫名的感到不安。他拿出电话,连打了好几个苏子衿的号码都没有接通,正急得想问问徐敬知不知道苏子衿的下落,苏子衿却主动打过来了。
“你快回家了吗?”白曲迫不及待地对着电话里的人道。
“老板今晚在我这儿歇下了,不回来了。”电话那头男人像是炫耀一样地冲他道。
白曲熟悉这个嗓音。
这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苏子衿电话里的嗓音。
“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白曲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问着林安。
“他去洗澡了啊,我就顺便帮他接了电话。”林安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冲浴室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还没等白曲再问,他直接把电话掐断了。
“你在干什么?”苏子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目光正好撇到了放在林安身边的手机。
林安坐在床上,双脚不安分地勾着苏子衿的腿,“我在等老板。”
苏子衿皱了皱眉,酒精让他有些头疼,再加上宾馆昏黄的灯更让他不舒服。想到还在家等他的白曲,苏子衿立即冷着脸对床上的人警告道,“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再纠缠就离开公司吧。”
林安撇嘴,“苏总好无情啊,以前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吗?”林安说着从床上站起来,双手圈着苏子衿的脖子,嘴凑到苏子衿的耳畔说着,“嗨,我这边有好看的照片,苏总要不要看看?”
“我没兴趣,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苏子衿说道。
“是关于白曲的,你看不看?”
……
似乎是麻木了,也似乎是早有预料。听到苏子衿的声音后白曲忘记了难过,他呆呆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半天无法回神。
“发生什么了?”还没走的神明蹲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眶。
“没什么。”白曲笑笑。
苦涩的笑容让神明看得有些不舒服,他清楚的知道只有那个人伤了男人的心时,男人才会露出这种叫人看了难受的表情。
“你要不要去找找他?”神明说着,“问问他为什么让你难过。你为了他做了这么多,求一个答案不算过分。”
“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白曲说着把头埋在□□,懦弱惯了的他除了害怕再一次失去之外,根本不想面对。毕竟对于他来说,他的身边已经一无所有了。想走,没地方可以去,甚至等到了能去的地方他也几乎入了土。
神明把手伸向了他,将他的双手托在掌心,“我带你去,我能帮你找到他。”
白曲抬头,轻轻的握住了神明的双手。月光淡淡的撒在身上,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
回神之时,自己的下方是如同星斗一样的城市,点点光芒虽然在白曲眼里朦胧模糊,但是心里似乎有了些许暖意。前面是被风吹得衣袍猎猎的神明,温暖宽大的手掌正好将自己的手包裹着。
待白曲落到地面的时候,神明自觉的把身形隐去了。
星级酒店门面打造得气派非凡,白曲走近眯着眼睛看清了酒店的招牌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苏子衿旗下的酒店。
他正要走进去,却被保安拦在了外头。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保安有礼道。
白曲出门有些着急,手机又落在了家里。他嘴里一阵发苦,对保安说道,“这……我是来找……”
“他是我秘书,我预约了和你们苏总见面。”
话没说完,男人手一伸把手机上的预约消息亮给保安。
保安见了,立即侧身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而白曲则有些茫然地看着那攥着自己的手腕把自己带到酒店里头的人。一直到走进酒店,男人才松开白曲的手。
男人显然是来谈公事的,一身被熨烫的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严肃。白曲礼貌性地往后退了三步。
“谢谢……谢谢顾总。”白曲说着道谢。
“顾总?”顾少秋愣了愣,暗自苦笑了一声,“也对,现在也只剩下顾总了。你今天来是被他安排了接待我的工作?”
白曲摇了摇头,不是很想跟顾少秋说今天来到酒店的缘由。
“那跟我一起去没问题吧,我知道他订的包间在哪儿。”顾少秋说着把手伸向白曲,“这里地滑,我牵你可以吗?”
男人顿了顿,眼睫微舒,用那双瞳色浅淡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谢谢,我自己可以的。麻烦顾总给我带路了。”
顾少秋没有再坚持些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再坚持在白曲面前的结果也总是一样的。
他叹了一口气,走在了白曲的面前。
莫然不在了之后,顾少秋公司的运营就变得麻烦了许多。屋漏偏逢连夜雨苏子衿又设立什么写作协会,这让原本跟苏子衿旗鼓相当的公司瞬间就落下了一大截。
眼看着众多合作公司要脱离自己,转头要投资苏子衿所谓的新兴产业,顾少秋心里就焦急。
然而焦急之余,曾经在莫然手下工作的秘书给他的方案只剩下了一条——和苏子衿合作,亲自上面谈合作事项。
想到这里,顾少秋的拳头不自觉的攥紧了。要他硬着头皮想办法和自己的敌人亲自上门请求握手言和,这个对于顾少秋来说比低头在莫然身旁这么多年都要难。
如果莫然在,莫然在的话就肯定有法子规避让他亲自上阵的窘境。
如果早些年在苏子衿窘迫的时候就让白曲待在自己的身边,断绝了苏子衿一切的帮助……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电梯终于到达了秘书调查到的楼层,顾少秋看了一眼白曲,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走出了电梯。
相比顾少秋的紧张,白曲也好不到哪里去。走在那铺着地毯的地面上,感觉就像踏在刀尖上一般让他忐忑。
他一边摸着戒指安慰自己苏子衿只是应酬,一边紧紧的跟在顾少秋的身后。
然而摸着摸着,戒指却在不经意间忽然从指尖滑落。
磕在地面的那一瞬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等白曲捡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戒指最纤细烦人部位已经断裂——1314的中间裂了一条大缝,根本戴不上手了。
“怎么?”顾少秋转身,见那边的白曲盯着手里的戒指直愣神问道。
“没什么。”白曲说着,把戒指收在了口袋里,继续跟在顾少秋的身后。
做工精致的木门,就像是潘多拉魔盒的盖子,藏着太多太多令人希冀令人不安的未知了。
顾少秋敲了门之后,等待了约莫有将近十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优秀的隔音效果让人听不清楚门内的动静,直到开门的那一刻才看得到开门人脸上带着未退的红晕以及带着薄汗的前额。
“谁啊?”林安虽语带不耐烦,但是音里透着的愉悦无法掩盖住。身上过于宽大的外袍松松垮垮的垂在了半边肩头,眼角还带着微晕。在看清了门外的人后,他笑了笑,立即扯好自己的衣服,有礼道,“顾总这么晚造访是找我们老板有事吗?”
“是有些唐突。苏总这么忙,我一直约不上时间。听说今晚苏总在这儿,我就来了。”顾少秋看了一眼林安,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怕白曲见着心里不适,还用身子挡住了屋内的样子。
屋内陈设凌乱,裤子衣服散乱了一地。虽不见苏子衿的人,但是足够让顾少秋知道里头刚刚在干些什么。
“老板喝了酒,要休息了。能不能明天再……”林安打算送客,不经意间看到了顾少秋身后的白曲。
顾少秋态度难得强硬,拳头也攥在了一起,“既然喝醉了,我也正好带着能照顾他的人。能不能麻烦秘书你让个路。”
“这……”林安面露难色。
“让顾总进来吧,既然来了也不能白走一遭。”苏子衿嘴里叼了一根烟出现在林安的门后,身上也穿了一件浴袍。
他的眼睛睨了一眼顾少秋身后的白曲,随后当做没看见一样招呼顾少秋进门。
白曲像是个完全不存在的人一般站在角落里,看着林安端了茶给坐在落地窗的沙发上谈事情的两人。
饶是视线再不清晰,他还是看清楚了,即使是个模糊的影子。
所以他现在还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留在这儿,为得就是一个答案。
他听不懂顾少秋和苏子衿在谈什么,也看不清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但是越来越激烈的说话声,让他知道二人的交谈并不融洽。
最后一句苏子衿留下轻飘飘的一声,“你没了莫然根本什么都不是。合作?我和你有什么好合作的?你有这个闲心拉着白曲来跟我谈工作,为什么不回去好好陪你的同性丈夫?嗯?莫太太?”
话刚说完伴随着一阵茶具碎裂的声响,门哐当的一声代表着谈话结束——顾少秋还是谈崩了。
林安早已经识趣的走到浴室洗澡,整个房间里就留下了白曲和苏子衿两个人。
米色的灯光却并没有给白曲带来多少温暖,心里更多的是刺骨的寒冷。
苏子衿深深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茶几上还摆着几张照片。上头都是那天酒会上的纠缠不休,更是有一张照片白曲的唇擦在了男人的唇上。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酒会那两人的拉拉扯扯苏子衿就浑身不适。气愤让他不想回去面对白曲的脸,说话语气更是冷淡。
“你回去吧,今晚我在这儿过夜。”苏子衿把烟头掐灭,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太阳穴对白曲说。
白曲身子没动,拳头紧了紧,说道,“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这里离公司远,明天徐敬行程赶,我明天也有别的事……”苏子衿心里很乱,急着送客。
他以为白曲会纠缠不休,已经做好了发火的准备。可是白曲还是和以前一样疲于纠葛,很爽快的答应了。
“……那我回去了。”走到门口的那一小段路,脚步有些踉跄,最后停在门口。
“怎么了?”苏子衿以为他终于要对自己质问出声,以为他终于会对自己的事情有情绪波动。
“戒指……裂了。”白曲背对着他,身子有些颤抖,想问的话还是半天问不出来,他只是说,“我有些难过……”
“改天我再叫人买一个,别难过了,明天你还有工作,回去休息。”苏子衿说。
天上下雨了,呆呆的站在被大雨浇熄了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白曲抬头看着那灯光璀璨的酒店大楼,任由雨打在他的脸上。脸颊滑落的都是带着咸味的雨水。
凉凉的雨丝就像是一把把开了刃的小刀。划在脸上初时微凉,过了好久才有疼痛的感觉。等回神的时候,才发觉伤口处已经鲜血淋漓。
有些时候你以为你是因为丢了爱而难过,其实比这个更难过的是你因为爱丢掉了你自己。
清醒的知道这一点的白曲,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可笑。但是身陷囹圄的他根本没有逃离的路,本来就时日无多的他恨不得现在就有一辆车把那些不多的时间给抢走。
神明说得一点都不错,契约的本身就是个诅咒。
诅咒人不得好死,同样的等待死刑的他此刻生不如死。
回到家的时候白曲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抽搐疼痛,像是被人毫不留情地掐住阻止血液的流动。
他捂着心口,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断扭曲挣扎,被雨淋得湿透的衬衫干了后又被冷汗浸湿。
他好疼,疼得双唇发紫疼得尖叫颤抖。
可是空旷的别墅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人在病中最渴望的就是陪伴,他想起了过去自己发烧时苏子衿呵护在自己身边。一边数落着自己不注意身体,一边用亲吻额头的方式来试探他的体温。
“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记得打我电话。”那时候,连出门都不放心的叮嘱大作家道。
“大老板……”如今视物不清的大作家挣扎着从地板上站起来,他不知道摔了几次,终于在几乎一片漆黑中找到了手机。
拿手机的手是颤抖的,输入了好几次他才拨通了苏子衿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迫不及待地用沙哑的嗓子叫了一声大老板。他想说自己想他,想说自己生病了不舒服,想说自己会乖乖的吃药不让他为难。
电话那头的人却不耐烦地说了一声,“我都说了今天在外头过夜,你别打过来了。”说着电话毫不留情的挂断,只余下一阵冰冷的忙音。
冷……
白曲放下手机的时候,才感觉到原来现实是这样的冰冷。
“你知不知道我愿意为了你去死?”下半句话,因为哽咽他咽在了肚子里。
你为了他愿舍弃生命,可是他连为了你撇清花花草草的决心都没有。
雨下了一夜,所以早晨的天空变得无比湛蓝。
……
苏子衿的公司因为写作协会的项目蒸蒸日上 ,五本书IP的拍摄项目让人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这让苏子衿的夜不归家有了充分的理由。
而白曲这些天因淋雨发着高烧,最后一个人晕倒在家里被徐敬送去医院,苏子衿也没有过问。而白曲的手机里苏子衿对他的嘘寒问暖也停留在了很久之前。
一切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苏子衿的关心体贴也像是隔了多年之久。
白曲把手机收在口袋里,穿上越来越不合身的西装,打上不舒服的领带,拿着文件夹就下了楼。
徐敬像是往常一样开着车来到了别墅前接他上班。
“白先生,一会儿有本书的版权事宜需要谈。虽然这本书的作者是法国的一位华裔作家,但是随行代表版权方的编辑是法国的。”徐敬一边开车一边给白曲介绍着这次面谈的客户身份。
五本书都有各自的版权方和作者,白曲身为协会的会长和公司的顾问,要做的就是代表公司和协会去获得版权。
五本书有三本是高扬的建文旗下的,还有一本就是白曲的,而另一本则是徐敬口中的华裔作家的。
关于这位华裔作家,白曲做过功课。发烧住院的那些天,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就会研究这个作家的写作习惯,方便在交谈的时候能够迎合对方的爱好。
白曲了解到,这个作家去法国之前也是小城的人,文章里也提到过很多小城里的人和事。所以他的故事里带着江南人才有的含蓄和被法国渲染的浪漫,俘获了大批的读者。
因为这个作家对社交有些抵触,所以白曲需要亲自登门造访,为了这个白曲还专门去礼品店挑了礼物。
作家和编辑住在公司为他们安排的民宿。远离了喧嚣的市区,小院子外头是大片大片的桂花田。
四月未到,桂花未开。小院子藏在一片荫绿之中显得格外闲适。一条浅浅的小河潺潺地从院子门口流经,倒映出院子内的青瓦白墙。
白曲还没走到院子里头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他弯了弯嘴角,敲了敲门走进了大开的院门。
只见院子正中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画着小草的白色短袖,坐在板凳上腿上放着一个吉他。
而他的边上围了一圈搬着小板凳听他唱歌的“小观众”。孩子们摇头晃脑地拍着小手,咿咿呀呀地跟着他哼唱。一首歌唱完了,孩子们拍着小手喊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这一幕的温馨让白曲不自觉的看呆了去,他没有上前打扰“歌手”和他的“小观众”们。只是也跟着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孩子们中间。
等“歌手”拨完吉他上最后一个音,这才注意到了早就跟着听了好久的白曲。
他眨了眨碧色的眼睛,赶紧放下吉他“哦哦哦”了好一阵,显然认出了白曲。
法语混杂着一堆汉字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边的孩子们笑得直不起腰,纷纷冲着里屋喊,“浩哥哥,有客人来啦!金毛不会应付啦!”
话音刚落,里屋里就响起了男人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的脚步声。
“我在赶稿,你们小点声儿行不行?”华人男人挠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手里还拿着一直没来得及放下的水笔,和“金毛”配套的白色短袖上是一朵小花的图案。
“金毛”一见他来,看了一眼白曲,用法语说了一句稍等,然后迈开长腿跑到他面前说了几句话。
男人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台阶下的白曲,嘴里骂了一句,把手里的笔塞到“金毛”手上,随后对着院子里的孩子喊到,“我和客人有事情谈,你们明天再来找金毛玩好不好?”
孩子们齐声到,“好!”然后乖巧地朝浩哥哥和金毛挥挥手,笑着从门口跑出去了。
“记得路上小心!路上别跑,走慢点!”男人还不放心的走到门边冲那群跑跑跳跳的孩子喊道。
然后一边挠着头发一边走到白曲面前,“不好意思,这附近有个小村。村子里的孩子很喜欢找我们玩。让你久等了。”说着搬来三张凳子,示意白曲坐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浩,是书的作者。那个金毛叫兰斯,是我的私人编辑。这次来是谈版权问题的吧?”
白曲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回神,因为激动他的手有些发抖。就连男人给他搬得凳子他也没有坐。
是的,早就看到男人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
虽然男人和印象中总是对自己一脸厌恶的少年有些差别,但是相貌也好说话的语气也好和过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血浓于水的亲弟弟。
白曲眼睛有些酸疼,他张了张嘴差点说不出话来。因为早在弟弟去了法国,他就知道自己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和弟弟见面。可是……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眷顾,他居然能在生命湮灭之前再见他一面。
“白浩……白浩……”他喃喃了一阵,伸出手想要抓住弟弟的手。文件突然的掉落把他叫醒。
“我看你很面善,你之前有来机场接我吗?”白浩坐在板凳上看着白曲蹲下身捡文件。
白曲动作顿了顿,捡起文件后笑着说,“没有,可能面善是一种缘分吧。”
“哈哈,你说话有意思。你是写《不生不死》的那位?”白浩说着打量了一会儿白曲,“画风不像啊,《不生不死》写得还蛮温馨的,你这看上去倒是像写悬疑恐怖的。”
一边的法国人兰斯端了茶水果盘,不太懂中文的他放下果盘就安静如鸡地蹲在白浩身边,颇像一只等主人摸摸的金毛。
白曲笑了笑,“但是先生你看上去像是个会写浪漫的人。”
“是吗?我浪漫?”白浩说着,用法语问着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兰斯。
被点名的金毛兰斯撇着嘴,似乎在深思熟虑,然后点了点头。
“需要想这么久啊?”白浩显然不满意,赏了他脑门一下。接着和白曲谈,“改编我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剧本方面谁来把控?”
“编剧这边写完,会先给我审核,我修改后再给白先生你过目。如果您不满意就再改,一直到满意为止。剧本不过关是不会开拍的。”白曲说着掏出了文件夹里的合同资料,“版权所得收益到时候会根据市场的情况按照比例分给您,您看看。”
白浩一边接过白曲手上的资料,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斜着身子,随便翻了几下,接过兰斯递过来的笔,顺手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问题倒是没大问题。毕竟兰斯在拉我来之前就已经确认过和你们合作是万无一失的。”
“您还是自己再认真看看比较好。”白曲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弟弟虽然个子长高了不少,模样也变了,但是马马虎虎的个性还真的丝毫没有改变。身为哥哥的他虽然不方便暴露身份,但还是出于好意提醒了一下。
白浩把合同还给他,并没有听白曲的,“你们难不成还会在上头写什么苛刻的条件?”
白曲但笑不语,把合同塞回了文件夹。
从进门谈话,再到签合同只不过短短的半个小时。白曲从小院里出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林荫中渗透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和外国人笑成一团的弟弟,雪天里那个脸上总带着阴郁悲伤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能够在阳光下展露笑容的男人。
知道这些的白曲比任何人都要高兴。他抬头望着天,他想也许天上的父母也看到了肯定也感觉到很欣慰。
……
五部小说的改编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由于白曲的《不生不死》里涉及的感情线并不符合大众审美,所以影视化企划案在总会议中被苏子衿一手否决掉了。
这个结果白曲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毕竟这本书里记录的所有故事都是关于白曲和苏子衿的。苏子衿厌恶过去,自然也不可能认同这本书。更何况,在这个同性上不了台面的国家,自己的这本书确实不可能影视化。
白曲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子上被驳回的自己花了一周编好的第一章的剧本,心里莫名失落。
拍了拍脸,他用手指把自己下沉的嘴角往上戳了戳,弯成平时特有的微笑弧度。然后想也没想的把那份剧本扔在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