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香》封禅

6、第 6 章

　　话一出口余岁寒便想拜师，弦香却摇首称余岁寒既出身乐坊断不可改投他门，便不再多言。
　　之后几日，弦香便看出余岁寒资质不错，虽然基本功不算扎实，但基础乐理还是齐备的，再加上本人前所未有的认真，上手倒是极快，现下竟也能将那《关山月》的韵味吹出个七八分来。
　　思及此，便从包袱中取出那半幅卷轴摊了开来。
　　半刻后，余岁寒一边收纳吐息，一边将那幼犬般闪烁的目光直直射向弦香，只差没尾巴可摇，不然便是那活脱脱的小梅二世了。弦香不置可否地照常拍拍其脑袋，并未开口，点着那卷轴竟犹自指导起来。余岁寒只得收起失望，急急凑上前去。
　　——事涉杳冥，取验无所，亦皆靡载，同之阙疑。
　　《杳冥阙》
　　对不识音律的武者而言，这曲谱不过废纸一张，却只有极少人知道这曲里蕴含的是怎样上乘的惊世武学。
　　习武者好利器，也有少数附庸风雅的武林人会选用乐器作为自己傍身之物，但归结到底乐器只是道具，若意欲伤人端看奏者内力深浅。只这三章二十七节的《杳冥阙》不同。如若顺行确为妙曲，如若逆行一章丧人心智一章伤人体肤一章杀人无形。《杳冥阙》的任意音节都可化为刀剑，便是那马步都扎不稳的黄口小儿练之也能做到，以音噬人。
　　然这《杳冥阙》却是极难练的。一来此曲编排极为繁复，若无悟性又非多年沉淫乐道的名手难成；二来无论选用何器，若长久被此逆行之乐所激，曲未成必先毁，非断即碎。价值连城的名品许能撑过一章，撑过二章者凤毛麟角，三章曲毕仍保完好的只怕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普天之下，弦香知道的便只一把“绕梁”，也已被他亲手毁去，再现无望。
　　弦香将第一节的吐纳方法及口形指法教于余岁寒，便让他自行练习。余岁寒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倒像是哭一样极为难听。弦香耳朵遭罪也未显不耐，只在需改行滑音颤音或指震音时提点两句。却苦了在外赶车的老伯恨不得能把一双耳朵切下来一了百了，心里纳闷着早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调就走成了这样？这余小哥照说也练了好些时日了怎么就越练越回去了呢？！饱受折磨了半天，终于让他逮着机会，忙不迭的朝车内喊道：“公子，怀邺城到啦。您快让余小哥消停点吧。”
　　耳根顿时一静，老头儿这才舒了口气。只见那恍若带着一身仙气的弦香先行探出身子下了车，不紧不慢地向他称谢，并递来十两白银。老头儿眉开眼笑地接过，对弦香恭敬地福了福身便转身上车准备打道回府，却发现那余小哥竟还呆坐车内，只露出个脑袋。
　　怀邺城。余岁寒当时跟着百日梦逃了出来，现在却又跟着弦香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