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反派生存指南》沈霖然

8、第八章 路途

　　贺云归靠在车里，随着马车的晃动一摇一摇的。他的神色有些呆滞，脑中却已经不大会去想见到蔚长亭时会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了。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明殿和蔚长亭的事都讲给了颜上秋。开始的时候讲得都是些实情，说到最后索性不管什么真的假的，连传闻也一并说了。
　　“那蔚长亭来历不明，身份成谜，大约五六年前忽然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是明殿的第一任殿主。他常年戴着面具，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便是他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是他。”
　　讲着讲着他又激动起来，猛地握住了颜上秋的手：“你想想那明殿做的事情，那里面的人就是一群疯子，蔚长亭身为这群疯子的头子，那可不是疯子中的疯子吗。传闻这人心狠手辣不说，还极为变态。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在明殿研究各种各样的酷刑。”
　　贺云归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内容又实在惊悚，颜上秋仿佛是在听什么鬼怪故事，心惊胆战的。这事更是不能想，他只要想到接下来至少有几日要和那个变态的配合一起破案，便只觉得全身发凉。
　　“你也别太担心了。”贺云归见他脸色发白，想着下回他再见到蔚长亭的时候要是这反应，肯定马上露馅了。勉强让自己定了神，安慰他道：“他那人神神秘秘的，你也未必会经常见到他。他是来助你的，这破案不是他的活，或许他一偷懒根本不会露面也说不准。”
　　贺云归这话音还未落下，一路飞驰着向城外奔去的马车却骤然停下了。颜上秋没料到会来这么一出，对此毫无准备，猛地一晃便从座椅上跌了下来。
　　车外顿时响起了一片吵闹之声，听车夫的动静，是有人忽然出现在了马车前方，这才不得已让马车赶快停了下来。
　　那车夫也算是个暴脾气，又是拉着傅远辞这么一位高官，对那挡路的人自然是毫不客气。可怪的是，车夫没与那人争辩上几句便不出声了。
　　颜上秋暗道此事怕不是那么简单的，肯定是遇上了麻烦。只得出去看看，没想到他这一探头出去，才抬眼一看，便实实在在的被晃了眼。
　　与那日在御书房相见时同样装扮的蔚长亭正骑在马上，刚好挡在了颜上秋的马车前。映着今日明媚的阳光，他那副金面具反射而来的光足以将人闪瞎。
　　贺云归方才说完蔚长亭未必会出现，这人便凭空出现了，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他们的胡说八道，亲自来打脸了吗？
　　颜上秋被那一巴掌……是金光晃了几下，一个没蹲稳，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傅大人早啊。”蔚长亭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若是忽略了他那特立独行的装扮，这场面就像是遇到了多年的好友。
　　颜上秋艰难的从马车上爬起来，认为自己也该和蔚长亭打个招呼，可要开口时却又卡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明殿首领。
　　于是他十分矜持的学着蔚长亭的样子也挥了挥手。
　　蔚长亭见了好像很开心似的，驾着马小跑几步到了马车旁，俯下身探着头与颜上秋道：“傅大人果真勤勉，出发的这样快，我若是再晚些，便非要追到安城驿不可了。”
　　这说话的语气竟让颜上秋产生了一种自己和他很熟的错觉，仿佛是在和自家的师兄弟说话一般。他不禁在心中暗想，难不成傅远辞和眼前这位传说中的疯子首领，有什么私交，其实是很熟的？
　　“早日破案，也好早日还逝者一个公道。”颜上秋不知道该如何回这话，便极为官方的应付了一句，只想快点摆脱他。
　　“傅大人言之有理。”蔚长亭说着一抱拳：“下官钦佩傅大人破案如神已久，此次可以与大人一同破案，下官深感幸运至极，还望大人不吝赐教，也教教下官。”
　　颜上秋听着他这一个又一个的下官，只觉得像是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的砸在他胸口上，听得他头皮发麻。
　　他心中暗道您可不是下官，便是这明面上的品级低了一些，可满朝文武谁敢高他一等。
　　“是下官才要请教大人才是。”颜上秋客客气气的回道。
　　蔚长亭听到这句话，仿佛很高兴似的：“那便多谢傅大人了。”
　　说完没再接下去，只说道：“如此这便不耽误福大人赶路了。”说着，便吩咐车夫启程。
　　颜上秋看不到蔚长亭的神色，但听他的语气没觉出异常，只觉他这话题转换非常生硬，却也不好问什么，颇有些心惊胆战的坐回了车里。
　　贺云归方才一直躲在车里没出来，听着外面寒暄了几句也没有提起来者是何身份，见他回来了便问道：“方才是谁啊？大理寺的？”
　　颜上秋便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的心如死灰：“蔚长亭。”
　　贺云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上蔚长亭没再与颜上秋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跟在马车旁边慢悠悠的往前挪，活像个花枝招展的侍卫。
　　不是颜上秋不想快走，只是城外往西南走的这段路原本就崎岖不平，又因前几日的大雨冲刷的坑坑洼洼的，实在是走不快。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在半路歇息的时候蔚长亭向颜上秋讨了些吃的。
　　颜上秋见蔚长亭除了他那身晃眼的装扮之外便只有一匹马，其余什么都没带，迟疑了一下还是分了些干粮给他。
　　他一直以为像蔚长亭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轻易吃别人的东西的，万一给他下了毒，一不小心死了怎么办？毕竟以他的评价来看，这种事该是不会少。可这位明殿首领怎么好像完全不在意，给他什么便吃什么，一点也不不挑。
　　这横竖也没人见过蔚长亭的脸，眼前这位莫不是假的？
　　颜上秋越想便越是觉得有理，现在的这位行事言语皆与上次所见时有很大不同，见皇上总不该是替身，那么只可能是眼前这位是假的了。
　　“傅大人这般盯着我做什么？”蔚长亭忽的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的从面具中透出光来。
　　如此一看，颜上秋又分明觉得这人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个蔚长亭，便忽的一怔，觉得自己方才那些念头着实是毫无边际。
　　蔚长亭没有等颜上秋回答，便往他那边靠近了些：“莫不是看上了我……”
　　颜上秋瞥见他嘴角微微的上扬，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第一个反应便是要骂一句这疯子有病。可心中的理智又在逼他想傅远辞遇到这种情况该作何反应，他要怎么做才不会露馅。可左思右想没想出个结果来，他便硬生生在原地僵坐着，什么反应也没有。
　　偏偏贺云归这没义气的早早的躲开了，旁边连个人都没有。颜上秋想不出办法，心一横索性不想了，先躲这疯子远一点再说。
　　可他正要起身，便瞥见蔚长亭抬了抬头，他一惊，顿时又僵在了原地。
　　蔚长亭抬手从旁推了一下脸上的面具，不慌不忙的接了后半句话：“……这副面具？”他说着微微笑了笑：“这副是御赐的，没法送人。傅大人若是喜欢，改日我送个别的给你。”
　　颜上秋心道谁想要你这能闪瞎人眼的破玩意，面上正要的客气的推辞一下，可不等他开口，蔚长亭却忽的话锋一转，道：“不过傅大人若是真的喜欢这御赐的面具，倒不如开口与陛下讨要，说不定能得个比我这更好的。”
　　这话听得颜上秋一怔，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疯子怕不是在想法子害他，平白无故的与皇上讨要这么个物件，那无疑是活的不耐烦了。那可是皇上，哪里那么好说话。
　　蔚长亭不慌不忙的啃着半块干饼子，歪着脑袋盯着颜上秋看。
　　“这面具既是御赐的，我又岂敢效仿。”颜上秋站起身：“我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没好完全，着了风有些头痛，我先回车里了。”
　　颜上秋多一句话也不想与蔚长亭说，本想避开他一个人去安城驿，他如今既是追上来了，颜上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这装病是个最简便的法子，颜上秋深有心得，窝进了车里便躲着不出来了，想他蔚长亭还能跟着他进车里？
　　蔚长亭自然是不会如此，但不坐进车里并不妨碍他在颜上秋面前晃。
　　颜上秋总不能一直躲在车里不出来，总有出来的机会，只要出来，蔚长亭便能晃到他面前，不停地刺激他的眼睛。
　　日暮西垂之时，距离安城驿还有大半的路程。夜间赶路虽是不甚安全，但好在白日里已经走过了山路，接下来的路便都是平路了。还有官道可走，想来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一行人便计划赶在夜深之前快些赶路，到前面的镇上找一家客栈歇息半宿，明日早些出发，该是能赶在明日一早到安城驿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路还没走上多远，便是一阵狂风大作，紧接着一阵乌云蔽月，竟又下起雨来了。
　　无奈这路是赶不了了，此处又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之地，恰巧旁边有破败的茶棚，车夫和随行而来的几个随从便一起躲了进去。
　　可那茶棚实在太小，里面还有一半的地方在漏雨，那些人躲进去已经十分拥挤。颜上秋与贺云归便干脆躲在马车里了，这里终归是要舒服一些。
　　可他这舒服不及片刻，蔚长亭便一开车门，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