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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对不起,晓枫 ...


  •   令郑希恩意想不到的是,昱希又一次湿淋淋地走出了卫生间。她仿佛是故意在挑战他的底线,试看看他会对她做什么。

      郑希恩心潮起伏,微微挑眉:“真要我帮你脱?”

      昱希不吭声。

      两人对视了约有半分钟,郑希恩终于动手,一颗一颗解开她的衣扣,脱下她早已湿透的黑色衬衣。接下来,郑希恩不知从何处着手了。他的目光掠过昱希白皙的肌肤,凸显的锁骨,再往下……

      他呼吸不稳地说:“别考验一个男人的定力。”他别开眼,如果这种时候他碰了昱希,他会觉得自己是个乘人之危的禽兽。

      昱希像是脑子突然灵光了,忙忙回浴室脱衣洗澡,再出来时穿着郑希恩先前拿进去的衣服。想到方才自己做出的傻事,昱希有点心慌地说:“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经过热气的熏蒸,她双眼的红肿消退了些,但依然像两个核桃。

      郑希恩随手拿了衣服去洗,方才听着淋浴的水声他心里没有一刻得以平静,甚至忍不住幻想某些引人入胜的画面……此刻看到昱希出来,虽然昱希穿好了衣服裤子,头发也用毛巾包裹起来了,只是脸上挂着水珠,浑身散发着水气,但他还是不由得心头悸动,仿佛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半遮半掩,将将出浴的美人。

      “我洗好了,你……”昱希话没说完,郑希恩已从她身旁走过,昱希微微愣怔,觉得他好像挺急的……

      直到温热的水带着一定的力度打在他脑袋上,郑希恩才觉得清醒了一些,某些非分之想随水流离开他坚实的身躯。同样的场景方才是昱希,现在是他,他们都习惯于面对着花洒,微低着头,感受着周遭上升的温度和某种敲击心灵的力量。

      同样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郑希恩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穿衣服时竟发现自己只拿了上衣和内裤,他犹豫片刻,径直走了出去。

      昱希傻了眼:“你怎么不穿裤子?”她问了一个最傻的问题,瞪圆了的眼望向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两条大长腿,当然也避免不了看到某个令她脸红心跳的部位。

      不过,都是奔三的人了,又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看看也没什么吧。

      郑希恩对此心底里其实是有一丝丝得意的,如果昱希对他全然无感,那么他们这男女朋友当的真跟兄弟没两样了。为此,他在穿裤子时故意放慢了一点动作……

      “忘拿了。”他回答。

      昱希已经移开视线:“我刚刚问了付穹,付遥也被送去殡仪馆了。”

      那时候打120,反倒是多此一举了。

      郑希恩:“要去看看么?”

      昱希闭了闭眼:“其实我不想去,可又觉得必须要去,或者说应该要去。”

      郑希恩:“那走吧。”

      昱希从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满心的沉重与疲惫,她忽然有一点理解付遥了,人活着真的好累。

      为免再起争端,昱希和郑希恩虽进了殡仪馆,但没有走进告别厅,只是在门外阶下看了看。付遥暂时还没被送进去,付穹只是提前订下了陆晓枫今早还在的告别厅的隔壁。她和付穹联络的时候,陈蕙和李玲之间爆发了新一轮的争吵。

      陈蕙哭天喊地:“你不是说我儿子没良心吗?你不是说我儿子死了妻儿一点都不难过吗?现在我儿子连命都不要了,你还敢说这种话吗?你女儿的死是意外,可我的儿子实实在在是为了你女儿死的,你原来说的那些话伤得他有多深呢,结果成了这样,你承担得了吗,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昱希没能听完,那些,也不干她的事了。李玲会否有一点点的愧疚,她也不想要知道了。

      陆晓枫已经变作了一把灰,被收捡进棺木里,再被埋进坟墓。为她而来的人已都走了,昱希不得不给陆保国打了个电话,询问陆晓枫的墓地所在。按照陆保国指示的大略方位,昱希在有福园区的东南角找到了陆晓枫的墓碑,她才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带一束花。

      她两手空空地来,好像很没有诚意。

      昱希望着墓碑上陆晓枫的照片,心里想到一句话:别害怕,晓枫,付遥去陪你了,你等等他就能见到他了。

      昱希忽然大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郑希恩惊愕地问:“你做什么?”

      昱希满心沉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往生的灵魂也不能相伴,付遥凭什么以为他是去陪晓枫了?”

      郑希恩:“他并没有说去陪晓枫,他只是说他活不下去了。”

      昱希:“他只不过是失去了爱情,这值得他放弃生命吗?”

      郑希恩意味深长地望向她:“也许不值得,可他不在乎。”

      昱希晃了晃头:“我还是想不明白。”

      郑希恩岔开话题:“我们今晚还要留下吗?”

      昱希最后对陆晓枫说:“对不起,晓枫,我总觉得什么也不能帮你办到。这次我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看你,但你永远是我过去的人生中,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晓枫,没能看到你最幸福的样子是我一生的遗憾。人生有太多意外,生命渺小而脆弱,我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走出来,可是我要走了。永别了,晓枫。

      泪是脆弱的象征,是最没用的东西,昱希这两天已经流了太多,她觉得好累,不想再继续了。

      付遥曾说过的滑稽的葬礼,她不打算参加了,纵然那具尸身上仍有残留的灵魂,也耻笑不到她了。

      昱希从来坚信死后便是虚无,所以死别,只剩活着的人的纪念。

      付遥,我不了解你,但愿我也不欠你什么。

      连夜乘飞机回了上海,昱希像死过一遭似的失魂落魄,黯淡无光,郑希恩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遂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可昱希在床上躺了不到两分钟,就一个骨碌爬起来,奔向房间外的郑希恩。

      “我们出去走走吧。”她两眼闪着光。

      郑希恩问:“去哪里?”

      南浦大桥,郑希恩把车停在桥下,昱希忙忙往桥上去,江风如群马奔驰,几乎要将她带去另一片尘世。

      “晓枫!我好想忘了你啊!”昱希对着江面大喊,“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最没用的眼泪又再滑过她的脸庞,“我真的承受不了死别的痛苦,我只能尽快忘记,对不起啊,晓枫……”

      她一路跑,一路喊,早已嘶哑的声音越发不像她发出的了。

      桥上灯火通明,却不能为她指引归家的路,她本已心累到极致,却在奔跑中找到出口,好像流了满身的汗水,就不会再流泪了。

      晓枫,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啊,可这世上没有神明,没有办法救得回你,我如果用一生去纪念,我会很痛苦,很痛苦的。

      所以,对不起啊,我想要忘记,忘记你,忘记我们的曾经。

      昱希停了下来,手扶栏杆,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汗水密布,不时流进眼睛里又涩又刺痛。晃眼的车灯接踵而来,各大豪车的引擎声像在互相比拼,而她则是个围观的群众,无论有没有注意到,也只是模糊背景墙上的一部分。

      郑希恩急忙来到她身边,昱希竟又嚎啕大哭起来:“晓枫,我多希望你还活着啊……”记忆中有关于陆晓枫的画面一刀一刀剐着她的心,包括她不曾亲眼见证的,只是在照片上看到的,陆晓枫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在昱希最无助的时候,那段合租的时光,虽非轰轰烈烈,却是细水长流,从前未必多么珍惜,失去后才知其珍贵。

      郑希恩唯有抱着她,任她在怀中痛哭,直到她连哭的力气都失去。

      “会过去的。”

      所有的幸与不幸,都会过去。

      “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还有我。”

      我们有一生一世的约定。

      昱希的哭声被引擎声吞没,昱希的泪痕被江风吹得歪歪扭扭,纵是最浅淡的妆容,也早就花了。

      郑希恩以为送了她回去就会没事了,哭够了,睡一觉,就会没事的。

      可当他退出昱希的房间,并为她关上房门,昱希好巧不巧地在这时接了个电话。是林保国打来的。

      他说:“我和你妈离婚了。”

      原本接到他的电话时,昱希是感到十分宽慰的,昱希以为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可以得到父亲的关怀,可她还来不及诉说内心的苦楚,就听闻了这样一桩触痛她心灵的事。

      昱希像个冰雕一样僵住了,原来父亲不是打电话来关心她的,而是来告知她结果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

      “你们离婚之前有想过问一问我的意见吗?”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林保国叹了口气说:“我和你妈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你在家时不都看得到。”

      “嗯。”昱希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又是一阵沉默,林保国无力地说:“你妈过几天可能会去上海找你,我暂时先回老家住,房子留给了你妈,存款分了我一半。”

      昱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为什么要来我这?”

      林保国似乎有一点不高兴:“她终归是你妈,她要去找你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昱希:“哦。”

      林保国径自挂了电话。

      昱希丢下手机,倒在床上,变得和付遥生前一般,死一样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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