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寂寞花

9、第八章

　　所有的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起点。绿衣黯然神伤的同时，又对于程少佐的冷淡与疏离无可奈何。
　　江瑟瑟那日来过一次后，开始往听雨轩跑，比之前的程少黎有过之而无不及。程少黎的角色换成逮人。通常，江瑟瑟前脚一到，程少黎后脚就跟来了。他以打扰大嫂休息为由，把江瑟瑟带走。可是次数多了，理由还是那个，难免让人生疑。
　　这是下雨的第五天，向来爱热闹的江瑟瑟终于在程府呆不下去，百般苦缠硬拉着绿衣出门玩。
　　绿衣自嫁入程府后，从未踏出过大门，有些心动。但是，下雨天出门有很多不便之处，她犹豫再犹豫。直到程少佐那句“我正好要去商铺走一趟，和你们一起走吧！”，让她决定出门。
　　他们仨都出门了，程少黎自然不甘落后。于是最初的二人行变为四人行。
　　下雨天出门的人本来就比晴天出门的人少，所以此刻在烟雨迷蒙的街头，四个长相俊美的男女一下子便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

　　“哟，那不是程家大少爷么？”
　　“是之前因为那场亲事闹的沸沸扬扬的程家大少爷么？”
　　“对啦对啦，看到那位绿裳女子没有？那位是程大少爷新婚的妻子，也是苏家认得干女儿。”
　　“她之前好像是苏家的丫鬟欸，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运气真好……”
　　“有什么好羡慕的？程家大少爷原本要娶的是苏家的千金小姐苏雨涵，后来不知何故取消了亲事，改娶她……表面上光鲜亮丽，相敬如宾，谁知道暗地里是怎么一回事！总之，各人有各人的命……”
　　……

　　江瑟瑟在前面蹦跶，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瞅瞅，程少黎撑着伞跟在她身后，深怕她被雨淋到。
　　绿衣与程少佐走在后面，那些谈论声毫无意外的飘入两人耳朵里，程少佐下意识的看向绿衣，见到一张素淡平和的脸，原本安慰的话语一下子哽在喉咙中。
　　他记得那个对自己咧嘴大笑的小女孩，以及那个声色俱厉的训斥他不关心弟弟的小女孩。可是在成长的岁月中，那个会笑会闹生气蓬勃的小女孩，不知何时，长成了眼前这个情感内敛的女子。
　　除了淡然的笑，他们越来越少在她脸上看出其它表情。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并不喜欢自己……
　　但不可否认，他们某些地方很像，在某些事情上，两人总能达成共识。两个太过相像的人，并不适合在一起。你可以想象一下每天对着一面镜子的日子！
　　所以，他们是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
　　程少佐在街上与他们分了手，直接去了商铺。而这雨似乎又有加大的趋势，于是余下的三人决定打道回府。
　　事后，江瑟瑟把买到的胭脂塞进绿衣手里，说：“绿衣姐姐，这就当我打扰你这些日子的礼物，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我很认真挑选的。”
　　绿衣本想婉拒，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推辞。

　　回府没多久，四喜来敲门说有人找她。
　　绿衣有些纳闷，如若是苏府的人来找，四喜应该认识才对，可是除却苏府的人，还有谁会找她？难道是……
　　她眉梢跃上喜色，推门走出去，询问四喜：“人在哪里？”
　　“在侧门那边。我说这人也奇怪，好端端的正门不走，偏要走侧门，若不是我正好……”
　　“正好什么？”
　　被绿衣这么一看，四喜顿觉心虚。……总不能说她和喜哥约好在侧门相见吧？
　　“没什么，没什么。小姐，我这就带你过去。”四喜利落撑开伞。
　　绿衣此刻一颗心都挂念着苏雨涵的消息，也不耽误时间，同四喜一道踏入了雨里。
　　侧门离听雨轩倒是有些远，绿衣心里有了记挂，步履间多了匆忙。雨水沾湿了裙角，她也不在意，只一心想着快些见到来人。
　　四喜有些奇怪于绿衣的迫切，心底猜测着侧门外那容貌清癯的书生是小姐的什么人……
　　辗转间，侧门已至。
　　四喜打开门，探出头，看见那书生正站在屋檐下躲雨。
　　“喂，书生，我家小姐来了！”
　　“有劳了！”书生对四喜微一鞠躬。
　　四喜努努嘴：“我家小姐叫你进来。”
　　四喜说完，书生尾随她来到站于走廊的绿衣身侧。刚才叫他进来，还推说不敢，怎么现下倒是挺安静的，不再说些文绉绉的话。四喜在心里腹诽。
　　“请问可是绿衣小姐？”本来他是准备去苏府找人的，谁知在酒楼听到要找之人已经嫁入程府当少夫人了。这才折了道来此。
　　“我就是绿衣。不知公子……”绿衣顿住，对一旁的四喜说道，“四喜，你过会儿再来这里找我。”
　　“是，小姐。”
　　待四喜走后，书生自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绿衣，“我受人之托将此信送到绵州，因为这场雨，耽搁了几日，望小姐见谅。”
　　绿衣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心下顿时百感交集。对眼前之人好生感谢了一番，然后掏出先前出门时随身携带的钱袋递过去，“这是绿衣的一点心意，希望公子笑纳。”
　　“我上官恒岂是那种贪财之辈！小姐不觉得这样是在羞辱在下吗？”那书生看都没看递过来的钱袋，脸上隐隐有着怒气，“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送信，自当要把信送到。现在信已送至，在下告辞了！”说完，袖子一甩，挺直身板头也不回的走了。
　　绿衣站在原地望着半敞开的门，哑然失笑。她不过是为了感谢他，怎知会引来这般反应。真是个……唔……有趣之人！如今倒是很少有这般浑身傲骨的人了！
　　话说这四喜刚才并未走远，只是在附近绕了一圈，回到侧门时正好瞧见自家小姐独自站在原地，唇角飞扬，眉眼弯弯，眸光里聚了夺目的光华，整张脸熠熠生辉，让她一时看呆了！
　　人们总说苏府千金苏雨涵是绵州城第一美人，可是此刻她突然觉得，没有人会比的上长廊上微笑的女子。
　　纵然很多年后，四喜已嫁作人妇，仍然会是不是想起那时天上细雨如丝，长廊处美人伫立轻笑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