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寂寞花

10、第九章

　　这场雨果真如程少佐预料的一样，整整下了十多天还没停歇。
　　本来这个季节就是多雨的季节，因为雨水暴涨，仓库积压的货品有些被水浸泡，各地大大小小几十个商铺合起来损失了不少。
　　程少佐年少时就学着打量商铺的生意，现在程老爷子年纪大了，一大部分都是他在管理，此番只好到江南各地去查看情况。
　　临走前夜，绿衣默默替程少佐收拾好包袱，问：“去多久？”
　　“约莫一个月吧。”
　　“哦，路上……多注意安全！”
　　“嗯。”
　　简短的问答过后，剩下一大段沉默。
　　沉默过后是黑沉的夜，天亮后便是别离。
　　程府众人在门口相送，绿衣把包袱递给他，又重复了一遍众人说烂的话：“路上多加小心。”
　　“嗯。”他淡淡的应了声，在她担忧的眸光里，转身上了马车。

　　春雨绵绵，送君别。
　　马蹄声起，惹得地上的雨水四溅，马车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细雨飘飘的午后，程少黎与江瑟瑟窝在听雨轩安心的享受着绿衣亲手做的糕点，氛围还算温馨，不过要除却程某狗嘴吐的那些话。
　　“绿衣姐姐，你别担心啦！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程少黎拈一块玫瑰糕放入嘴。
　　“二师兄，难道你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江瑟瑟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糕点，放入自己口中，“所以绿衣姐姐这种情绪完全可以理解！”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程少黎看着她一脸坏笑。
　　“谁说我不懂啦？”江瑟瑟回瞪他。
　　“哟，我们家小师妹什么时候开窍啦？”程少黎饶有兴趣的凑上前，“那人是谁？快说给二师兄听听！”
　　“是……”江瑟瑟突然泄了气，“为什么要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绿衣好笑的看着斗嘴的两人，心底的愁云淡了些，终于开口问道：“是不是这玫瑰糕不好吃？”
　　“啊？”两人同时看向她，似乎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绿衣指着桌上的碟，继续道：“那为什么还剩这么多？”
　　“欸，早知道刚才做少一点了！”绿衣装作一脸惋惜的样子，朝四喜道：“四喜，你把剩下的玫瑰糕都分给丫鬟们吃吧！”
　　一旁的两人听完，一脸忏悔的样子。
　　“绿衣姐姐，玫瑰糕我们都不够吃了，能不能别拿下去分了？”
　　“对呀对呀，亲爱的大嫂，你不知道我离家这几年，天天想着你亲手做的玫瑰糕呀……”程少黎笑得一脸谄媚，“你的手艺连太白楼的大厨都要自愧不如啊……”
　　绿衣扫了眼两人，很满意的笑了。
　　关于玫瑰糕的最后归属，自然是程少黎和江瑟瑟的腹中。

　　白天有爱闹的程少黎与江瑟瑟在，绿衣没心思去想其他的。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对着漆黑的屋子，寂寞便如影随形的缠绕。习惯了听着那个人的呼吸声入睡之后，蓦然间只剩自己时，她才发觉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无论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总会想起关于他的每一个细节。
　　就算他们不是同床共枕，可单单共处一室就已经让她觉得安心了。
　　是了，但凡有那个人在的地方，她就会莫名的心安。
　　没有特别的因素，仅仅是因为他是她命定的那个人。

　　一个月很漫长。
　　漫长到她掰着十指还要来回数上好几遍。
　　可是她不怕！她还有三年的时光来赢得他的心。即使这过程曲折痛苦，可是有什么关系？不是每个人的情路都会一帆风顺。可是啊，只要用了真心，就一定会获得回报。不是说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么？纵是铁杵也有磨成针的时候！

　　小姐给她的信中说：我很快乐！因为我觉得我长这么大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不顾世俗的一切看法去追逐幸福的脚步。未来的路还很漫长，谁也不能预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能够遇见便是缘分，所以我不会放弃！
　　信里还让她莫担心，总有一天，她会回家，和那个人。

　　绿衣当日看到信这段时，不禁潸然泪下。那一刻，她才真正觉得，一直被他们纳在羽翼下，无忧无虑，并且事事依赖他们的女孩长大了。她会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并作出该有的判断，然后努力承担后果。
　　在一个月前，她们替自己做了选择。无论是她还是小姐，最终目的都是抓住幸福，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
　　人生路上，我们要做的，是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所以，努力吧。
　　努力的生活，努力的去爱。

　　这样想着，独眠的夜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轻轻翻了个身，一夜好梦。

　　在日升日落的转换里，日子过得也快。
　　程少佐第二天夜里到柳州后，隔日便派人回府报了平安。只是等报信人到程府的时候，时间又过了两日。
　　程少佐早处理好了柳州的事情，赶往下个地点了。唯一算的上好事的莫过于——在他赶往下一站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雨停了，行辰也就缩短了许多，这样许多事情处理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与此同时，在程府住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江瑟瑟也到离开的时候。程少黎辞别了父母，陪同江瑟瑟一同回了师门。

　　离开前，江瑟瑟拉着绿衣躲在一旁说悄悄话。
　　“绿衣姐姐，你说那呆子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的心思呀？”
　　江瑟瑟这话倒是难住了绿衣。毕竟人家瑟瑟是个小姑娘，她总不好让她直接去找少黎告白吧？她琢磨了会儿，对江瑟瑟说道：“你也莫急，依我看呐，还欠缺一个时机。都说旁观者清，我觉得少黎只是还没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罢了！”
　　江瑟瑟听了又是皱眉又是笑的。
　　这情呀爱呀，什么的，可真是折磨人！绿衣苦笑，扭头拉了程少黎到一旁：“少黎，人有些时候不能太过于沉浸在过去里！过去已经过去，要珍惜和把握的是现在以及未来，记得惜取眼前人！”
　　程少黎极其平淡的看了绿衣一眼，难得没有回话，就骑上马默然离去了。江瑟瑟匆忙跟绿衣挥手道别，踏马追了上去。

　　春末的骄阳洒在绿衣身上，映出地上有些单薄的身影。她站在原地，对早已远去的背影轻声说了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