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寂寞花

36、夏双儿番外

　　她常常独自一人趴在阁楼的窗户旁发呆，那个问题她问了自己很多遍，可惜一直找不到答案。
　　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呢？
　　她皱眉想了很久，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

　　那年冬天，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觉无比温暖。
　　她踏着轻快的脚步踏进那个院子，从此脚上落了枷锁，再也无法打开。
　　她一踏进大厅，程伯母连忙热情地招呼她过去坐。她扫了下四周，只见一旁坐着的中年女人脸上堆满虚假的笑，用眼神从头将她打量到脚。
　　大厅里那么多的彩礼，让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没来由觉得厌恶，但是又不得不掩饰那份真实的情感。
　　程伯母说：“双儿你马上就十八了吧？”
　　她刚点头答是，随后就听见那中年女人尖锐的笑声响起。
　　“跟吴家少爷还挺般配的。大夫人，我看您就点头允了这门亲事吧？”
　　程伯母没有回答中年女人的问题，反而转过头询问她：“双儿，绵州吴家也算得上是好人家，只是你自己怎么看？”
　　许是看出她的困惑，程伯母又补充道：“吴家少爷之前有来过府上，你们也见过。今日，吴家托媒人来提亲，不知你意下如何？”
　　吴凌楚？她突然想笑，可是她忍住了。
　　“我听说吴少爷已经有了未婚妻诶。”她故作不解，心底却在冷笑。属于她与他的那一幕剧，早已落幕，何苦再多纠缠？
　　“啊？”程伯母一时没反应过来。
　　中年女人则是尴尬的干笑几声，然后道：“我想小姐与大夫人误会了，吴家少爷是有未婚妻没错，但是这完全是俩码子事。只要小姐嫁到吴家，吴家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享齐人之福么？她脸上闪过嘲讽，只是掩饰的很好，因而众人只看见茫然。
　　程伯母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心生疼惜，朝中年女人怒道：“吴家是什么意思？双儿好歹也是我们程府的千金小姐，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你把这些彩礼带回去，并告诉吴家，这门亲事，程府是不会答应的！来人，送客！”
　　“哎，大夫人您听我说……”中年女子余下的话语全部被隔在大门之外。
　　程伯母一脸歉疚的看着她，温和的道：“对不起，伯母没弄清楚事情……”
　　她摇摇头，笑道：“伯母千万别这么说，您也是为了双儿好呀！”
　　程伯母叹了叹气，然后话题一转，问：“双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伯母……”夏双儿状似娇羞的低下头，心绪早已换了几番。
　　如若这样方能够阻止，那便如此吧……
　　人性都是自私的，不是么？
　　于是她说出了那个名字，也让自己陷入那场情爱的纷纷扰扰里。

　　后悔？
　　有那么点吧！
　　她看见不谅解的目光，听见过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也曾在无数个独眠的夜晚落泪。
　　她一直想踏进那个院子里，向那个眉目淡雅的女子道一声对不起，将心中苦楚一一告知。可是终究没有，在外面徘徊许久，还是放弃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而日子，还是要过得，不是么？

　　于是她将自己所有的愧疚全都用来弥补那个纯真的孩子，只是她没有料到，最后会弄巧成拙，让那女子误会了自己。
　　她们之间，再回不到最初的美好。
　　其实自很早之前，她放弃她伸过来的手之时，就已经拒绝让她进入自己的世界。
　　虽然她从不曾想过伤害她，可是到最后，却还是伤她很深。

　　那日，知她遇险，从不信佛的她在佛堂跪了一夜，只求佛祖能保其平安。人人都说生还无望，但是她不信，她吃斋念佛，夜夜祷告。可是几个月后，仍旧没有消息。
　　下葬那日，她站在角落里，压抑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泪水，奔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回到房里，她控制不住，举起那尊佛像，将其摔了个粉碎。
　　自此之后，再不信佛。

　　往后每年祭日，她都会在墓前呆很久，说一些憋在内心深处的话。
　　很可笑对不对？人在时，不懂珍惜，待她走后，才来敞开心胸。

　　后来瘟疫蔓延，她看着成长的孩子染上了这病。
　　她日日经过那屋外，心如刀割，终于踏了进去。像个母亲一样照顾他，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幸好那孩子的病终于好了，这样若她在另外一个世界遇见她，才不会愧疚。

　　临走前，她握着程大哥的手，一边流泪一边说对不起。

　　可是到最后，她都没有告诉他，其实那日他归来，她就知道是自己耽误了他们彼此。
　　只因她不希望他恨她。

　　她终归还是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