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寂寞花

25、第二十四章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走着走着突然顿下脚步，侧过头询问自己身旁面容姣好的女子：“菁菁，你当真愿意去程府道歉？”
　　女子点点头，一改平日的蛮横：“这两日我一想到这件事便寝食难安，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向双儿道歉。只是凌楚，双儿当真住在程府么？”
　　男子见她态度诚恳，似是真有悔过之心，于是答道：“我也是上次去拜访程大少爷时，无意间得知的。而且程府大少夫人与双儿倒是挺交好的。”
　　“哦？这么说来倒是该好好谢谢人家才行。”女子说完，看见男子眼里赞同的神色，眉梢微挑。看来真是用对方法了……男人大都喜欢这种知书达礼柔弱乖巧的女子……
　　只是他若当真以为她是去道歉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已经看够了夏双儿每次高傲的背影，这一回，她要卸下她伪装的面具，看看什么都没有的她，还能拿什么和自己比！

　　两人来程府拜访，期间正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拍拍吴凌楚的肩膀，热络的与他聊了会儿，然后又把夏菁菁赞许了一番，听明他们来探望绿衣后，让下人领他们二人前去听雨轩。
　　路上夏菁菁问吴凌楚：“为什么不与程老爷说明我们与双儿之间的关系？”
　　“说与不说有何区别？”其实他是私心的想替夏双儿藏住这难以启齿的秘密，这是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
　　夏菁菁忍住不满，一路不再多话。
　　这条通往听雨轩的路，吴凌楚一直以为自己熟悉的很，却在上次之后，陡然生出了陌生。在经过荷塘的时候，他不由放慢步伐。枯萎的树叶被风一吹哗啦啦落了一地，有几片落在他的身上头上，他侧过脸伸手去扫肩上的落叶，抬眼的一瞬间，忽然就瞥见了荷塘里那一抹枯萎的荷叶。
　　夏菁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甚在意的说道：“不过是枯萎的叶子，这片死了，还会长出新的叶子，有什么好看的？”
　　吴凌楚收回目光，没有回答。这世上的爱情，大抵也是如此吧。他虽然喜欢夏双儿，可是在利益面前他选择放弃她。

　　听雨轩里隐约传来悠扬动听的琴音，越接近便越清晰。
　　夏菁菁是打死都不相信她认识的夏双儿会弹出这么好听的琴声，怕是那个大少夫人吧？
　　转眼间，听雨轩已到。
　　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说的便是眼前这女子吧？夏菁菁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低眉弹奏的女子，微微呆住。
　　待她回神时，琴音已停。那女子大着肚子起了身，扶着女子的人正是她讨厌的夏双儿。而此刻身旁的男子已经牵起她的手走了过去。
　　吴凌楚赞道：“嫂夫人这一首《曲调》，弹得实在妙极了，多一分力太过，少一分力又不够表现其韵味，真真恰到好处，凌楚此番回去后，怕是要三月不知肉味了。”
　　“让吴兄弟见笑了。”绿衣轻笑，然后望着夏菁菁问：“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未婚妻夏菁菁，”吴凌楚侧过头对夏菁菁说道，“菁菁快见过嫂夫人。”
　　“嫂夫人好。”夏菁菁朝绿衣盈盈一笑。
　　绿衣微笑的点头，然后四人围着院中的石桌坐了下来。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绿衣问。
　　吴凌楚看了眼夏双儿，然后道：“今天除了来看望嫂夫人之外，其实还有一件事……”
　　“哦？”绿衣轻挑眉，饶有兴趣的扫了三人一眼。
　　“我们是来和夏小姐道歉的，前日在聚宝斋多有得罪，还望夏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放在心上。”
　　吴凌楚使了个眼色，下人便将余下的礼物往夏双儿面前轻轻一放，可她只是静静的瞥了一眼，没什么特别表示。
　　夏菁菁佯装很有诚意的样子道：“那日确实是我有错在先，此番便是特意前来赔礼道歉的，还望夏小姐原谅。”
　　绿衣并不插嘴，同其余两人一起等着夏双儿的答案。
　　夏双儿认识夏菁菁十几年，心底并不相信她会突然来向自己赔罪，即便如此，那两人做到这地步，她若不表示一下，恐落人话柄。
　　于是她道：“那事我早就忘记了，你们大可不必在意。”然后又唤来小兰，把眼前的礼物收走。
　　夏菁菁伪笑着握住夏双儿的手，道：“多谢夏小姐，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
　　夏双儿笑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绿衣觉得好像看出点什么，正待细想，四喜却走上前附在绿衣耳畔不知说了什么，但见绿衣朝三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开一会儿，几位先聊。”然后被四喜扶着，往外面走去。

　　绿衣走后不久，吴凌楚与夏菁菁两人也起身告别。临走前，夏菁菁背对着吴凌楚状似亲密的附在夏双儿耳畔，小声道：“算命的说你爹娘那块坟地风水很好，有人出高价，我爹正准备把它卖了……”
　　满意的看见夏双儿惨白了一张脸，她才踏着欢快的步子和毫不知情的吴凌楚一起离开。

　　另一边，绿衣同四喜来到程府的侧门，人还是那个有趣的书生，只是换了个时间，信中内容也换了一番。
　　“知你已有身孕，甚感高兴。预产期应该将近了吧？深憾不能见证他的到来。上官恒那里有一块玉佩，是送给未来外甥的，用来提醒他，在别处还有我这个从未蒙面的姨娘。待我有机会，必定回去见你们。替我照顾好父母，勿念！”
　　绿衣当面看完信，欣喜的接过书生从怀中掏出的玉佩，然后朝他福了福身：“多谢上官公子。”
　　“小姐客气了。”
　　“倘若公子日后有任何需要，皆可来程府找我。”
　　上官恒颔首，然后道：“小姐若有什么话要我带的，明日同一个时辰，还是在这里。”
　　“好。”

　　夏双儿自听了夏菁菁那句话后，整个脑袋浑浑噩噩的。小兰已经提着礼物先一步离开了，她一个人从听雨轩里出来，心不在焉的走着，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到了侧门边的院子。隐隐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使得她原本折回的脚步又悄悄向前迈去。不过她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青色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然后就是绿衣拿着玉佩，微笑的画面。
　　下一刻就见绿衣叫来四喜，两人一起离开。
　　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夏双儿在原地想了许久，愣是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