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寂寞花

21、第二十章

　　中秋过后的第五日，绿衣动了胎气的身子终于好了点。夏双儿搀扶着绿衣在园子里走动，不知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惹来绿衣的一阵轻笑声。
　　程少佐正与上门拜访的客人一起自外头进来，被笑声吸引，然后直接朝她们二人走去。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程少佐笑问。
　　“双儿妹妹在跟我讲笑话呢，她说这样对肚里的孩子有好处。”绿衣看向他身旁的年轻男子，开口道：“这位是……？”
　　“这是吴家大少爷吴凌楚，知你前几日身体微恙，特来探望。”程少佐介绍完，但见男子温雅一笑道：“嫂夫人好，希望没有打扰到您游园的兴致。”
　　“说的哪里话。”绿衣笑答，然后替吴凌楚介绍道：“这是我妹子夏双儿。”
　　“原来双儿是程府的客人。”吴凌楚不自觉加深了嘴角的笑意，自中秋夜一别，他在绵州找了许久，没想过居然会在程府遇见她。
　　听到他熟稔的语气，程少佐与绿衣皆是一愣，而夏双儿自吴凌楚出现后就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程少佐问道：“你们认识？”
　　“是。”
　　“不是。”
　　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让场面尴尬不已。毕竟来者是客，夏双儿也不好因自己惹得程少佐绿衣难做人，于是她道：“吴少爷怕是认错人了吧，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
　　夏双儿说的若无其事，唯有离她最近的绿衣才察觉她在微微颤抖。
　　吴凌楚眼里闪过失望，只道：“也许吧。”
　　“好了，屋里的茶都快凉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屋聊吧。”绿衣说完朝程少佐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听程少佐道：“你们体谅下怀孕的人，若不小心染了伤寒就难办了。”
　　话题转移，夏双儿终于安下心。
　　她不愿别人知道那一段不光彩的往事，寄人篱下已经够可怜了，她还想保留那所剩无几的自尊。

　　屋内，刚沏好的茶冒着氤氲的热气。
　　程少佐轻拨茶盏内的茶叶，问：“听说你父亲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吴凌楚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夏双儿，她正低眉饮着茶，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轮扇形的阴影，像这入秋的天，让人没来由心底发凉。
　　“是，对方是父亲生意上来往的伙伴。”他轻描淡写不愿再讨论这话题，“嫂夫人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今年年底。”绿衣笑答，没有忽略夏双儿眼底掠过的嗤笑。
　　“哦，那不是快了？”
　　“是啊，”程少佐点头，眼神有些飘忽，“冬天快来了。”
　　绿衣有些诧异，她认识的程少佐不是喜欢感慨的人。或者说，今天坐在她面前的三人都让她觉得怪怪的。
　　夏双儿将茶盏放在桌上，调侃道：“少佐哥莫心急，这离立冬还有一个多月呢。”
　　程少佐闻言笑笑没讲话，倒是绿衣心底咯噔一沉，心里慌的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夏双儿先开口说要回去，跟着吴凌楚也提出有事要先离开。
　　程少佐站起身：“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多陪陪嫂夫人吧，我自己懂得怎么走。”吴凌楚说完，与绿衣道别，然后大跨步跟上夏双儿。

　　秋风吹过，叶子落了满地，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的声响。
　　吴凌楚快步走到夏双儿前面，“双儿，我们谈谈吧。”
　　“吴少爷若是不懂得路怎么走，我可以请人带你出去。”夏双儿企图越过他离开，却反被抓住手腕。
　　“双儿，我们一定要陌路至此么？”
　　“在吴家来退亲的那一刻起，我们再无瓜葛。”夏双儿恼怒的想甩手走人，但无果。
　　吴凌楚加大手力，脱口道：“怎会毫无瓜葛？真要算来，你将来还得叫我一声姐夫。”
　　话一说完，他当下立即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
　　姐夫？夏双儿听见那个词，面色顿时如这冷秋的风一般阴凉，可怒极了反笑出声：“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哪里来的姐姐？吴少爷可千万弄清楚了，免得到时候被人看笑话。”
　　“双儿……”吴凌楚见她这般模样，心底早自责了不下数遍。可关心的话语就那样哽在喉咙，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因在没有任何立场说出那番话。
　　“吴少爷，我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你这样直呼我的闺名，毕竟于情理不合，让旁人误会就不好了。”她笑着看他。
　　吴凌楚站在原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底凉意遍生，手也一点一点松开。此刻他才彻底明白，他于眼前这个女子而言，已是个陌路人。或许很早之前，他点头同意爹去夏家退亲那一刻起，他们便不再有关系。
　　他站在原地，再一次看着那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子从他眼前转身离开。他站了很久很久，那个人何时不见他都不曾知晓，直到路过的丫鬟走上前询问：“吴少爷可是忘了出府的路？”他才回过神，淡淡的道：“是啊，太久没来了，忘记怎么走了。”
　　这一生，我们选择要走的路太多，以至于回想的时候总忘记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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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