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寂寞花

13、第十二章

　　“孕妇应该保持一个乐观平和的心态，且不宜过分受刺激，这样对身体不好。还有，不能喝过多的茶，不利于胎儿……”
　　郎中一边说，程少佐一边点头，心底默默记下注意事项。送走郎中后，他在床边坐下，抿唇不语，眉峰紧蹙。
　　四喜见他脸上满是倦怠之色，轻声道：“姑爷，您要不要先下去休息？我来照顾小姐吧！”
　　“不用了，你去嘱咐厨房熬些粥吧。”程少佐没有抬眼，淡淡的吩咐。
　　“是。”四喜离开屋子，脑海里想着姑爷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她又想不出来。

　　床榻上的人还没有苏醒，卷翘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方扇形的阴影，让苍白的容颜更增添了些寥落。
　　这一天，太让他心惊。而刚才她身体下坠那一瞬间，他内心的恐慌到现在还没完全淡去。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因为认识了十年，他已经把她当成生命中重要的朋友吧！
　　安静的空气里，程少佐想啊想，最终把那一刻的心情归结于对朋友的关心。

　　窗外的天快黑的时候，绿衣才缓缓睁开眼。
　　房间内的景物，她再熟悉不过。可让她讶异的，却是此刻正倚着手臂入睡的程少佐。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她有些高兴，下一秒却又替他心疼。这段时间以来，他一定很疲惫。她却还这样让他不省心。收回打量的目光，她在心底暗暗责备自己。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绿衣耳畔响起，让她慌忙抬起头，映入眼眸的是程少佐掺杂淡淡欣喜的眸光。绿衣下意识的点头，又见他神色不怎么好，忍不住道：“你要不要多睡会儿？”
　　“我没事。”程少佐笑笑，用关心的口吻问道：“肚子饿不饿？”
　　绿衣这几天呕吐的怕了，正想摇头，肚子却在这时候发出抗议声。她红着脸，不敢看程少佐带笑的眼眸。
　　“我让人去把厨房的粥端过来。”说完，他走到门口把事情交代下去，然后又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
　　绿衣看着他一派坦然的样子，踌躇了半响憋出一句：“谢谢……”
　　程少佐没什么大的反应，不太亮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人的动作倒是很迅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端着粥进来了。程少佐端起碗，挥退了旁人，亲自喂她。
　　绿衣有些受宠若惊，盯着他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不过很快，她就不理会他突如其来的变化了。她一直期待着两人关系好转的那天，现在不是正好遂了她的意愿？
　　程少佐喂得很小心，绿衣吃的很开心。因为他的关系，她第一次觉得，淡然无味的粥比山珍海味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一辈子吃粥，她也心甘情愿了，当然前提是有他的陪伴！

　　绿衣在喝粥的同时，四喜正在厨房忙活着。待绿衣喝完粥，四喜正好提着装满饭菜的食盒出现在听雨轩。
　　四喜将饭菜一一端上桌：“小姐，姑爷，晚饭都在桌上，你们慢用。”
　　“我饱了，少佐你赶紧去吃吧！”绿衣开口催促，她知道他定是没有吃晚饭。
　　“我们一起吧。你一天就吃这么点粥，怎么会饱？”程少佐将空碗放在一旁。
　　“小姐，我知道您吃不下，可是好歹替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四喜收拾起空碗，对程少佐道：“姑爷，小姐最近吃的东西基本都吐出来了，根本没吃下多少。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程少佐听了四喜的话，皱了眉。他知道怀孕的人呕吐很正常，可是听四喜这样一说，他忍不住有些担忧。因为这段时间不见，她确实憔悴了很多。
　　“绿衣，多少吃一点好不好？如果实在吃不下，我们就不勉强了。”程少佐用征求的口吻问。
　　绿衣知道他的担忧，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坐在了饭桌前。
　　而四喜在她点头的时候，就端着空碗离开了。

　　桌上的菜基本都是依照孕妇的适宜的口味做的，偏清淡。
　　绿衣看着满桌的食物，又转而看向程少佐：“你，吃得惯么？”
　　“多吃些清淡的食物用助于改善睡眠，还可以降火。”程少佐说完，已经开始动筷子。
　　绿衣见此，也不多说，只是当她拿了筷子望着满桌的食物，却不知道该夹什么。
　　程少佐看出她的犹豫，动手替她舀了一小碗砂仁鲫鱼汤，放在她面前：“喝这个吧，有利于醒脾开胃，利浊止呕。”
　　绿衣看着他没动。少佐什么时候，对食物有研究了？
　　程少佐看她不解的神情，笑出声：“这是白天的时候，看病的郎中说的。”
　　“哦。”绿衣低头舀了口鲫鱼汤，发现味道还不错，至少没让她当场呕出来。
　　很普通的一顿晚饭，却让绿衣雀跃不已。因为饭桌上，程少佐主动说：“从明天起，我们俩单独在这里吃饭吧。”

　　深夜，绿衣习惯性的准备替程少佐整理地铺，却被他阻止了。
　　“以后，把这些都收起来吧！”他说。
　　“为什么？”绿衣问，心底猜想着某个答应，却不敢正视，害怕猜错。
　　“因为没有必要了。”
　　“那你……”灯光照在绿衣娇羞的脸上，有说不出的风情。
　　“自然是睡床榻。”程少佐的语气极其镇静，“夜深了，我们该吹灯睡觉了！”
　　话落，灯灭。
　　绿衣只觉轰的一声，脸红到耳后根。明明是夫妻间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她心里小鹿乱跳。幸亏屋里屋外一片漆黑，她不用担心自己的窘境让他发现。
　　绿衣躺在床里侧，紧张的睡不着觉，耳旁还可以听见程少佐的呼吸声。
　　“少佐？”她迟疑的开口，语气还有些不确定。
　　“嗯？”他闭着眼睛，耳边听见她的呼吸声，以及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
　　“没什么。”她说完，兀自在夜色里笑弯了眉眼。
　　“不早了，休息吧！”他侧过头，明明是黑的看不清的夜里，却能看见她如花绽放的容颜。
　　有什么在心底悄悄驻足扎根，在无人发现的时间里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