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不可求》苹果叮当

107、第 107 章

　　骆晨从衣袋里掏出纸笔，试着让老人握住笔，几次都失败，那灰白枯瘦如光秃秃枝桠的手指哆哆嗦嗦，几乎捏不住笔，最后都以从手心里掉落而告终。

　　果然还是不能对长久卧床机能退化的人的写字能力抱有期待。

　　骆晨心里漫上一层焦急，人是醒了，但是暂时没法通过语言或者书写沟通。

　　当时他只想到人醒了，无论如何也要过来看一趟，那花实在太特殊，源头就在这里，怎么都要看一看才心里才有谱。

　　现在这个情景要徒劳而返吗？

　　骆晨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人都到这儿了，岂能什么都没探到就回去？

　　“啪！”

　　等他从那再次掉落在地的笔上移开目光，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份淡定成份在里面。

　　骆晨是那种人，越是觉得前面没路，反而越镇定的人，综合所有可能逃出生天的信息，摸索最大可能性出口的人。

　　骆晨察觉到老人急欲表达却不得其法，手指徒劳抓握，手臂都剧烈抖动起来，他忙按住老人手臂，沉稳而带上理解的口吻说：“不急，我们慢慢来，您能醒来，那个小偷注定就逃不掉，现在我们先放松，先慢慢来吸气，好的，就这样，慢慢呼气，很好，非常好，就这样......”

　　骆晨可不想人刚醒来，因为激动又来次深度昏迷，他让老人慢慢放松呼吸，老人竟然也能听他的话，几分钟后能够平复了心绪，手臂都没有那么抖了。

　　骆晨对老人露出鼓励的微笑，用带着一次性医用手套的手安抚的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也不知道老人还有多少感知，心梗和脑梗之后，神智还能没有太大问题，这看起来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也许骆晨并不明白，什么是回光返照。

　　是一种重要的信念支持老人没有跌入到死亡的无尽黑暗中，万般挣扎中也要返回人世，毕竟他成攻培养出了对人类来说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东西，怎能两脚一蹬，就这样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管了呢？

　　那个东西注定改变人类的未来。

　　如果落在坏蛋的手里面，会给人类带来无尽的黑暗，那他岂不成为人类历史的罪人了。

　　如果这个发现再早一点就好了，再早几年，在他身体没有朽到这个份上就好了，他就可以把这个发现用到人体实验上，如果再早几十年就更好，那样他就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病痛折磨到皮包骨头，痛不欲生，百般煎熬之下还是抱憾而亡。

　　是啊，如果再早一点，那样他的人生就会不一样吧。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只能这样，岂能事事如意？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把他发现的自然秘密告诉可靠的人，不至带进棺材里去，不要让他妻子的悲惨的命运再次发生在别人身上。

　　来此一世，快乐而往，如愿以偿，人生幸事至哉！

　　可他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时机一秒都不能耽搁，谁知道死神打个盹，醒了又想起他这一茬，勾了他去，那个对人类来说的巨大发现就会错失良机，还不知道其他人要走多少弯路，才能再次发现它，这其中有多少家庭要经历幼子夭折、青年病亡、壮年离世......

　　一想到这，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老人颤颤巍巍地搭到骆晨的手背上，鼻中喷出一口重气，骆晨立刻去看他的眼睛，怕老人血压出问题，那浑浊的眼中闪着急切的光，嘴唇嗫嚅，迫切地想说什么，但又没法发声。

　　骆晨脑里一根弦瞬间绷紧，除了实验室被盗，老人很愤怒之外，他一定还知道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可能是关于那个偷盗之人的，他迫切地想告诉给眼前这个自称为警察的人。

　　他放缓语调，引导老人放松自己呼吸，这种情况，如果再激动，血压飙高，引起蛛网膜下出血，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我来尝试着提问，您点头或者摇头就好，可以吗？”

　　老人听话的点点头，喘着气等骆晨提问。

　　骆晨飞快在脑里组织问题，必须一针见血，留给这个老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争分夺秒并不夸张。

　　“那个花很重要？”

　　老人重重点头，因为太虚弱，也只是正常人的轻轻点头，但是骆晨却知道他花了很大力气才能完成这个动作。

　　“你认识偷盗的人？”

　　老人没有立刻回应，仿佛思索了会，只是摇头又点点头。

　　骆晨一时微愕，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但心念电转，“你见过他，但是不认识他？”

　　老人点头。

　　什么情况下见过但是不认识，不可能是实验室里的人员，只可能是实验室之外的人，而且不可能是工作缘故认识的人。

　　他们的人调查过，老人是中年丧妻，一直单身，这个老人，生活单调，就在家和实验室之间来回，日常用品都是助手去采购，有专门的保姆解决起居问题。

　　专车接送上下班，负则一个大学的科研项目，平时捣鼓的都是自己的实验，他的助手也说不清楚老人做什么植株培养，他不允许人接近进出他的小实验花房，大家也不以为然，放他一个人乐呵。

　　上了年纪的人脾气古怪，实验组的人轻易不招惹他，所以真没人关心他自己在做什么。

　　那会不会是偶然遇见到人，老人基本没有什么社交，认识的朋友都没活到他这个年龄的，不可能是在实验室之外见到的人，只可能是实验室里见到。实验室的所有人都被骆晨的人排除了嫌疑，这样的话，只能是一个不是实验室的人来到实验室，老人见到他。

　　老人说不认识他，那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只是在实验室碰到，很有可能发生了交谈，老人一时意动，说不定还领着这个人去看了他的实验花房，要不实验室主体实验物和核心数据都没有被盗，只是单单丢失了那几柸植株。

　　而老人和这个人交谈的时候，可能没有人在实验室，而且实验室的视频整体丢失了一段，从实验楼到老人实验房前的监控都被剪辑了一个上午，如果不是骆晨他们的人废寝忘食，反得筛频，要不也找不到问题，前后反复辨认，才发现监控被人动过手脚。

　　如果只是动过一个监控点，骆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整个监控系统都被黑，黑得这么有水平，连他们的人都很难发现，绕是骆晨这号人物，也觉得有些骇然，要知道那是多个监控点，一个主系统，这个人单调了实验中心进门和多个实验点的监控视频，里面的人都被核实没有问题，大都是实验室相关人员。

　　被黑的画面特别正常，也就是说被剪辑了一段之前的画面进去，天衣无缝，时间点没问题，画面人物没问题，只是一个画面色差问题，一个筛视频的视鉴员发现有一个镜头色调变白了些，觉得有些古怪，一个小时后的画面色调又恢复了，就调了那个时段，从实验中心大门到老人实验室门口的所有监控视频，才发现都有一个小时的色调变化问题，敏感地发现事情不对劲，反复调频，才发现了关窍：视频被人剪辑过！

　　这个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这个人做了万全准备：老人和他见面这天的视频被剪辑，接的是之前正常的画面，那就说明他对这个地方蹲点过，采了有用的信息，或者说他对这里很熟悉，也就知道哪里有监控死角，被盗时候拍下的视频只拍到一群戴黑头罩的小偷进门和抱着东西出门的画面，再没有多余画面，这群小偷仿佛对那里很熟悉，也就是知道监控盲点，而且监控摄像头被挪偏了角度，所以也只拍到小偷的侧影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