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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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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着那双大眼睛,里面满是困惑和祈求,他总觉得骆晨是能让人莫名生出依赖感的人,不会袖手旁观,而他现在只是想让他多陪自己一分钟,真的,只是想和骆晨多待一会而已,并无异心。
难道说骆晨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么一想,这么一看,骆晨真有可能嫌弃自己,祁宇曦难受起来,鼻头一酸,热流涌上眼眶,喉头立刻就酸涩起来,哽着一块尖硬的东西,憋得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双目含泪,眉眼盈盈,烟蔼缭绕,像做错事的孩子,茫然无措,惊惧不安,求救无法,愣愣待在那里,瑟索打战,让人不忍心拒绝给这个孩子一个安慰的拥抱。
骆晨看着这样无助脆弱像个孩子的祁宇曦,脑子一下子顿了顿,心下陷入强烈的犹预中,要不要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还是狠心抽走那像根救命稻草的衣角?
这真是世界是最难做的选择题。
刚刚才立誓不再近人的身,现在就要啪啪打脸吗?
可是他看起来真的很需要有人陪着,如果不那样做,祁宇曦看起来就要哭了,他的鼻头已经那样红了......
心里另一个声音咆哮:现在不狠心抽走衣角,难道还要泥潭深陷,给人造成更大错觉,形成更深的误会,让事情发展到更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一个晚上的倒腾,已经让灵敏如兽的骆晨模糊间觉得,祁宇曦已经对他形成误会了,他对他有好感,那种直觉的信任是做不出来假的,不管于骆晨而言,是好的一面误解还是坏的一面,骆晨都不愿再继续造成对方的困挠,再说,断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对祁宇曦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骆晨深吸一口气,在祁宇曦可以忽略不记的抵抗下,硬着心,从他手里扯出了那片衣角。
当那似乎是救命稻草的衣角从他手心里被抽走的时候,这个大男孩都要哭出声来了,可是最后一点自尊不允许他显出那么软弱的样子,他哀伤不已,眼神泄露出深深的祈求,有那么一会儿,他都回不过神来,心里一个想法:呀,他把衣角抽走了,他真的把衣角抽走了,他还是把衣角抽走了。
那一刻,他真实表露出情感最纯澈的样子,毫无掩饰,深深的失落笼在眉眼处,心里的想法一览无遗,他只想和他多一待一会儿,没有一丝狎昵,没有一丝色欲,空谷幽兰,凝露而曳。
那一刻,骆晨有些动摇,自己是否太过狠心。
下一刻,骆晨又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太过失态,太过冷酷,人最无助时总本能想依循些什么,而他轻易就抽掉了这根浮木,心怀坦荡,又何必欲盖弥章。
后悔的直接结果,就是他下意识抬手给祁宇曦拭泪,回过神来,才发现指尖沾着湿意,不由一阵心悸,手指触电般一弹,正欲缩回手来,就见祁宇曦眼泪滚珠般断线而下。
骆晨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想你别哭啊,我衣角从新给你,别哭,别哭。
骆晨手里抬着那片烫手山芋般的衣角,瞬间囧了,脑门上挂下三条黑线,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陷入有生以来最难内心挣扎:给还是不给?
换个操作行不行?
骆晨这一拭泪,就像给祁宇曦按了个开关,眼泪止不住的流,无声的,想要流尽满腹伤心委屈般,就那样盈满而出,静默无声,却掷地有声。
祁宇曦这次哭法,在他的人生中,史无前例。
与之前的嚎啕痛哭截然相反,安静,柔弱,不带破坏力量的宣泄,静默中更彰显内心剧烈地情绪感受。
骆晨犹豫中带着点不确定,轻声道:“别哭,我不走。”
一边说一边用手轻拍祁宇曦的簌簌抖动的肩膀,拭泪的手轻柔擦去那滚落的眼泪。
怎么看怎么像手忙脚乱的少年安慰伤心的小孩子,却又不得章法,显得局促无措。
骆晨蹙着眉,终是没有把衣角再塞回到祁宇曦手中。
他知道不可以这样做。
等到祁宇曦止住眼泪,分针已走过了半圈,近四时鸡鸣。
骆晨刚起身,‘喀’的一声,长久保持单一姿势让僵硬的关节发出抗议,谁说安慰人不是体力活,骆晨不只心累,身体更累。
骆晨:“……”
骆晨本就侧坐在床边地上,手臂压着床角,拍慰着床上的祁宇曦,这一抬手臂,床被按住的地方,无可必免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听在祁宇曦耳中犹如惊雷,他本能地将手扣在骆晨腕臂上。
骆晨屏息不动,撇过头去,不看祁宇曦的眼睛,干涸平静地说:“你再休息会吧,我要出发了。”
祁宇曦:“......”
骆晨没有去看他,却能感受到祁宇曦直视他的目光,感受到那略带祈求让人不忍拒绝的眼神,那琥珀色的瞳仁,泪光点点,洗而未干,有浓浓的东西在里面,偏过头去的骆晨没有看见。
祁宇曦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还没问出口,心里一哂,怎么就像丈夫尚未离家就期待其归期的小媳妇?
他觉得自己真是哭懵逼了,骆晨是谁,怎么会回来看他,回来这里,什么身份?
一想到刚才口口声声说人家想草自己不安好心,现在又扒拉着人家的手不想让人走,他难堪地闭了闭眼睛,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现在不开口说点什么,他又怕没机会再见到骆晨,必竟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他们的交集本就是很微渺的几率。
他腆着脸嗫嚅道:“......对不起...刚才我...很抱歉,我气昏了头,把气都撒到你身上,你为我做的,已经超出太多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祁宇曦用手捂着脸,羞愧混合着感激、懊丧充斥着他的胸膛,“...真的对不起,我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挠麻烦,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骆晨眉心竖纹隐现,也不知道祁宇曦说的哪句话,让他心里一刺,顿时就不舒服起来。
祁宇曦没有发现骆晨的异色,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们非亲非故,你为我的事这么上心,我也没有表示感谢的地方,如果你真的......”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下去了,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白了红红了白,终是硬着头皮说完:“...我没关系的。”
骆晨拳心卷起,十指紧攥,肌肉紧绷,面上神色益发平淡,黑瞳深不见底,若是亚利在这里,他就会乖乖翘起尾巴脚底抹油开逃,这是骆晨真发火的神情。
祁宇曦必竟没有见过骆晨发火,再说现在他又挡着脸,怎么可能发现骆晨换了一副颜色。
骆晨脸色冷淡下来,声音已不带一点温度,“你刚才说什么?”
“......”祁宇曦咬着牙,觉得与其让自己重复刚才那句话,还不如他把自己舌头吃下去,这样就就不用说话了。
骆晨上前一步,弯腰伸手攫住祁宇曦的下颔,那力道绝不轻,紧紧盯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祁宇曦被迫挪开挡眉的手,一看到骆晨如寒冰的脸,顿时惊颚,“......”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骆晨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原来,我在你心里,和那些好色之徒没有区别。”
祁宇曦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骆晨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并没有那样想他,一点儿都没有,但是情急之下,任何语言都很苍白,他只能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没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