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求战 ...
-
五月十五，武林中人汇聚在形香城之巅。
在我们脚下，雾涌云蒸，鱼龙百变；嘤鸣相召，星流电激。
山顶很大一块地方被修整成平的，中心平地拔起九级台阶，走上去就是擂台。擂台是圆形的，地面本是铺着坚硬的石板，但此刻铺满了名贵的胡疆地毯。
武林大会开始之前，惯例是要先祭天。
鼓乐齐鸣，猪牛羊被捆着抬上祭台宰杀，之后，祭品被放在柴垛上，韩颓当点燃积柴。青烟袅袅升起。
猪牛羊的鲜血被盛在玉璧、鼎、簋等盛放祭品的礼器中。桌上另有五个杯子盛放五种不同的酒。此情此景，带着一种未经污染的、质朴的野性与人性，是天人合一的浑蒙、开阔与壮丽。
牛角号吹起，发出悠远厚重的声音，在行香山山间激起重重回音，仿佛是来自天外的呼应。在它的映衬之下，人渺小的如同蝼蚁，兵器被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回头一看，有不少大侠都身不由己地向祭台的方向膜拜。
雄壮的声音在山间不断回荡：百感欺心，万象应图，意致纵横，气壮风云，此祭天图之所出也。乃抒万古之情，存不刊之烈。深心追往，远情逐化，笔飞墨腾，云被渊旋。乘胜长驰，未知所限，祭神神在，魂兮归来！！！
韩颓当穿着庄重的长袍，一丝不苟地朝神位行礼，线条利落的下巴仰起，涓滴不剩饮下祭祀的酒。
以往只是觉得他英俊，但也只是英俊而已，现在突然整个人明亮起来，仿佛是从身体内核放射出来的光彩一般。
一直觉得韩颓当身上有种奇怪的气度，而这种气度，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仿佛生来就该被人仰视崇拜，前呼后拥似的。他虽然对人客气，但更像是一个修养好的主子对奴仆客气似的，让人受之不安。
其实论起五官，像敖胜广，还有其他不少江湖里的汉子都比韩颓当粗犷的多——准确来说，韩颓当五官还是非常俊秀的，只是身上傲气太盛，仿若生来就睥睨众史如庸奴。这种气度，当然不是因为他穿的华贵，或是骑着名驹。
正在我那么想的时候，韩颓当端着玉杯起身，眼神正巧向下扫到我。
于是，就那么和我对视着站了起来。
其实我们之间距离很远，我也不能十分清楚地看到他的面容，可是他的目光太强烈，丝毫也没有畏惧，也丝毫没有顾忌。
不知听谁讲过：用这种眼光看别人的人，若想得到一样东西时，是绝不会放手的。
我被盯得背上都发毛了，但却中了魔障似的移不开眼。
打破僵局的是青木，他人囧耐心少，才不会安安静静看祭祀。但曾爸和夏妈站在我俩前面，他碰了碰我的胳膊肘，讲话的声音小小的，“姐。”
我也小声地回：“干嘛？”
“姐姐，你今天怎么没和展颜葛戈在一起？”
“臭小子，关你什么事啊？！”
青木委屈地嘟着嘴，“害得我也没理由去找风眠葛戈……”
我“嘁”的一声别开脸。
我另一边站着西决。他低着头，两手交握垂在身前，头发柔软地顺着脸颊滑下。闭着眼，眼皮薄薄的，睫毛浓密如同一把小扇子。
幸而他闭着眼表示对所祭祀之神的尊重。我一看就移不开眼，肆无忌惮看了好一会，才惊讶地发现西决的脸颊慢慢变红，才慌忙转开视线。
他这……也太神了吧？还是真的视线太灼热的原因？
我定了定神，又转回头看着他，“青木，我问你，如果柳风眠他虽然跟你在一起，却又另外娶了个小妾，你会怎么办？”
“什么？他要娶小妾？”青木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曾爸和夏妈都不满地回头看他。
“不是啦，我说假设，那你会怎么办嘛？”
青木中气十足，脸红脖子粗，攥着拳头晃来晃去，“他明明喜欢男人，怎么会娶小妾？要是他喜欢女人又怎么会和我一起？%@……￥……@@￥#@￥……”
我最后悻悻地放弃了跟他沟通。妄想求助他的意见，这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
别看青木五官长得挺体面的，可我觉得他眉眼之间一直透露出对世间常理的困惑，与那些从小在启智学校长大的特殊儿童一模一样。
等祭天结束后，夏妈和曾爸问我：“你们俩刚才在叽叽咕咕什么？”
我咬着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曾爸：“爹，要是有天我娘她突然说，她要另外带个男人在身边，就好像男人三妻四妾那样再花心地找个男人，你会怎么做？”
曾爸咬牙切齿：“我肯定杀了那个小白脸！！！”
我又转向夏妈，“要是有天爹突然要娶小妾，你会怎么办？”
夏妈幽幽地说：“我会阉了你爹。”
……=口=……
好吧，这俩口子差别还真大碍…
武林大会的擂台下面，已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地准备上台，其余人都纷纷落座了准备观战。
柳三站在距离我们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已经隔着重重人群朝我张望了好几次。
知道他这么在乎我，已经让我心里很温暖，委屈、痛苦、迷茫和慌乱随之而散。
虽然这也不能成为感情之中掺入第三人的理由。
我并不怪柳三，他有他的难处，我只是怪自己没本事守住他，所以有一瞬即逝的心酸。
我碰了碰坐在前面的夏妈，“我带青木去找柳三他们啦。”
夏妈点点头，下意识地往天下堡那堆人坐着的方向张望，“咦”了一声。
“展颜自己过来啦！”
最后，柳三在众人的灼灼注视中走到我身边，青木被曾爸夏妈无情地撵去找柳风眠，柳三就坐在了他的位子上。面对夏妈大惊小怪“天下堡堡主怎么能坐过来！”的感叹，柳三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才低声问我：“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我当时正被他感动的鼻子酸酸想流泪，听了这话，眼泪倒流回去，寒毛竖了一身。
为什么这么说？他知道柳末寒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难道现在是要摊牌？
“昨天明明说要陪你的，结果被事情耽搁了，抱歉。”
“啊，这样。”我松了口气，“没关系。”
虽然对我们之间何去何从有些模糊的想法，但现在让我说出来，还太早了。
我开不了口。
无论以后会怎么样，我只想把最后这点和柳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过高兴一些。
碧玉楼被安排的位子很好，我背后两米之外就是一棵巨大的樱花树。行香山海拔高，气温较低，所以花在五月竟也开的正盛。
鲜艳的粉色和白色，如同水彩颜料点缀在树枝上一样艳丽。
武林大会，在我看来就和加油好男儿什么一样一样的，只不过换了评选标准。
由于第一天上台的都是些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比武也没什么好看的——基本是没什么技巧，只凭力气。所以往往得胜的都是肌肉块比较大的那种人。看那一个个胸部大的，是穿婷美穿的吧？
台下坐着的人，十个有八个是瞧着我们这边，嘴里窃窃私语，我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说的不是好话。而柳三那么近，我几乎是往侧后面一靠就能依偎进他怀里。但西决坐在我另一侧，韩颓当坐在我前面不足十米的地方。他，灵风郡主，我，西决，韩颓当，关系又乱七八糟的。
而我被笼罩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突然间就淡定了。
有句话不说么，虱多了人不痒。
另一边，擂台那边起了点轰动。
原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接连打胜了好几个对手，居然当着众人的面问艾家的娇小姐艾婉儿“如果我今天一直得胜，能不能有幸请姑娘赏光一起吃顿饭？”
说完还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台下一片起哄声。
其实我觉得那小伙子长得蛮不错，很罕见地不属于肌肉型，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显得很腼腆，要是被邀请的是我，我肯定觉得浪漫的不得了，一口答应。
但艾家规矩严谨，艾婉儿又是个被宠坏了的，看众人这样起哄，竟觉得是侮辱。
她坐的离我不远，从我的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她一瞬间因为生气而变色的脸，甚至连眼皮和耳朵也不例外。
我诧异地问柳三，“擂台上那是谁？他喜欢艾姑娘？”
艾婉儿貌似一直对柳三有意思，听我那么说，已经由愤怒升级狂怒了。
话音刚落，艾婉儿就用力地瞪了我一眼，气冲冲抄了把剑一跃上了擂台，还没等人家小伙子反应过来，提剑就刺。
“我今天就让你赢不了！”
那可怜的小伙，本来就猝不及防，再加上对艾婉儿抱的是爱慕之心，不敢下重手，很快就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走下了擂台。
艾婉儿站在高台正中央，瓜子小脸扬着，有些挑衅，肌肤仿佛透明。
扎在头发后面长长的嫩黄色绸带顺风飘荡。
她确实有两下子，不过江湖豪杰都羞于与女子决斗，一时间没人上台。
眼见无人应战，艾婉儿突然一手高高举起泛着寒光的剑，朝台下指来。
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聚到我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求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