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暴风雨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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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颓当说要送我回碧玉楼下榻的居所，但我们刚出大门，就看到柳末寒抄着手，靠墙站在大门对面，表情有点讥讽。
“韩盟主，想不到你也是多嘴鹩舌的人，雪瑶以后就是柳家的人，我们自家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柳少侠，雪瑶若是早些知道这件事，当初是否答应求亲还难说。”
“韩颓当，我跟你直说了，这件事你最好死心。雪瑶那么有主见的女孩子，就算不要展颜，无论怎样也轮不到你。”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转告柳堡主，在下相当期待五天之后的对决。”
柳末寒相当不客气地回应：“没想到韩盟主除了嚼舌根以外，还有喜欢当众出丑这种奇怪的嗜好。雪瑶，我们走。”
步履沉重地跟在柳末寒之后，也搞不清自己被带着七拐八拐被带到哪里。
柳末寒站住脚步时，我一个没留神，额头撞在他的背上。
“怎么？到了么?”
但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显然又是陌生的。
一条逼仄的小巷，道路两边有旧旧的酒楼，生意显然不好。整条街上人很少，没人留意我们。
“雪瑶，展颜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我一阵惶恐，垂着头，就只差去搓自己衣角了：“碍…好的，好的……”
柳末寒带我进了酒楼，定了个包厢。
我完全是又紧张又惶恐，屁股在板凳上只沾了一线，胳膊肘架在桌面上，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柳末寒也收起了平时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神情，不说话地盯着正在布茶水的小二，整个房间里气压低的可怕。
小二哆哆嗦嗦倒了茶，又哆哆嗦嗦退出去。
柳末寒把玩着茶杯，等到小二的脚步走远了，才直截了当地开口：
“展颜和灵风郡主的事，你应该都听韩颓当讲了吧。”
“……嗯。”
我虽然心里已有隐隐的预感，但最终还是不死心地小小声问：“那是真的吗？”
“皇上确实有意把灵风郡主许配给展颜……其实不算是‘有意’，圣上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展颜他……现在真的是和沈小王爷在一起？”
“嗯，我本来和风眠展颜一起去见了南泽。暗卫走进来向我报告说韩颓当把你带走了，我那时就知道他是想把这事告诉你。展颜那时正和南泽说话，没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他停顿了一会，又斟酌着说：“所以雪瑶，这次来跟你说的这些话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展颜无关。你性子很招人喜欢，就像我另外一个妹妹一样。即使没有你和展颜的这层关系，也肯定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
“但我毕竟还是天下堡的大少爷，是展颜的大哥。有这重身份压在肩上，一些话，想不想说，和该不该说，其实是两回事。”
“展颜对你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你想想他为了做的那些事……你大概会怨他早就接到消息却骗你……可那时边海瞳两次三番上身，你根本不能受刺激，他能开口吗？你知道你戴的那第二枚定魂珠，是他几乎花了能买下一座城的代价换来的吗？就算娶了那个郡主肯定也只是有名无实。我知道这种要求很无理……不过，难道你就不能为了展颜，稍稍让步一些吗？”
“展颜为了你，一直没答应这门亲事，但实际上，有皇上在背后坐镇，实际上又能拖延多久呢？若是天下堡抗旨，你可知会招来怎样的祸患吗？”
“雪瑶，你看天下堡的基业，想想清欢阁的亭台楼阁，想想那里的水榭花园，金梁玉殿，红砖碧瓦……华贵吗？漂亮吗？可你知道，这是从我们父辈开始，从一片荒芜，一点点建造起来的？我们眼看它朱楼起，眼看它宴宾客，也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楼塌了，舆图换稿，人去宴散！”
柳末寒说到最后直接站了起来，带着睥睨众生的神情，如此光芒四射，令人忍不住想要为之折服。
此时的他，完完全全，只有天下堡大少爷这一个身份。
他说的那些，在他的立场上完全无可指摘，但我听的心脏跟被针扎似的，直想当场放声痛哭。
柳末寒看着我，表情又有些不忍，语气软了下来，“雪瑶，我不是逼你去那么做。你想要怎么选择大家都会尊重，我只是……想在你决定之前，帮展颜说说好话。”
柳三很好。太好了。
内外兼修——才学，武功，相貌，家世，是我见过最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
在他身边很难不陷进去。
到了这种地步，我没法不贪心，只有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我一个人的，才能让我心平气和。
柳末寒把我送回客栈，并告诉我，他找了个借口绊住柳三，他今晚来不了这里，也给我留点时间缓冲一下。
我回到房间就哭了。
脸埋在枕头里。心里感觉特别难受，但又难以消解，只能蜷起身子。
啜泣了一会，有个人轻轻推开了门，脚步也是轻轻的。
几秒之后，床软软地陷下去一小块，有个人坐在床边，温柔地把手放在我后背上。
好长时间之后，我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身子。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身边坐着的那人是叶西决。
“西决？”
西决碰了碰我的眼睑，手指尖凉凉的，“很肿，过会得敷一下。”
我嗯了一声，坐起来，蜷着腿，额头顶着膝盖。
发簪什么早就掉下来了，几乎过腰的长发散下来，我把掉在额前的头发都拢到后面，什么话都不想说。
西决也很体贴地一直没讲话。
趁我发呆的时候，他去楼下打了一盆水，绞了湿毛巾给我敷脸。
我敷脸的时候，他又下楼。
再次上楼的时候，他又带来一碗热粥。
喝完了粥，西决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用毛巾给我擦了手。
端走了碗，又带来梳子，帮我把乱成一团的头发扎好。
脸颊不再因为流过眼泪而又红又肿，饥饿的胃也被填饱，邋遢的样子也被重新整理好。
整个人就像一个在泥潭里被人摔打过的布娃娃，被好心人捡回家清洗，又用熨斗熨过，整个人都翻新了。
我真的很感激西决这份体贴。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感觉自己平静了下来。
也是一天之内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第一次有想说话的冲动。
“西决，能陪我聊聊天吗？”
“好。”
时间过得很快，柳末寒带我回来的时候还是下午，但等我注意到时间时，才发现到了晚上。
一开始，我还有些拘谨，但越说越不能住口。
觉得口干了，就缠着西决让他下去偷点酒。
他再次上来的时候，带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爱是酒引子。
逃情不能没有酒。
人伤心的时候，就特别容易醉。
刚喝了几口下肚，就觉得脸色酡红，讲话时都词句都模糊了。
不知从哪里看过：酿酒如同问情，讲究火候。拿捏得准了，色香味俱全。毫厘之差，便落败了。
西决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他非常有耐心，还有一双贤惠的耳朵。不管我再啰嗦，都会专注地看着我，一边点头表示他在听着。
我打开了话匣子，结果最后说的哭起来。
不过说完了之后，全身都感觉轻松。醉醺醺地去了茅房，等到再回来的时候，不仅不哭了，连体重都觉得减轻了似的，全身飘飘的。
当我再次往杯子里倒酒时，壶口只流出几滴。
我不可置信地晃了晃酒壶，才勉强接受酒已经被喝完的事实，“西决，能不能再……”
“不行。”西决语气很坚定，但又足够温和。
“你拿的太少了……”
“我故意拿少的。要不然明早你就会头疼了。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你不会想要错过的。”
“西决？你说我该怎么办碍…”
西决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觉得自己醉了，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自顾自地走回床边，躺平。
就在快睡着的时候，我听到西决的声音。
“瑶瑶，你答应柳三求亲的那天，我没有去祝福你，我以为你会明白为什么。”
我半睁着眼睛，迷糊地看着他。
其实这神情半是伪装的。他话里隐藏的感情，我其实是听得懂的。
月光从窗外穿过，照在西决脖颈上，云驰月运，光线随着他的呼吸微妙地变化。
“所以，若是你问我，是不是要跟他在一起，我给的回答你应该猜得到，这是我的私心。所以，这事还是遵从你自己的心意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暴风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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