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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二十九章 ...

  •   汴州百步宫,以奇毒穿杨散和历位宫主独门武器——蜻蜓小刀闻名江湖。
      蜻蜓小刀更像是一种暗器,轻快如蜻蜓,取人性命于无声无息。上一刻还见小刀在那人手里,下一刻,脖子一凉,只见那人拂袖收了刀去,眨眼便见了阎王。
      季拈商的运气显然不错,昨夜那个用蜻蜓小刀的人没有真想要他的命——在百步宫冰雪堆砌一般的宫门前,季拈商坐在轮椅上还在心里庆幸着。
      宫门缓缓张开,一张颇为俊俏的脸探了出来,对站在最前的崔亦笑道:“崔公子,宫主让各位到大殿等待。”
      说完,那传话女子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众人便进了大门,一时有种来到冰雪世界的感觉:四下都是白色,不是死灰的白,而且冰雪的白,白得晶莹透彻,白得玲珑剔透。
      入了大殿,四周的空气更似乎寒冷了些。
      季拈商却开始浅笑。一道月晕黄的身影缓缓来到殿中,在那张白虎皮铺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是金玉酒楼后院中的那个人——果然被季拈商和崔亦笑猜中。
      “往阶宫主,幸会幸会。”季拈商笑了一声,
      往阶淡淡一笑。坐在百步宫大殿中的往阶,全然没有了昨夜的孤寂和凄清之感,满眼都是深邃和霸气。
      “‘一江春水色三分,春亦为春人亦人。暖笛拂柳柳自绿,卧等破晓叶攀藤。’”往阶轻声念道,“曾听闻崔公子此诗——崔公子文采风流,果然不假。”
      “曾听闻”?明明就是昨天嘛!——季拈商都忍不住要笑出来,这个人装蒜的本事绝对不比自己差!不过季拈商还是压下笑容,只淡淡看着殿上。
      “往阶宫主,”崔亦笑眼中闪过一道了然之色,但也并不想太多废话,“我们此番前来,是为讨贵宫穿杨散的解药。”
      “谁中了毒?”问话的却是站在往阶身边的一个白须老者,语气甚是傲慢。
      “我和你说话了吗?”崔亦笑淡淡抬了下眼皮,扫了一眼那个老头,心里自是清楚,这个肯定就是那个要真正对付的人。
      突然殿中刮过一阵风声,崔亦笑同时朝后一仰,只见蜻蜓小刀疾速从他耳边擦过,几缕发丝缓缓飘落。
      “杜长老问你话,你就该好好答。”一手接住飞回来的蜻蜓小刀,往阶对崔亦笑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他原本的打算是要见血的,却被崔亦笑避开,只掉落了几根发丝而已。
      “这就是贵宫的待客之道?”季拈商笑得温和,语气却是冰的。看来,“往阶”可以做朋友,这“往阶宫主”就不一定了。
      “崔公子不敬我百步宫在先。”往阶淡淡道。
      “哦?宫主旁边这位前辈好大的来头,竟代表了整个百步宫?”季拈商摇着轮椅往前了几步,“在下一直以为只有一宫之主才能代表整个百步宫呢!”
      杜鹤江立刻拉下脸来,冷声道:“季少庄主,你是分明是挑拨老夫和宫主的关系,究竟居心何在?”
      “挑拨?我倒认为是实话实说。”崔亦笑冷笑了一声,眼里闪过的寒光却是对着往阶的——别人伤他一根头发,就得陪上一条命!这笔账,他可记下了。
      杜鹤江听了这话,眼里杀机大盛,一手正按上腰间的佩剑,却听得往阶淡淡道:“几位说是来讨药的,为何句句伤我们双方和气?”
      “这倒要先问宫主一句,”季拈商盯着往阶,“今日一早派来金玉酒楼的那个李爷是怎么回事?他那手下可全招了,说是奉宫主之命前来捉拿季某。”
      “哦?有这等事?”往阶侧过头望向杜鹤江。
      杜鹤江对季拈商冷笑道:“季少庄主休得胡言,坏我百步宫名声。百步宫和季少庄主无怨无仇,为何要派人捉拿季少庄主?”
      “那这令牌又该作何解释?”崔亦笑冷笑着从袖间拿出一块白色的象牙令牌来,上面正是“百步宫”三个大字。
      杜鹤江立刻皱了下眉,却瞬间又恢复不见喜怒的表情,道:“我们百步宫一向光明磊落,若是做过便绝不会否认。我们的确没有派人去捉拿季少庄主,若各位单凭一块令牌就硬要和百步宫闹得不快,那我们百步宫也只好奉陪了!”
      “一口一个‘我们百步宫’,杜长老说得真是顺口。”崔亦笑不紧不慢地接了句。
      “……你!”
      “杜长老,”在杜鹤江发作之前,崔亦笑突然展颜一笑,若不是挑着眉毛,真可以说是笑得一脸和气,“捉人的事我们暂置一边,现在在下想问的是,这穿杨散,是不是只有贵宫有?”
      “那是自然,”答话的是往阶,“穿杨散乃我们百步宫的独门圣药。”
      杜鹤江皱了下眉,却没有答话,只是看了往阶一眼,再看了崔亦笑一眼,便闭紧了口。
      “别人绝对不会有?”崔亦笑的笑容又深了一层。
      “绝对不会。”往阶的眼里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旁看戏的季拈商摸了摸鼻子,抿了抿唇。
      “那么,”崔亦笑陡然间面色一寒,“季庄有人中了穿杨散,定是百步宫所为了?杜长老方才还说百步宫与季庄无怨无仇,那此事又怎么解释?”
      “谁中了毒?”杜鹤江抬起头再次问道,“我看季少庄主的样子,可不像中了毒。”
      “自然不是我,”季拈商退到被方仰扶着的季探卿身旁,“是他。”
      “谁知道中的是不是我们百步宫的穿杨散?”杜鹤江看了季探卿一眼,冷笑了声,“若不是我们百步宫的毒……哼,那穿杨散的解药也是会要人命的,乱吃不得!”
      “不知道有晋某做证的话,杜长老信是不信?”一直站在沈怀弃身后的晋禾澄上前了一步,对杜鹤江拱了拱手,“杜老哥,我们大概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杜鹤江有些惊讶地看着晋禾澄:“晋神医?你几年前不是说去关外再也不回来了吗?”
      “‘神医’二字晋某可不敢当,”晋禾澄淡淡一笑,“两年前我便回了中原,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放不下。”
      顿了顿,晋禾澄继续道:“因为一些旧事,晋某前往季庄拜访,却发现有人中了贵宫的圣药,于是就领着人来了。”
      “晋神医这好管闲事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啊!”杜鹤江露出了一丝轻蔑,瞬间便掩了下去,道,“这位公子真是中了我们百步宫的毒?”
      “不错,”晋禾澄转向了往阶,“往阶宫主,还望赐药。”
      往阶看了一眼杜鹤江,还未说话,便听得杜鹤江笑了声:“既然晋神医都开了口,那我们百步宫定会给晋神医面子。不过,这下毒之事,我们百步宫也要查个清楚!”
      崔亦笑微微一笑:“杜长老的意思是?”
      “反正配制穿杨散的解药,还需要一天时间,不如各位在百步宫留下小驻一宿,等药的同时我们也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杜鹤江看着崔亦笑道,“我们百步宫可不能背上‘滥杀无辜’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样甚好。”崔亦笑神色泰然。
      季拈商也笑了声:“杜长老实在周到,还想着为我们节省盘缠。”
      往阶从殿中座位上站起来,淡淡道:“既然如此,杜长老安排一下各位客人去客房吧。”
      望着往阶和杜鹤江的背影及殿中似笑非笑的崔亦笑,有两个人表情古怪,一个是沈怀弃,一个是方仰——但其它各怀心思的人却完全没有留意到。

      子夜,百步宫南花园。
      “崔公子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总可以告之老夫了吧?”夜色中,杜鹤江看不清崔亦笑的表情,但心里却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肯定挂着傲慢而讥谑的笑——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
      崔亦笑只是轻笑了一声。
      “崔公子,”杜鹤江的声音冷了下来,“昨夜你深夜来访,告之我宫主和季少庄主合作对付老夫之事,到底是何目的?”
      “这还不明显?”崔亦笑轻笑一声,“我可是在帮杜长老——今天殿上的情形杜长老你也看到了,还需要我再多说?往阶宫主方才已经迫不及待找过我们,商量出了一个对付杜长老的计划呢!”
      杜鹤江不动声色道:“无缘无故,崔公子为何帮老夫?”
      崔亦笑并未答话,而是问:“派人去季庄下毒的,是不是你?”
      杜鹤江立刻皱眉道:“老夫和季庄并不仇怨,为何要对季庄的人下毒?”
      “那百步宫中又有穿杨散,又和季庄有过节的人,是谁?”
      “你是说……宫主?”
      崔亦笑冷哼了声:“不是他还能有谁?二十年前虫楼和季庄联手盗走百步宫的玉钥匙,打伤老宫主——这些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不可能,”杜鹤江冷笑道,“崔公子,老夫不认为宫主会在这个时候招惹季庄……”
      “因为他这个时候应该忙着对付你?”崔亦笑打断杜鹤江,“杜长老,难道你真的老了,连这种小把戏都看不出来了?”
      见杜鹤江没有答话,崔亦笑继续道:“往阶的蜻蜓小刀若和杜长老交锋,恐怕胜负之数还没个定论,况且玉钥匙还在杜长老的手上,他更是不敢有任何动作——这就是往阶能够被杜长老你架空实权的原因。”
      崔亦笑见杜鹤江默不作声,无声地扬了扬唇,继续道:“我也实话实说了,如今往阶这百步宫宫主的位置有名无实,杜长老你取而代之是早晚的事。难道往阶就甘心把百步宫拱手相让?他找人去季庄下毒,把我们引来,然后告诉我们他只是个傀儡宫主,没有下毒的可能,就是想让我们把矛头对准你。等我们两方打得头破血流,他便大可渔翁得利了!”
      “……这种乱中取胜的险招,倒符合往阶的性子……”杜鹤江沉吟了一阵,缓缓道,“你又怎么确定下毒的人是往阶,而不是我?”
      “一是因为往阶根本没细细了解我们的底细就爽快地跟我们合作了,二是因为先前提到的季庄,”崔亦笑难得耐心地解释道,“由于百步宫和季庄的过节,所以他选借季庄来对付你,是最万无一失、易于掌控的选择,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找仇人来帮自己完成这‘里应外合’。”
      杜鹤江眯起眼,心中整理了思绪,过了一阵才道:“崔公子是想跟老夫合作,联手对付往阶?”
      “不错,”崔亦笑点头,“往阶既然一开始就打算让我们和杜长老玉石俱焚,那就绝没有想过要交出解药——我已看破了他的计划,怎么会甘心被他算计,做这种火中取栗的蠢事?”
      崔亦笑不等杜鹤江说话,又道:“我只是要解药救人,并无意插手你们百步宫之事,如今却由不得我选。往阶不给解药,我只好求助杜长老——我助你坐上百步宫宫主之位,事成之后,穿杨散的解药归我。”崔亦笑话已至此,于是淡淡地说:“这双赢的生意做是不做,只等你杜长老一句话了。”
      杜鹤江压低了声音问道:“季公子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崔亦笑摇头:“大哥轻信了往阶,因此没有识破他的计划。不过这样更好,大哥他们的表现会让往阶以为我们都相信了他的鬼话,对我们不设防备。这样一来,你我便可放心地里应外合,将计就计把往阶拿下。”
      杜鹤江听罢,这才对崔亦笑完全相信,于是问道:“不知道崔公子有什么妙计拿下往阶?”
      黑暗中,崔亦笑微微扬唇,压低声音,将计划告诉了杜鹤江。
      听罢,杜鹤江思忖片刻便点头道:“崔公子果然是直接的人,做事够果断!”
      “我一向都喜欢简单利落的办法。”崔亦笑淡淡道,“至于往阶的命,你大可算在我头上——我背的血债里也不多这一条。”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把玉钥匙拿到手,”寻思了一阵,杜鹤江决定不瞒着崔亦笑,“玉钥匙在老宫主的墓室里,入口需要我和往阶手里的石板一齐打开。”
      崔亦笑埋头想了想,道:“这好办,我们大可玩往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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