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夜谈》天山小白兔

250、第 250 章

　　“你！唉，真不知道你这性子随了谁，那个霍清儒都那么明显地在挑衅你了，你竟然还忍得下这口气！”郝适说着，狠狠地用拐杖杵了杵地板。
　　“我和郑秋岚本来就没有感情，现在又离了婚，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就算他真是在挑衅也是多余的。再说了，人家真情流露又怎么了，你就非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方面上纲上线吗？”
　　“再怎么说郑秋岚也是从我们郝家大门走出去的，你连这点脸面都不要了吗？你知道人家怎样拿你跟霍清儒比较，在背后嘲笑你吗？”
　　“我这人从不要脸，别人说什么已经影响不了我了。”郝俊杰回到屋内，转头定定望向那幅讽刺意味极强的主人像油画。“我已经耽误了她最好的年华，她从来都不欠我、不欠郝家什么，反倒是郝家欠她太多了。她能遇上霍清儒这么好的男人，后半生有所依靠，我是真心替她高兴的。”
　　郝适沉默许久才沉声道：“那你是怪我了？”
　　“不敢，你给了我衣食无忧的生活，我能怪你什么？”郝俊杰带着嘲讽的笑意打量这座巨大的雀笼：“像你这么强势的人，眼里只有权力地位和金钱资产，怎么会在意我这么一颗棋子的感受呢？当年妈在临终时也是，她一直苦苦支撑着等你来见她最后一面，你只关心自己的事业，有顾及过她和我的感受吗？”
　　“……这么多年了，你就是怪我这件事所以才一直要跟我唱反调？你知不知道这样任性的行为已经毁掉了你的人生！”
　　“那你知不知道，在我妈等不到你而绝望死去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已经被你毁掉了！”郝俊杰突然暴怒大吼：“她死了都不瞑目，而你还打着应酬的名义跟其他女人鬼混！”
　　“闭嘴！”郝适怒极：“想要出人头地就得做出牺牲！想不到你都到这把年纪了还不懂得社会规则，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是，我承认自己不是当老板做生意的那块料，但无论怎样巨大的利益都不值得我用家人来交换！”
　　“哼，看来你还是没有从郭倩倩身上学聪明，尽钻牛角尖！”
　　“……我现在知道，人活着是要有自己原则的，至少要有不可触及的底线。如果为了满足欲望就可以不顾底线任意妄为，那就只能变成轻易被人利用摆布的棋子了，而我就是丢了原则所以才会沦为弃子。”
　　“什么弃子，你明明可以重头再来的！”郝适觉得郝赟已经渐渐脱离自己的控制，现在的郝俊杰没了郭倩倩这个负累，自己总算可以扶持他扳回一局了。然而郝俊杰毫无斗志，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这么下去，郝氏集团只有名字是郝家的，最后的结局不是全都回到郑重山的手里，就是让白梦瑶这个乡下妹捡到大便宜了。
　　“弃子就是出局，我现在不就回到棋盒里了吗？反正我已经退场了，你们再也摆布不了我了，那就干脆做我自己吧！”郝俊杰无谓地耸耸肩：“你以为自己真是对弈者吗？哈，你看准了，放稳了，别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那颗棋子。”
　　“你……”郝适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郝俊杰潇洒地离开郝家大宅。

　　郝赟带着霍清儒参观完自己的办公室，又引他进了郑秋岚的办公室。“郑总去西城前就在这里办公，好几个月都没动过了，只有打扫一下卫生而已。”
　　郑秋岚的办公室比郝赟的要小一圈，也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的视野比郝赟的办公室那边更开阔，能看到大片海景。霍清儒走近落地玻璃窗俯视远眺，又坐在了她的办公桌前，想着她这些年来在这里做过许多举足轻重的决策，也许是打发内心煎熬的一种移情方式。
　　郝赟见他想得入神，又道：“自从郑总开始打理郝氏的工作就在这里了，郝俊杰也只能在下面几层坐个小办公室而已。我那边的办公室从前是爷爷的，后来才让给了我。”
　　霍清儒抬头看着他，轻声道：“看办公室的风格就知道主人精明干练，她当年一定是很难受，所以才会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吧！”
　　郝赟顿了顿，回道：“我知道她不好受，但我也是受害者。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童年的噩梦中抽离，直到我遇见了瑶瑶。瑶瑶的出身确实不怎么样，可郑总愿意接受她，也学着与我重新建立起母子亲情，我便试着跟她和解了。”
　　“你们的事我听说了，很抱歉我没能帮上你们什么。其实你们母子才是最应该抱团取暖的人，秋岚当时只是太年轻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样的困境才一时顾不上你。”
　　“别说她了，就连我每天照镜子看到这张跟郝俊杰长得那么像的脸，我自己都觉得恶心。”郝赟长舒了口气：“还好瑶瑶不嫌弃我。”
　　“但也是这张脸才能让郝适心甘情愿地把你推上郝氏集团的顶端。”霍清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你爷爷是老狐狸，要不是你长相随了他儿子，恐怕早就怀疑你是秋岚跟别人鬼混的私生子了。”
　　“有什么所谓，现在明显我跟外公更亲近，爷爷怎么看我都是不顺眼的。现在郝俊杰回了家，指不定他们父子还要联合起来从我手里重新夺回郝氏的话语权。”
　　“放心吧，郝俊杰已经不成气候了。我看得出来，现在的他只想安静度日，不会轻易被你爷爷挑拨的。”
　　“哼，郝俊杰不动又能怎样？别忘了他还有两只野鸡崽。爷爷以前不肯承认他们，但利益驱使，说不准哪天就突然又认了。”郝赟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不过我早有准备，万一走到这一步，我把自己在郝氏的全部股权转给瑶瑶，让她成为最大的股东。爷爷就算再怎么操弄也越不过他剩下的15%股权范围，必要时外公还能把他手头上的股权全部转给我。”
　　霍清儒静静听完，沉吟一会才道：“先前听过商圈的一些争斗，都是公司之间的竞争，没想到家族内部争斗更厉害。”
　　“很多优秀的企业突然倒下，绝大多数不是外部因素，而是内部争端引发的。权、钱、名、利，站得越高就越容易迷失其中。真正的企业家不会在个人的争权夺利方面玩弄权术，而是不计自身荣辱想尽办法将自家企业推向更高处。”
　　“郝适是半个企业家，自然懂得两个私生子只是拿来刺激你的道具罢了。只要你能够不断将郝氏集团往上推，他就会暂且放下个人私欲维护你。可以说，他是悬在你头上的利剑，时刻警醒督促你不要懈怠，也算是好事。”
　　郝赟冷哼一声，坐在他的对面：“人人都说我命好，生下来就能当个百亿总裁，谁知道最后还是要被人拿捏的。”
　　霍清儒笑了笑：“纵观历史，成功的帝王哪一个不都是被重臣和外戚拿捏过，忍辱负重之后绝地反杀，重夺大权的？反倒是没有束缚或是忠言逆耳的帝王，他们在历史上只能昙花一现。郝适年纪大了，你还年轻，先学几年沉稳也不迟。”
　　“我懂。唉，有时真羡慕表哥的沉稳。”
　　“不用羡慕，这是时间培养出来的，再过几年你也会有。”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霍清儒还想着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下属，谁知进来的是笑容满面的白梦瑶，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女士，白夜拖着一个粉色的小行李箱跟在她们身后。郝赟知道他的想法，悄声道：“这层楼只有你表妹能这么干，我允许的。”
　　白梦瑶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西城霍市长，我表哥……这位是南城女企业家协会的欧阳会长，郑总的好朋友。”
　　霍清儒礼貌地与欧阳主席握手问好，欧阳会长与他客套几句，忍不住说道：“秋岚眼光真好。”
　　“欧阳会长与秋岚志趣相投，品味也一定不差。”
　　欧阳会长掩盖不住笑意：“霍市长说话那么风趣，我们这帮好姐妹就放心了。听说您今晚就要回东城，能不能拜托您帮我把这个行李箱带给秋岚？没有其他东西，就几件衣服。秋岚身材好，协会里有几位服装设计师经常拿她当模特儿做设计，刚出了几个新款想让她试试效果。我们在群聊里已经说过了，秋岚知道的，不知霍市长方不方便？”
　　“没关系，举手之劳。”

　　飞机降落东城机场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沙市长和另一位同僚到机场接机。“怎样，没在前夫哥面前丢人吧？”
　　“唉，什么丢不丢人的，他根本就没那份心，我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分。”
　　“劳师动众请你去南城就真的单纯吃顿饭？”
　　“嗯，顺便炫富，也算涨眼界了。”霍清儒感叹：“真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雀笼呢！”
　　“有什么用？就算用黄金打造那也不过是个雀笼，拥有广阔天地的金凤凰根本就不屑一顾。”沙市长嗤笑几句，又道：“凤凰非梧桐不栖，你这棵梧桐树才是她真正的归宿，快拿出你的文采去哄她落下来。”
　　霍清儒苦笑，突然发觉车子已经驶离了市区。“不去酒店，今晚住你家？”
　　“不是，你那个粉色行李箱难道不是帮她带的吗？当然是要马上送到门才行啊！”沙市长早就收到了消息，也早就跟郑重山私下打过招呼了。“话说回来，你吃过晚饭没？”
　　霍清儒想这也好，省得他带着这个粉色行李箱到处走。“还没，都这么晚了，随便吃点就好。”
　　车子开到郑家，郑重山早就吩咐过梅管家注意大门那边的动静。霍清儒刚下车搬行李，梅管家就打开了大门，郑重山马上出来迎客，听到动静的郑秋岚也赶紧跟着出门查看。“哎呀呀，都这么晚了还让贵客特意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快请进来喝杯茶！”
　　沙市长上前与郑重山握手：“郑先生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郑秋岚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霍清儒会答应帮忙从南城带个行李箱回来。“真、真带了？我以为她们只是开玩笑而已。”
　　“小行李而已，不重。”霍清儒见梅管家还在大门候着，便贴心地帮她提了过去。
　　机不可失，同僚迅速从车尾箱拿出了霍清儒的小行李箱放到郑重山身边，沙市长也朝郑重山挤眉弄眼：“今晚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我们先走了……对了，霍市长还没吃晚饭，他说随便吃点就行了。”
　　郑重山马上领会到他的意思，连连道谢：“明白明白，真是太感谢了！两位慢走，改天一定请你们吃饭！”
　　等霍清儒回头时只看到沙市长的车尾灯从大闸门一闪而过，而梅管家正跑出去把自己的行李箱往回拉。“唔？”
　　看到沙市长绝尘而去的汽车和老父亲春风得意的笑脸，郑秋岚忍不住笑道：“哎哟，想不到明察秋毫的霍市长也会有中计的时候。”
　　霍清儒无奈地摊开手：“光顾着看美人，大意了。”
　　郑秋岚笑得花枝乱颤：“好啦好啦，先进来再说，你还没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