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武番外——手冢国光》神月离人

2、二

　　飞机呼啸着冲进云霄，商务舱舒适的座位让人松了口气。武俊满足地看着窗外无限沿升的云层，为自己偶尔的奢侈感到无比庆幸,有收入的孩子就是好啊。

　　“心情很好？”隔着手冢和走廊，幸村笑着轻问。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只有浅浅的成熟气息，平添了一份诱惑的男人味，却不带着任何的痕迹。那张美丽的容颜甚至让路过的空姐都不由红了脸。只叹上帝不公，如此容姿竟在男儿身，简直就是一种天大的浪费。

　　“嘿嘿。还行吧，还记得我之前来的时候，被经济舱折磨的好难受。行动不方便，睡得也不舒服，感觉就是自己折腾自己。”武俊做了个鬼脸，承认得好不大方，相信同是经济一般家庭出身的幸村也是感同深受。

　　幸村但笑不语，不想用自己所受到的种种照顾来打击她。他很清楚会有如此待遇多半是因为自己的样貌，他不排斥外表所能带来的那些优惠，因为他为这副皮相付出的代价并不比从中得到的少，但也绝对不会以此来作为自己炫耀的资本，那会让他觉得很难堪：“手冢也收到邀请函了吗？桃城君也终于如愿进入职网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恩。”后天晚上六点整，手冢点了点头，没说的是后面还有只属于青学的第二摊，估计暂时没有赛事的龙马也会出席。

　　众多学弟中，除了资质特别的龙马，就属MOMO给他的印象最深。如果说海堂具有成为一个运动好手所必须的毅力和意志，那么桃城拥有的就是天赋和难以估计的潜力，可惜他天生不拘小节的性格，让崛起硬是晚了几分。相信假以时日，他定会是个让人畏惧的对手，到时恐怕会比想像中得更难缠。

　　纵使表情如常，全身的血液和神经却为这个想法微微颤硕。想到不断逼近的后辈，想到如高山般难以跨越的前辈，想到身边那些只要一不注意就会击败自己的好手，就有一种名为好战的因子开始叫嚣膨胀。正因为有这样或那样的对手，网球场这方看上去很小的土地，才会有挖掘不完的快乐存在。

　　选择这条路，他不曾后悔，一刻……也不曾。很多人都说过，他是为网球而生的，而他也始终这么认为。所以为网球而牺牲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情感，他没有怨言……

　　“手冢君很开心么？”

　　“呵呵，这是肯定的吧。”相处许久，即使没有任何表现，一向敏锐的幸村和武俊都能轻易地感受到他内心的变化，若说后者还有几分不确定，天生就自信十足的幸村则是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的肯定。

　　他轻轻叹了一声，带着缅怀的口气，“有些怀念七年前的那场比赛啊，从那之后就再没机会和青学对上。立海虽然重振了辉煌，但没有了你和越前的比赛，总感觉有些胜之不武。最后走上职业这条路的人，也都还是青学的多啊。”

　　“好部长的口气，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的，当时我们也没给立海多少甜头吧。”武俊嘟嘴，身为青学曾经的经理，自然会对这番话有些小小的抱怨。

　　“呵呵，没有的事。青学和冰帝可都给了我们不少的苦头吃。”幸村笑笑，口气却稍稍带着点认真。

　　“恩，冰帝是真，我们青学可就没有了吧。”武俊多少有些沮丧，尤记得高中那些年，虽桃城和海堂进步神速，也加入了不少令人意外的新鲜血液，例如千石，例如橘，又例如双打的南和东方，甚至连龙崎老师都尾随他们进入了青春学院高等部，但失去龙马和手冢的青学，再也无法重写那年的辉煌，更何况……

　　“那是因为不二跳级的缘故吧，没想到所谓的天才居然是真正的全才，真是令人无法不震惊的家伙。”幸村有些感慨，他所在的那三年，立海的旗帜犹如不倒的山，鼎立在了中学网球界的最高峰。

　　而冰帝在迹部的率领之下，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辉煌。他和幸村以及真田一度成为国内最受瞩目的新秀，可最后却只有他一人如愿走上了职业球手的路。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怀有梦，珍视梦，不管处境多么困苦内心多么绝望，就算已不相信，心底深处都不曾抛弃过最重要的梦想。当然会有的放弃保守的，自然也有勇于追逐的，但现实总比梦想实际太多。

　　有时仅仅努力，仅仅勇敢是远远不够的，人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除了梦想外还有许许多多需要珍惜的东西，家人，恋人等等，因为这样那样的不得已而必须放弃紧抓在手的梦。

　　不是不悲伤的，哪怕身为竞争对手的自己，都对此感到无比惋惜。但他同样相信，即使不打网球，迹部和真田也会在各自的领域创造出属于他们的辉煌，只不过他们的心底会不可避免地留下一个小小的遗憾，直到生命结束也无法填补。

　　他很幸运，虽生在破碎的家庭，走过很多在别人看来艰难的道路，但始终能和自己的梦想同行。

　　别无他求，不是不贪婪，而是拥有的已足够，在意的，想要的，全都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恩，不二前辈他一直都很强。只是不愿意表现而已。”武俊有些感怀地微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想和姐姐竞争，她一选择跳级，他没二话就跟着跳了，一点不输人。那时候大吃一惊的人可远不只有幸村君你啊。”

　　武俊淡淡一笑，不二前辈跳级那会她还没进高中，只是去陪同姐姐一起去初等部，没想到就意外地听到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当时的场面实在非常有趣，那些后来成为她队友的人竟没有一个不掉下巴的，连龙崎老师都未能幸免。只是她稍候绽开的那个笑容，这么多年始终停在她的心底不曾离去。

　　龙崎教练，那个培育出南次郎，龙马，手冢，不二等一流选手的教练，那个在普通人眼里严厉凶暴的中年女老师，事实上比任何人都关心他们，像对自己的孩子般照顾着所有的人。

　　她想不二一定做了对他自己而言最正确的事，才会让明知道战力大损的教练用那似乎满不在乎却充满了期待的表情相对。只可惜那个深刻而温柔的面容，除了略微平静的她外，无人再见。

　　“呵呵。”幸村只是笑，然后转头看着窗外。许久，才传来他幽幽的声音，淡却平静，然有蕴藏着深深的怀念之情，“这两个家伙都消失了好久了。”

　　有五年没见了吧，那个无情的丫头……

　　“大石前辈不是说了么，这次不二前辈一定会带她回来的，我们大家约好的啊。”武俊的眼底有一星湿润，胸腔里震出的疼痛如此清晰，一如那年深冬。

　　雪无尽，漫天飞花，惟有寒风，畅响着微凉的悲歌。

　　尤记得初听到姐姐消失的消息时，她痛苦得不能自己，以为失去元哥后，连姐姐也要跟着消失不见。

　　不是不知道她的寂寞，却无法填补留下的空缺，若说那时缓解流言的分开是短暂而有所期盼的话，那么这次的分别便是永恒。

　　她知道姐姐一点也没有怪过元哥，他为了自己的幸福离开，走得应该，走得正确。世人虽生来就不平等，但没有谁是为了拯救谁而出生，所以谁都可以为自己的幸福选择自私的道路。

　　明明是知道的，明明是懂得的，但感性和理性从不相交。所以就算知道，就算理解，就算什么都明白，也依然会痛，痛到连呼吸都没有力量。

　　一向爱逞强的姐姐，在他走后却连笑的力量都无法持续，厌弃如此懦弱的自己，所以不自觉地想要逃离。

　　比任何人都努力地读书，然后让所有人意外地选择再次跳级，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了大学的课程，然后笑称要周游世界便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除了产业遍布全世界的迹部财团和天王寺家族，再没有可以找到她。

　　那段时间或许她是快乐的，远离了记忆，也远离了枷锁，迹部传回来的照片上，她或多或少地总带着淡淡的微笑，虽不像以往的灿烂，但却非常的真实，并且越来越清晰的表现出一些真实的情绪，或喜悦，或愤怒，或忧郁……

　　她本以为姐姐已拯救了自己，可以不到半年时间，她就消失于一场雪崩，和始终陪着她的不二一起。

　　那个总是很随和总是配合着别人的男孩，那些年为了她不断地选择固执和倔强，连季颖都不得不投降地任他跟随照顾，最后连残酷的大自然，也没能把他们分开……

　　他们会来么？在这曾经约定好的特别的一年——那年，我们说好在七年七月又七天七点的那天，在天王寺和远的坟前，上七七四十九烛香，用最灿烂的笑容嚣张宣告着自己的幸福。

　　她一向胡搅蛮缠，她一向恶劣任性，但她从来不会爽约，不管多么不愿都会遵守承诺。因此每个人都在期待，但是没有人……知道答案。每一天都仿佛数秒般的急切，却又像在抗拒似得不愿让它到来。

　　寂静，开始在他们身边荡漾徘徊，许久不曾离开，隐隐中仿佛有人在无声啜泣，一声连着一声……

　　你们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