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白如晨

136、铜钱2-第九章

　　老婆子惊讶地说：“明天谁来呀？我咋不知道呢？”葛朗台说：“我侄子从乡里调到咱们市里小学了，明天来家里看看我，我这个当叔叔的不得请他吃点好的呀，孩子在这也没个亲人，这可是我们家的知识分子。”老婆子嘴一撇满脸不屑说：“可拉倒吧，还知识分子就是一个小学老师，听我大儿子说乡里学校黄了，都归到市里来了。他哪是看你，看就是来蹭饭的，没准把这当食堂了呢！我可跟你说明白的，我可不伺候他，那个钢镚就是铁公鸡，当年老丈人住院他去看老丈人就给买两个茶叶蛋，让老丈人撇脸上了，这事谁不知道啊！妈呀那抠的，比你都抠，得你真传了，苍蝇都得让他挤出血来喝了，你看着吧，你侄子来看你连两个茶蛋都不会给你买的，那抠的媳妇都跑了，他都成光棍子了。”葛朗台翻了一下眼皮说：“就说你这个人不会说话，我侄子有大名，还钢镚钢镚的，人家叫江有财。多好听，都那么大岁数了，一点没素质。”两个人边端着饭菜边互相怼着，葛朗台不知道是走累了还是饭菜合口，一连吃了三碗饭，他每次盛饭老婆子都瞪他一眼说：“这家伙吃的，这个月可不是你买大米可劲造，这还没到月末呢，两袋大米都吃没了，我可受不了，下个月你买米多买点吧！咱俩算算这个月的菜钱，我觉得我花的比你多了二十多，你找给我。”葛朗台默不作声，就是低头吃饭，直到吃的直打嗝。老婆子已经猜透葛朗台不会找给他钱了，就说：“这辈子跟你结婚真是瞎了眼睛，就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不然我早跟你离了，我他妈的太亏了。我现在找个老头供我吃住我还是能找到的，就是为了三个孩子，唉！现在想想我老儿子也没了，心里这个难受。你们老江家就是祖坟冒青烟才娶上我这样的女人，不然就你这么抠门，现在就是个老古鲁棒子，哼！也就沾我光了，儿女双全。”
　　葛朗台早就麻木了她这一套嗑，心想：你要是能找到个像样的老头你早走了，还能等到今天，好吃懒做的，还没个长相。他若无其事地说：“明天包饺子多放点包菜，给我自己包点纯肉馅的。”老婆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手上的碗筷往桌子上一摔，说：“吃顿饺子还要做八十样，真他妈的事多，你爱吃纯肉馅的，谁不爱吃呢？”收拾完碗筷没多久天黑了，老婆子回到炕上拿被子准备睡觉。葛朗台在客厅打开电视正在看电视，老婆子一下子就把电灯关了。葛朗台又打开了说：“你干啥呀，我看电视呢！关灯看电视我眼睛不舒服。”老婆子说：“呸，你还有脸说关灯看电视不舒服，上个月我看电视你都把电闸拉了，电视都不让我看，说耽误你睡觉，不就是怕花电费钱吗？心眼都让你长了，这个月我花钱你看电视还打灯，我就不怕花电费呀？都可着你□□子灌铅。”葛朗台依然在兴致勃勃地看电视，就是脸皮厚，还高兴地说：“要不你也一起看，这个电视剧挺有意思，招笑儿。”老婆子把门一摔自己先睡觉了。
　　江有财从乡里学校来到县里中学上班，他有些不适应。既有喜悦又有自卑，上完第一节课他来到校长办公室有些局促不安。李校长看了他一眼说：“江老师你有事啊？”江有财懦懦地说：“校长，我的住处还没找好，我想先在咱们学校的宿舍住一阵我再找房子，到这就上班没来得及找。”李校长惊讶地说：“你假期没接到通知要在开学前安排好吗？怎么才找房子呢？是人事部通知你晚了吗？”江有财赶忙说：“不，不是的，是我自己家里有事情耽误了，今晚我就没地方住了，你看我先住……”校长皱了皱眉头说：“今晚不行啊，学生宿舍都是一人一床，没空闲的床位，我让后勤主任给你看看帮你串串，看能不能串出一个床位来，到时候我让张主任通知你。”说完就低头办公了，江有财有些失望地从校长室走出来，回到办公室他边写教案边琢磨今晚住在哪里，突然他想起了自己在这城里还有个二叔已经给自己打过电话了，说让去家里吃饭。他忽然就高兴起来，不再为住的地方发愁了，嘴里哼起了小曲，他旁边的老师好奇地问：“江老师这是有啥好事啊，这么高兴？”其他的老师虽然没有问江有财，但是看他刚从校长室回来不久就哼小曲，觉得很有问题，想问问又没法开口，正好有人打听了，就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偷听。江有财说：“哦，没啥好事不好事的，就是一会下班我要去我二叔家吃饭，好几年没看见他们了，觉得很高兴。”这些偷听的和问话的有些失望有些怀疑，摇摇头撇撇嘴小声说：“土包子一个还挺能整事的呢，问个话都问不出来，看来乡下来的心眼子不少啊，还知道去校长那献殷勤呢！妈的，整个一个心机婊。”下了班，江有财和几个同事一起走了出来，好信的就问：“你叔家在几道街啊，如果顺路我开车带你过去啊？”江有财说：“哦，不用了，他家在城边上挺远的呢，不顺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他听见后面的几个八婆小声嘀咕：“那不是贫民窟吗？哎妈呀，住那呀！那得穷啥样啊，咱们市里唯一一处平房了。”江有财心里骂道：“这帮势利眼的家伙，平房咋了？你们最初不也是住平房吗？我他妈的现在连个平房还没有呢！”他往二叔家方向走，一路上他想给叔婶买点水果，可是问问这个，太贵，问问那个贵的吓死人，摸摸口袋里的钱他真是舍不得往出掏。就说：“算了，我是他侄子，自己家叔叔还能挑我咋地都是一家人。”他七拐八拐的总算到了他曾经来过的二叔家，他站在不远处看看大门还是那个大门已经向里歪斜了，房子的外墙也裂开了一道缝子，门前是个大垃圾堆，有些令人作呕。他用力推开铁大门“吱嘎吱噶”看来门该上点机油了，开着费劲。推开门进到院子里地上都是雨水过后留下的青苔，有些荒廖。弯腰进到屋子里，有些昏暗，二叔急忙迎了出来说：“有财来了，快进屋正包饺子呢，马上就好。”他热情地搬来凳子让侄子坐下，满脸笑容地看着侄子说：“这回调城里了，你就是市里的老师了，以后再找个市里媳妇就在这安家了多好。”一边在包饺子的老婆子自从江有财进屋那一刻，她盯着有财的手看，果然让自己猜中了，两手空空地进来的，什么也没买，她心里这个气呀：“妈的，多大岁数了，来你叔叔家吃饭也没说买点啥，真他妈抠死了。”她没好气地说：“就你想得美，找媳妇可是件难事，这城里的女人现实着呢，不但挑人，还挑家里条件，有财呀，你在这买楼了？”江有财支支吾吾地说：“二婶，我哪有那些钱买楼啊，租还没租着合适的呢！想暂时在你这住几天，还几年没看见我二叔了，我也想他了，想和他一起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