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还是我》爇之

2、结婚

　　结婚这个事情，也是被赶着向前走的。
　　直到现在，我不知道该讨厌我的大姐还是感谢我的大姐。
　　南京的房价很贵，先生家只能拿出10万的首付，而我们家因父亲没工作，且我不是父母抚育，所以，父母没有一分钱给我。我的娘家，只有老爷爷承诺会给3万做嫁妆。
　　南京的房子买不起，我果断地决定放弃南京，到临近的扬州买房。我先去的扬州，去大姐家，先生的意思是不能两个人同时离职，你先去，边看着房子边找着工作，后面正好快是五一，那时候他再过来一起找房子。就这样，我乐得蹦跶跶地辞职来到扬州，一边找着工作一边看着房子。大姐见我孤身一人来，第一反应就是我被先生支开了，被支离了南京，好似先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这句话，说得我很委屈，大姐不懂先生的家境，我知道又不敢详细跟家里说，能找个不错的房子付了首付，各自成家，慢慢赚就是了。
　　所以，不管家里说什么，我还是选择相信先生，爱我的老爷爷也无条件地站在我的身边，他老人家只有一个要求，不可以离开江苏，不能去大北方，去大北方如果受委屈了，身边没人，那一个人嫁过去不是找罪受吗？好多的建议我没听进去，但这句我听进去了。幸好，先生没有回北方老家的执念，更没打算去那边发展，在这边工作久了，也适应了这边的气候。
　　我满心欢喜地找工作找房，但过了两天便发现压力很大，工作和房子不是一下子就能搞定的，且大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她不喜欢我打扰她的生活。我内心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为大姐可以在这个时候帮我一下，但很不幸运，她没有这个亲情的想法，她可能考虑最多的是我会如何拖累她，老祖先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转承，人总要看长远，但姐姐不是。
　　为了安慰自己忐忑惊恐的心，我主动地去超市买菜做饭然后打扫卫生，她家的房子有八十平，那时他和姐夫都在培训中心上班，收入还是可以的。其实，我很长时间都有一个错误的自我暗示，觉得大姐是一个有爱的大姐，能承担的大姐。其实，大姐的大学过得辛苦，父母亲所谓的自由是放手不管，生活费她要拼命赚，寒暑假要租房子打工，我曾经去过她租的房子，很心疼她的独立。所以，再伸手去朝一个饱经生活沧桑的人要关爱和包容，就大错特错了。
　　为了让自己也安心，我随便答应了一个绿色农产品电话销售的工作，每天就是打电话，给工厂，给公司，给个人，推销这个绿色产品。也许，忙碌可以让我变得充实，不至于那么孤单。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先生在五一假的前一天晚上来了，我开心地迎接他，有很多话，但最终都没说出口。大姐觉得还没领结婚证就住在一起不合适，于是，先生跟姐夫睡，我与大姐睡，两天晚上过去，大姐的脸色就是土灰土灰的，她开始在我身上找茬，说我与先生不应不注意，还没结婚呢，房子也找不好也买不到，有没有用心找，天天看到我就气，为什么不想办法，一直住在她家想干什么......
　　只住了4天半。
　　然后，她直接把我的行李拽到门口，要带我去找房子，哪怕先租着，先生是个成熟的人，直接接过行李，大姐这样做，直接刺伤了先生，这就好比直接把我们撵了出去，我本来对大姐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她能做得这么绝是我没预料到的，我委屈地擦着眼泪，先生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在我身后，我知道先生手里没存多少钱，我过得随性快乐，尽量节省钱，但也没存多少钱。
　　我们沿着那条路漫无目的地往后走，先生也不吱声，我习惯了，从小到大，大姐对我不像是妹妹。而母亲也比较相信算命的话，老大老二天生不和。父母亲从没想过怎么去调整。
　　流浪的感觉是我自小便具有的，所以，带着行李流浪街头，还跟着一个男士，我没什么好怕的。走过一个路口，左右都是温馨的小区，还有别墅，再继续往后走，是一个古典式别墅区，这里不是我们能呆的地方。继续往后走，就要走到国道了，但希望也来了。这里路的左右两边都有新砌的拆迁安置房，装修声音振得路面都起尘土。
　　“走，去这里看看，门口贴了招租广告纸好像——”先生快我一步去门口，我也赶紧跟着跑过去，房价确实便宜，都是简装，小套两室一厅一千一个月，大套的一千二一个月。先生赶紧电话联系，提着行李就去看房，且看的第一套房子先生就决定租了。房租是一千，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有基本的设施，而且是新装修好的。
　　“哥，会不会贵了——”我有点担心，因为一起都辞掉了工作，这边也没有找到好的工作，每个月基本的房租水电生活费开销要两千，这是巨大的一笔开销。
　　“嗨，现在说这些没用，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再想想办法。”押一付三，付完房租押金，先生带着一份释然与我开始收拾房子，“我晚上找顺风车去南京把宿舍能用得到的东西都邮寄过来，就省得买了，今晚你一个人先将就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南京吧，这边什么都没有。”
　　是啊，什么都没有，木板床上有张席子。先生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递给我，思索再三，我还是不跟他去南京，就留在这里等他。我不知道那一夜是怎么度过的。木板床很硬，没有枕头，睡得浑身不舒服，好在楼层高没有蚊虫。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我都没有出门，一直在发呆。
　　“二姐，我把大姐赶你的事情跟老爸老妈说了，你就等老爸老妈去说她，她这个人就这样，见不到利益好处就是没笑脸，我跟她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我早就知道了。”妹妹打来电话安慰；
　　“我们租了一套房子，你有时间来玩。”我不想说什么，父母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果真，不一会儿，母亲果真气哄哄地打来电话，她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大姐是她第一个孩子，是自己倾注爱最多的孩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但最终，母亲还是偏袒大姐的：
　　“你大姐要死啦！就是住一年也不能撵亲姊妹呀，何况就住三四天，我骂过她了，你们姊妹之间以后还是要常往来的，这点事你就不要计较，她也不容易，你大姐也说了，她看你对象好像不是真心想买房子，她就是想逼一下，把房子买了——”
　　大姐成了牺牲自己成全我的神。母亲的话是赞许。
　　“我已经租好房子了。”我还是不想说话，对于决定来扬州，我突然又觉得是错误的，但很快，我又说服了自己，来扬州不是奔着她来的，来扬州是我与先生能成家立业的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失望或者错误，只因自己对亲情有依赖的贪求吧。
　　各种装修声音将我的耳蜗振得生疼，好不容易到了午饭时间，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突然觉得世界忙音了，有点不适应。正当我在出租屋四处踱步不知该干什么的时候，门被咚咚敲了两声，我赶紧打开门——是先生！
　　他浑身是汗，背着包，提着包，见到我笑了。
　　我如释重负，有了这些东西，生活才能开始。
　　“快快，接一下亲！”先生从来没有直呼过我的姓名；
　　“都带来了？锅呢？”我赶忙去接住先生手里的大包小包，心花怒放起来，所有的衣服（少得可怜），所有的洗漱用具，所有的床上用品；
　　“没，带了一部分，太沉的我找了快递公司邮寄了，今天下午或明天上午到——热死了！”先生迅速收拾着，我把大门打开，穿堂风便呼呼吹来，凉爽极了，房间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就靠自然风了，“这风给力！早饭吃什么？收拾下我们出去吃——”
　　“早上不饿。”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答道，心一直紧张着，怎么能吃得下；
　　“我在网上发布了合租信息，我们把大房间租出去，挂的600，这样房租就不是压力了。另外，房子要抓紧看，趁休息日，先把这个事情搞定，南京那边我没说辞职，就先请假，等把工资结了再说，这边我再带着找着——”先生安排得头头是道，我只是在旁边蹦跶蹦跶地收拾，“如果找到房子，买下来，就把这个房子给合租的人，他们再找合租的人就是，也不吃亏。”
　　下去吃午饭，他说要买辆电动车才行，要不然不好四处跑看房子。一项项的花销，我心里有点招架不住。但最终，还是听他的，买了电动车，坐在车后，第一次感觉到移动着的家也幸福。
　　中介是个直爽的三四十岁女性，他们根据我们能拿出的首付，每个月能承担的房贷，建议我们买30万左右的房子，到时候有钱了再置换，这样压力小，于是，我们便在老城区来回穿梭，看了四五处房子，最终，一个装修还过得去的房子32万签了，并交了押金，就等着第二天正式签合同办理手续。但还没等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中介就电话说房东毁约不卖了，我们急匆匆赶到中介公司，不卖可以，签了合约，违约要有说法，我们的押金要退回来，但到了那里，房东竟然笑嘻嘻地说钱被花了，暂时没有现金了，先生说不要求你赔两倍，你就把该是多少的押金给我们，那个男人仍旧嬉笑着，中介与那人认识，骂了那人两句，就直接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现金，替那个人退给我们。
　　先生说，换家中介吧，他觉得不安全。
　　后来换了家大的中介，只看了一家，就定下了这个房子。因为是从老城区的东边折回来看这个房子，当时只觉得累，不知道它的优势在哪里或者好在哪里，房东已经搬到新房子里去了，这里住着一个老奶奶和一条狗，是个拆迁户，狗子把屋子里弄得很脏，但先生说，房型不错，装修说得过去，买吧，就不要折腾着跑来跑去了。
　　于是，就定下来。
　　这家是个爽快人家，33.5万成交。因为是国企老宿舍，也没有物业费等，楼梯也是老式的，门灯不亮，黑洞洞的，住的大部分是老人，每家门口都有个大大的柜子。
　　房子定了，就要办理手续。中介问写谁的名字，先生说写两个人的，中介说缺个结婚证。然后，我们又坐车去先生家拿户口本开单身证明，再到我家当地办理结婚证。先生家拿了十万，老爷爷给了三万，付完首付和其他费用，手里只剩五千。
　　那时候，他正和一家贸易公司谈工作，基本上能定下来，定下来后，搬个家，他就要出差了。先生说，这样就放心了，住在自己家里。
　　就这样，我们结婚了。来不及去安排什么酒席，也来不及买什么衣服。租了辆小货车，把原本就颠簸得豁口的碗碟再次装起来，再经过一路的颠簸，到买到房子的楼下。楼下沿着大门墙根，坐满了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他们好奇地盯着我们看，盯着我们一箱箱地往车下搬东西，再盯着我们一箱箱往楼上搬东西，先生一口气跑了十五六次，他比谁都开心！
　　新家的打扫也是很费劲的，擦干净，扫干净，拖干净，因为是老年人养狗，掀开床底，里面都是干的狗屎，浸得地板一块一块的黑斑。我不停地用消毒水喷着，卫生间厨房间都喷满了消毒水，六七月的天气，干起活来闷热，先生打开唯一的一台空调，凉风让我们干活更有劲了。
　　那时的大姐已经怀孕，跟姐夫也来帮忙，有了自己新家，我的喜悦胜过所有，我单独给小妹妹收拾了侧卧，我跟她说，这个就是你的房间，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
　　新家落定，尽管是一个很旧很不起眼的新家，我跟先生都觉得何其有幸，能在这个城市落根长叶。这个城市用自己的方式接纳了我们，如果落户的要求再苛刻些，我们只能转战他方了。
　　晚上，先生搂着我，这个老式的床是棕棚床，就是乡下所说的软床，躺上去一会儿，中间便使劲地凹下去，两个人就人叠人，挤在一起，本就忙了一天，现在又休息不好，铺的席子被压得变了形状，四边翘起来，我们只觉得浑身被藤条勒得酸痛，枕头处是木头杠子，一下子把脖子又抬得很高，不出意外，第二天早上我们都落枕了。
　　哎，买个硬床垫又提上了日程。
　　家还未焐热，先生就要去出差了，幸好是短途的。我们还没来及挤个时间你侬我侬，就要分开了。我一直觉得，认识还未完全理解，就准备买房结婚，以为买房结婚后，就能有时间好好打开心扉聊一聊，了解一下，但没成想，他要出差了。
　　情感还未来及开始然后发酵，就开始被生活的奔波所替代。这是我心里的遗憾。他的性格不会去跟你说“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你了”，即使走入婚姻，我们只像是过日子，彼此心间有距离，他不爱说，我却想要这样的表达，所以，心里一直是空落落的，对感情，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走在飞箭上，去过这个日子，去体味我们手中的这种生活。
　　有快乐，真的有许多快乐。
　　但，还有一种距离感不能走进内心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