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丘可乐

3、梦1

　　很久之前，我做过一个梦。

　　没有故事里所谓的起因经过结果，只是一个片段：我躺在温暖的被子里，暖洋洋的舒服，晨曦透过浅蓝色窗帘射进来，我眯起眼翻了个身，告诉自己再多睡一分钟就好。胳膊触碰到柔软的皮肤，我得到一个拥抱。耳边是爱人沙哑的声线：“起床啦。”我微微勾唇，笑着应是，闭眼寻到正确位置给了她一个吻。

　　我清晰地知道，那只是梦境而已。占据我生命中多数时刻的是，我头晕脑胀地醒来，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叹息着开启新的一天。夜里不愿入睡，清晨不想起床，这才是我的生活。每一天都是如此。

　　可是这一天，梦境居然成了真。

　　略微不同的是，除了头痛还有腰酸背痛。

　　我以为自己是做的连续梦境，于是理所当然给了她一个吻，心中暗想：比上一次的梦里的触感好。她如梦中一样拥住了我，继而手掌轻按我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不得不说，感觉是真的很好。

　　如果我没有因不会换气而憋得缺氧继而猛地推开她大口喘气的话。

　　我因此清醒，在臀部冰冷触感传来的时候，我知道，我从床上掉下来了。

　　床上的那人似乎很是歉意，如我往常所见一般羞涩地笑，还添了一丝……歉意。

　　……

　　事情失去控制了。

　　我躲在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苍白着一张脸的女人，悲伤地想，我居然把自己带的艺人给睡了……这算不算潜规则……我会不会丢饭碗……

　　我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一张脸又白转红再转白，悲哀的发现我连找个人出主意都做不到——我把手机忘在外面了。

　　五分钟前，我以平生罕见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卫生间，咔嚓落锁。

　　而现在，我环顾四周，连件干净衣裳都找不着。

　　我做不到从脏衣篓里薅起昨天的一身酒味饭菜味的衣裳。

　　你冷静一点，我对自己说，不就是睡了个人吗，没啥大不了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啥。

　　匆匆冲洗干净自己，我裹着浴巾故作冷静走出浴室，旁若无人从衣柜里挑衣服。一切收拾完毕，我转身，冷道：“你今天还有个采访，快到点了，洗漱完我送你出门。”

　　看吧，这才是大人的处理方式，我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床上发呆的人眨了眨眼，笑了：“姐姐，还有三个小时呢，急什么。”

　　她与我往常所见不同，不但是衣着的问题，就连表情，也似乎换了个人。

　　我皱眉，不太习惯她这种语气，可她旋即换回我习惯的模样，乖乖去洗漱。

　　刚才或许只是我太敏感罢了。

　　我缓缓出了口气，从衣柜里找自己没有穿过的衣服。听见门开的声音，把给她找的衣服拿在手上，打算递给她，却被一股力道撞倒，再次陷进柔软床铺的那瞬，我愣愣地想：完了，芭比Q了。

　　她温热的手攥了我的手腕，我挣扎一下，没能挣脱。

　　她力气怎的这么大！

　　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有一个想法：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此刻她的唇凑近我耳边，在我因不习惯痒感闪避之际，她说：“姐姐，昨晚，你可没有这么无情哦~”

　　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娇软的声音裹挟着与她不相符的戏谑，每一个字，都在提醒我昨晚做错的事。

　　我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咳，昨晚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要不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果不其然，她轻轻笑了，慢条斯理拒绝我的请求：“那可不行，姐姐，你最好是听话一点，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告到陈总那去。”

　　她说的陈总，是我们公司董事长，青年才俊。

　　她与陈总没什么关系，也不是很有背景，更不是名气很大。她敢这么说，只因我们公司的一个规定：拒绝一切潜规则。一旦发现，都得被辞退。

　　我不能丢饭碗。

　　我得赚钱。

　　我这么穷，下个月房贷还指着公司呢。

　　我挤出个讨好的笑，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这事儿吧，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我会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你最大的补偿。”

　　“呵，姐姐，我没什么想要的，只想要你。”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对不起串戏了。

　　我想再跟她讲讲道理，却被蒙住了眼。

　　彻底陷入黑暗前的那一瞬，我听见她说：“姐姐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是说，不是问。

　　她没给我拒绝的余地。

　　二十出头的孩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我只觉得自己翻来覆去，晨跑五公里都没这么累过，迷迷糊糊间睡去了，再醒来天就黑了。

　　她不见踪影。

　　我望着天花板深深叹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