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丘可乐

4、《对此刻的爱》

　　“我家里有成套的工具箱，你要么？我可以借给你。”

　　如往常一般无二的日子，她坐上回家的地铁，晚高峰时间段没有座位，她找了个角落避免跟人的肢体接触，对手机那头的人打字回复。只是随便一说，她们才加上微信不到一周。
　　在这个城市里，按部就班生活的年轻人，疯狂想找个出路，会不择手段。
　　她在软件上持续发了一段时间动态，腹肌照，侧脸自拍，聊到不少人。不过也只是单纯聊聊天。
　　这个人不太一样，在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抱怨这个软件消息延迟总是看不到。她觉得这人说话的语气挺可爱的，觉得有趣，主动加了微信。
　　这一周里，她知道了这人很爱骑行，她约了两次见面都被拒绝，不过无所谓，只是无聊生活里的消遣而已，这天于她而言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在聊天的最后，手机那头说：【那我去找你拿，会不会显得我很随便？】
　　她笑了：【拿个工具而已，我可以在入户门底下给你装。】
　　她只是太无聊了，找点事做，却没想到……

　　公路车的骑行灯，这人安了很久都没安好，“我带错型号了T-T”
　　“你可以把扳手带回去，下次还我就行。”
　　“你这就赶我走了？”
　　“我没有。”
　　“你可以坐会儿。”
　　“我想和你一起坐。”

　　她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两个人一起躺在单人沙发上，肢体接触，软软香香的触感，她紧张的说不出话，捏着手机。
　　“你很紧张？”
　　“没有啊。”
　　“你心跳好快。”
　　她没有回复，只是看了眼手机，“十点半了，明天还要上班，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我不想回去。”
　　她在心里说：“我也不想你回去。”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以啊，客房还空着在，刚换的床单。”
　　软软的手握住她，凑近她耳边说：“我想和你住一间房可以吗？”
　　她咽了咽口水，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听起来正常：“可以。”
　　她在洗澡时心如擂鼓，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发展成这个样子，明明只是简单借个工具而已，明明已经超过了她平时睡觉的时间点，可半点不困，她，也不是很敢出去。
　　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装作淡然地朝客厅坐着的人说：“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等一下嘛，我外卖买的一次性内衣还没送到。”
　　“哦……”

　　她在桌边坐下，打开电脑，打开文档又关上，点开工作资料看了两个字也看不下去。视频软件也一样。
　　她又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去了阳台，然后又走回来，翻开昨晚没看完的那本书，可是看了两个字也看不下去，又拿起手机开始刷。
　　脚步声走进了，那个人从背后抱住了她，是撒娇的语气，软软的，香香的：“你就不能停一下吗，感觉你好忙啊。”
　　她咽了咽口水：“没有啊。”
　　“那你是不自在咯，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没有。”她否定得很快。
　　“你如果不自在的话，那我回去好了。”
　　“你别……”她握住了那只手，鼓起勇气看向那双眸，“我只是，比较社恐。”
　　“我也是啊，”那人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我只是觉得，两个人的相处，总要有个人主动的，你说呢？”
　　她傻傻点头。
　　……
　　她给人拿了一条干净没用过的毛巾，和自己的睡衣。
　　她躺床上闭着眼想快点睡着，可耳朵该死的灵——
　　“哒哒哒”——那人洗完澡出来了。
　　“嗡嗡嗡”——在吹头发。
　　“吧嗒”——客厅的灯关了。
　　她屏住了呼吸，紧张让她浑身发热。
　　随关门声一起响起的，是那道软软让她很喜欢的声音：“啊~你都睡了啊。”话里的失望显而易见，她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一把掀开蒙头的被子：“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躺着而已。”
　　“哦好吧，”那人体谅道，“上班累了一天了，那快睡吧。”
　　灯关了，有零星的路灯光亮透过薄纱帘照进来。
　　她钻进被子里，把头埋进去，动也不敢动，哪怕有点呼吸不上来了——就像小时候害怕鬼一样，生怕露出一点肢体，就会被鬼抓走。
　　也许是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她不知道，就在她快把自己憋死的时候，那人说话了：“你怎么离我这么远啊，不喜欢我？”
　　“没有。”她急忙否认。
　　然后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钻出被子，靠近了那人。

　　她的睡姿从未像此刻一样标准，老老实实，手放在被子外，平躺着，这个房间里响着另一个人的呼吸，让她没有一丝睡意。
　　她鼻尖嗅到一股香味，很香，很香，让她想要靠近。
　　但她不敢。
　　她怂。
　　于是只是这样躺着。

　　“我睡不着。”她喜欢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哑。
　　“我，我也睡不着。”她的心跳的太快了，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快要喘不上气。
　　“我是不是让你很不自在啊？你不喜欢我？”
　　她急忙否认，但黑暗中，她怕话语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她抓住那只软软的手，贴近了自己的胸口。
　　“你听，我的心跳很快，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她听见一声愉快的轻笑，然后是陡然玩味的语气：“那——你信不信我能让她跳的更快啊？”

　　这人靠近了她。
　　然后是湿湿软软的亲吻。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傻傻任人抱着，听见那人说：“呼吸。”她照做。
　　她好像完全失去了大脑，只是听从吩咐。
　　“我听见你的心跳加快了，”笑意盈盈里，是恶作剧得逞一样的快乐，“如果我让她跳的更快些，她会爆炸吗？”

　　此刻，就只是此刻，大脑兴奋得快要爆炸，晕晕乎乎。

　　对此刻的爱，只存在于此刻。

　　不谈曾经，不说将来，没有顾虑，只是去爱。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