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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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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一夜的折腾,堇年开始成长脱变。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学会了坚韧和隐忍,无论多困苦的训练,多长时间的磨练,她一一咬牙坚持下去。
一次不行,倒下了。
不等庚申的鞭子落下,甚至不需他开口,堇年就自觉的爬起来,重新来过。
一般练武最好是从小打基础,而堇年十三了,已经错过练武的最佳时期,又晚了李瑜他们两年,因此在红姑的关照下,庚申给她所设的训练,无论是强度还是难度都翻了几番。
每每训练完后,堇年只觉得一身筋骨仿佛要散架了,就想着好好睡上一觉。
有时候连晚餐都是李瑜给带的,李瑜笑她,说比自己那个时候她要舒服多了,起码吃饭还有人伺候着。
堇年知道李瑜这么说是为了逗她开心,有几分苦中作乐的味道,于是也顺着话问:“你们那个时候是怎么样的?”
李瑜想了下道:“我们那个时候啊,是第一年进来的时候。训练完了就去饭堂,饭菜都在那摆着,只不过份量就那么多,不够所有人吃的。想要吃饭就得跟人去抢,抢不到就等着饿上一顿。不过有时候抢到了,也没多少了。”
李瑜就说了个大概,细节方面他不敢多说,也不愿再去回想了。可堇年能想象的到,一大群饿极了的少年少女为了一碗饭,甚至只是一两片菜叶大打出手,争得是头破血流。而往往真的抢到了的,里面也混了不少杂质吧!
在经历过那样的一夜后,她还有什么样的场面是无法想象的呢?
眼见堇年面色沉下,李瑜有些懊恼自己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惹得她胡思乱想。
堇年有时候也会拉着李瑜问东问西,缠着他讲些关于天荒的事情。李瑜拗不过她,想着让她多知道些也是好的,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听闻一件一件的都讲给她听。
时间一长,堇年对这里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这个组织叫天荒,一个很凄美很缠绵的名字。而这座荒园便是属于中心机构,除了用来训练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外,也是少主、红姑他们这些人的住所。
赵总管负责罗浮苑这一块,而红姑主要是负责联系各个买家。
少主是最神秘的,姓甚名谁,是男是女,这的人都不知道,也不曾见过,传闻中是要等他们真正脱颖而出,成为正式的天荒杀手才能有幸看到。
如庚申辛酉这一类的人有六十个,统称“六十煞”,分别自天干地支中各取一字命名。
得到的消息有限,就这些不过是堪堪揭开神秘莫测面纱的一角,更多的谜团还在等着她。可堇年仍是很开心,因为至少她对这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了,起码她知道了日后的路该如何走了,虽然这一切的一切并不在她原先的计划之中,但既然命运已然偏离轨道,她也只能跟着走下去。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还有李瑜,他陪着她照顾她,呵护备至。
一想到李瑜,堇年不自觉地笑了,就连白日里为了训练扭伤的脚踝也不是那么痛了。
年幼的她尚分不清李瑜给她的感觉究竟代表着什么,但从好几次的事情中,她逐渐地信任他,依赖他,当他是亲人一般。
在这个冷漠无情,淡漠如斯的地方,她牢牢握着李瑜,从他身上传来的一丝热度,让她不再彷徨无助。
带着微笑,堇年陷入香甜黑梦。
荒园一处冷僻的院子,屋里灯火辉煌,隔着重重纱幔,隐约可见最深处坐着两个对弈的人。
落下一枚黑子,左首的男子缓缓开口道:“你把一只羔羊丢进狼群里,一点也不担心吗?”声音低沉,略微沙哑。
“哪里!我这不是担心嘛!要不怎么会下猛药。”对面的红衣女子咯咯笑着,妖娆妩媚,说话间已落下棋子。
“你这一剂猛药不会下得多了?”男子声音平稳,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哪一只狼崽子不是由着羔羊变成的,少主,你想太多了。”红衣女子娇笑着道,笑颜明丽动人,正是红姑。
被她唤作少主的男子没有因为她不怎么恭敬地话而变得不悦,声音平稳无波:“可这次你找来的羔羊也太稚嫩了些吧。我怕还没玩几下就没了。”语气淡漠,残酷的话语,说得太过平淡。
红姑偏头笑着,头上钗环摇曳,发出好听的“叮咚”声来。
“少主,那丫头的求生意识可强着呢。啧啧……你是没有看到前几天她那样子,对了!就是我撞见她的那天,她那样子,那双眼睛真是……好看至极。”软绵的声线,有种魅惑的力量。
“啪”,清脆一声。在观察片刻后,男子落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上,漫不经心地道:“既然是红姑看中的人,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先看看吧!若能合要求,再好不过。只不过她半路进来,想要在如期合格,怕还是困难。”
红姑捏着枚白子在指间转动,柔白纤长的手指,嫩得出奇,象牙白的棋子夹在手指间,仿佛也黯淡不少。
“少主放心好了,属下既然敢把她带进来就有十足的把握。时间上……”红姑低低一笑,红唇勾出一弯新月,“是紧了些,但加紧训练的话,要赶上年后的试炼,属下还是有信心的。”话音未落,素手一扬,她已将白子按入棋局。
男子执子看了棋局良久,终是放下棋子,淡道:“红姑你又赢了。”
“是啊。”红姑笑着应答。
“希望接下来的事情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天荒少主,略微沉吟下道。
“属下自当全力以赴。”
练武场的高台上,白衣翩然的少男少女相互比斗,下面三两成群的围观着。
这是每月一次的比试——所有的人,不分高低,由六十煞随意抽选配对上台比斗。
堇年站在台下,半仰着脸,认真瞧着。忽然一只手掌落到她肩上,就在距离三分距离的时候,她扭身避开伸手去抓。
“是我。”李瑜带笑的声音传来,堇年愣了下,手给李瑜抓住,“看来最近进步很大啊。”李瑜笑着说,看向堇年的目光带着几分怜爱。
堇年挣开李瑜的手,飞快地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时松了口气,轻声问:“你怎么过来了?不用参加比试?”
“宾寅他没有叫到我,估计还得等等吧。”耸耸肩,李瑜说得轻松。
堇年知道李瑜根子好,来这里前曾练过武,两年下来算是这一批人里面的菁英,对这样小打小闹的比试早习惯了,现在也不当回事。
看出她的紧张,李瑜试着帮她放松:“说是不分高低,不过庚申他们点名的时候还是会顾及下的,所以等会你上台去,对手不会很强,这些天你进步很快,相信基本上你也能应付得来。”
“希望吧。”很明显,李瑜的说法并没有如预期般成功让堇年放松心情。
“李瑜。”
“嗯?什么?”
堇年望向台上,靠近庚申的那一组,少女一记飞腿,动作潇洒利落地将比她高了半个脑袋的少年踢趴在地,堇年似乎看到少年嘴角流下了血:“李瑜,要是比试输了的话会怎么样?”她知道不该问这个的,可看了这么久,每个人都是不要命了一样,于是她越发想要知道这些人不计代价不顾后果的要胜利,是不是输了就会失去些什么?
“堇年,其实……”李瑜要开口说什么,但他没时间了,因为在场上观察比试的庚申抬头扫了眼下面的人,眼睛直直看来,点了堇年的名:“下一场,堇年。”
李瑜飞快地往堇年看去,她小脸苍白,失了血色,他要伸手去扶,堇年先他一步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没事的,我会赢是不是?”
堇年的目光投在他身上,直直看来,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宛如最精粹的黑宝石,光华流溢。
李瑜坚定地一点头,紧了下手。
握住的手被堇年放开,周围的人自觉让开一条路,不急不缓迈步往前。
李瑜看着她,忽然明了,在她柔柔弱弱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个坚毅的灵魂,纯白真诚。如同天上的流云,洁白简单,看似轻忽,却总也无法被风吹散。
站到台上,堇年向着庚申一颔首。庚申不带情绪地用手一指,堇年随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个少年,身上是李瑜一样的白衫,李瑜穿着是给人的感觉是儒雅,而他穿着却自有一种逼人的贵气,明明只是一款极其简单的衣服,偏被他穿出华贵。
堇年记得他的,李瑜曾在一次训练后和他打过招呼,李瑜告诉她,他叫徐泽,是这一批人里面最有实力的。堇年当时就笑了笑,并不在意,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和他撞上了。
但,李瑜不是说了庚申他们会挑选实力相当一些的吗?她和徐泽,他们之间的距离……
堇年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徐泽已款款走来,笑吟吟地一张脸,一派天真无害。可堇年直觉在他的笑容之下藏着最锋利的刀刃,不久后的事实告诉堇年,这一瞬,她的直觉准确无误。事实上徐泽最厉害得便是“笑里刀”,笑里藏刀,叫人防不胜防。
“你是堇年?”徐泽很是轻松,在他想来,每月一次的比试已然习惯,况且对手还是如堇年这般新进的人。取胜,更当易如反掌。
徐泽的好心情并未能感染到堇年,她略微有些紧张和局促,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仍不习惯如此之多的视线集中在身上,这种作为目光焦点所在的感觉实在糟透了。隔了好一会,她才点头,应声:“嗯,我是堇年。”说完,她像是咬了舌头一样,又顿住,不知说什么。
“嘻嘻。”徐泽笑得欢了,两眼笑得眯成道弯月,“你挺有趣的,要是你能在我手底下过上五招,就算你赢好不好?”他主动把取胜条件降低,这在罗浮苑中是绝无仅有的,此言一出引得周围众人哗然。
猜想着他的理由,或许他是太过骄傲,不愿意占些许便宜,又或许他是太过骄傲,觉得堇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他手下走过五招。
只不过天荒中人冷情冷性,堇年倒是愿意相信他是属于第二种。
堇年未开口同意,庚申已道:“就这样。”
一句话,三个字,决定了这场比斗的关键。
堇年没有话说,何况这样的条件对于她来说总是好的,深吸口气,她摸出那夜从辛酉手中接过的匕首,光亮可鉴。自那一夜,红姑卧躺于榻上懒懒地开口道,“记住刚刚的感觉,这流光就送给你了”,这柄匕首便成为堇年防身之物。
近十来天,她刻苦勤练,却还是第一次亮出匕首。按着庚申所教,摆出起手式,马步稳扎,匕首威风凛凛平举横于鼻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