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意》昆商

4、第 4 章

　　“道门之人？”龙宿玩味般念了一遍“剑子仙迹”四字，先前涌起的一丝惜才之意很快已是消于无形，“可惜出世之人心终究难以强求。况且此人一直汲汲无名，不过是一名江湖散客，逍遥于红尘之外，又如何肯屈就于庙堂之下为人臣。”

　　无心官场便不能为己所用，再者出世之人心比天高，念若磐石，虽然慕少艾对此人颇为赞赏，但其过往既无做为又无名至厮，太过不靠谱，凡事皆以利益权衡一切的龙宿，自然是对这名道者全然失了兴趣。

　　慕少艾神情严肃的哈了一声，尔后轻晃了下脑袋转望龙宿，“闻好友一席话，呼呼，明日便可拆了法门寺，遣散众尊者了。”

　　“药师汝又在说笑。”龙宿放下手中华扇，改抚以那块方才与药包一起掷了上桌的银色龙纹令，“二者岂能相提并论。”

　　“法门寺众乃出世的入世人，药师我是入世的出世人，诶诶，一样的歹命人。”慕少艾也不再争，只是伸手抄回龙宿手上令牌，一磕手上烟管，燃尽的烟灰抖了一地，不巧有那么几丝飘落到了某人堂而皇之伸出的华丽鞋面上，“老人家要回转休困，再见免礼不送。”

　　“药师，这样的报复浅了。”龙宿以与他原先那身华美优雅的儒生举止截然不同的豪放动作扯下脚上蒙灰的珍珠鞋，掌风一扫，飞尘夹杂着犀利风刃险险擦过正背转身走出亭外的慕少艾，“药师此去辛苦，龙宿感怀。”

　　“哎呀呀，”闻言停住脚步，慕少艾背过手脑袋又是一阵轻晃，“好友，感怀你自便感怀，反正药师我之前认了命之后还是得认命，你与在下这任君差遣的劳碌命这等计较葱啥。请了。”

　　听完话中有话的台面话，心知这个慕少艾少不得在肚内诽腹自己一番，无外乎睚眦必报不知客气一类，龙宿也不在意，只唤来仙凤，如此这般一番嘱咐。

　　×分×

　　“老板！两碟素馅馒头，一份酱牛肉！”

　　“这边加两份酱瓜！一碟南瓜馒头！”

　　“稍等！马上给您端来！”

　　“哎哎，你听说了没有，泰和镇最近闹鬼啊！”

　　“听说了听说了，可吓人，好几个壮实男人愣是被啃成了几副光秃秃的骨架！”

　　“不是连骨头都没给剩下吗……”

　　“去去去，你懂什么！现在是人心惶惶，连衙门也不敢管哪！”

　　“邻居大李子他二兄弟在衙门里当差，说见过那骨头可干净，嘿！听仵作说就跟死了好几年似的，连脑子骨髓都没给剩下！”

　　“厉鬼，这是厉鬼作祟啊！得请道士作法！”

　　“道士顶什么用处！依我看，八成是当年死在泰和镇上的鸠王回来索命了，当年——”

　　缩在街边角落的杜氏馒头店，几张小方桌，几条破板凳，没有屋瓦遮盖，说白了就是路边摊，但这丝毫不影响馒头店的生意。

　　此刻将近座无虚席的馒头店，正如煮沸的滚水般热闹非凡。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间是一干食客们口沫横飞的市井传言，说的人喋喋不休，听的则津津有味，时不时加入意见，到最后个个都跟亲见了似的肯定无比，连忌讳也不管不顾起来，把牵扯到皇族的八卦也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此间自然也有例外，馒头店最易被人忽视的一耦，此时正坐着一名默默啃食馒头的白衣客，姑且不说那一身白与周围一切对比之后产生的强烈违和感，就说那专心进食的认真样子，仿佛馒头对他来说就是世间最美味食物一般的专注。

　　咽下手中最后一块馒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沾有馒头屑的手指头，那寒酸的动作实是与那身仙家风范太过南辕北辙，只是他做起来自然，看的人反倒是于心不忍了。

　　杜一苇无奈一声叹，摇着头将一碟白乎乎热腾腾的馒头又端到了剑子仙迹面前。诶，夭寿哦，做好人总是比较吃亏的。

　　剑子自然不会推却，一声欲盖弥彰的“客气”之后又是一番安静的咀嚼吞咽。

　　兜转了一圈生意，回头看到剑子还在吃，杜一苇索性自己端着茶水在一旁坐下，自顾自的喝。

　　“杜一苇。”停下进食的动作，剑子也拿起茶盅灌下一口茶水，“有何感想？”

　　“棘手，麻烦。”杜一苇继续诶诶叹，频频摇头。

　　“通知他做好应对。必要时可往法门寺寻佛剑分说。”

　　“你安啦，他们很熟！”杜一苇眼见剑子有起身告辞之意赶忙一把拦了下来，“我说你啊，麦总欺负我好说话。你就不担心他独木难支？”

　　“耶～剑子有自己的考量，也相信他的能力。”语毕，人已是满脸严肃的揣着剩下馒头去了。

　　杜一苇看了半晌空空如也的碟子，在人都看不见的时候猛然省悟，剑子仙迹你又吃完了兜着走还没付银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