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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陌上谁家年少 ...

  •   这一年的大垠后宫依然如旧,今上子息旺盛,又是正值盛年,后宫争宠,无非求雨露均沾,虽然手段各出,幸而尚不至于闹出不知礼的笑话。
      只是最近端嫔独受宠幸,几乎夜夜承欢,一时人人侧目,而能与之匹敌的庆妃则因刚刚诞育了皇五女,免去了早晚请安的礼节,足不出户。另有新承宠的惇姬因为生性柔静人缘极好加上诞育皇十子有功,被一举提拔为惇嫔,破格赐了北院西侧的升平宫正殿临春殿居住,成为主位指日可待。
      这位被赐名为岭的皇十子才刚过满月不久,正是惹人怜爱的时候,皇帝却迟迟没有指定他交由谁来抚养,一时间引得各宫纷纷争相探望,惇嫔也一直在观察,希望儿子能有个好前程。
      垠朝素有规矩,妃以上主位方可抚养皇子,惇嫔虽然得升位分,却也是与子无缘,如今有资格抚育皇子的,不过六人。
      最理想的莫过于皇后,她出身靖国功臣的门阀大族又贵为国母,膝下只有嫡长子峥一人,生下不久便被皇帝以嫡长子乃未来国之根本,不可长于妇人手为由抱走,使得皇后满腔母爱只能寄托于其他皇子。早年抱养过当时尚还是熙嫔所生的皇五子嵋以及她小妹悫嫔所生的皇四子峰。
      其次是居于北院中轴德寿宫正殿露华殿的熙妃,一则两宫最为相近,方便惇嫔探望,二则熙妃虽有亲生子却是长在皇后膝下,这对母子人所皆知形同陌路。如今熙妃无人承欢膝下,若是能得她抚养,也许还能博得几分怜爱。
      剩余大贵妃因为恩宠一直淡淡,虽然品级极高,却是只能一颗心都扑在自己的皇八子峙身上,指望儿子将来能出人头地,好母以子贵。敬妃待人刻薄又自恃追随今上最久,自从有了皇长子岈后便再无所出,倒是抢了一名杂仕女所生的皇六子岫养在身边,却从不尽心,弄得是皇长子岈亲自抚育弟弟,悉心教导。至于昌妃也已经有了亲生的皇三子峋和皇四女,自顾不暇。而最后的人选庆妃,性情捉摸不定,加上皇七子峄自出生起,锋芒便足以盖过除嫡长子外的任何一位皇子,皇九子嵘虽然早殇,但是她新近又添了皇五女,可见圣眷不断,无需别人的皇子来锦上添花。
      惇嫔今日便是抱了皇十子岭来拜会皇后,祈望能得皇后垂怜,将皇十子岭收于膝下。
      “……熬了汁煨熟,再把过了水的肉放入……”
      惇嫔踏入崇宪宫时,大贵妃正和皇后说着体己话,见她进来,便止了闲篇,几个伺候的大女孩已经上来相扶惇嫔。
      “惇嫔你来得正好,正说起皇十子。”皇后笑得和善,“我原是想替你教养,只是皇上还是属意熙妃,她那里最为寂静,你又年少,将来往来看望也可随意些,不知你意下如何?”
      惇嫔一怔,原想皇上迟迟不做抉择,她还能和儿子多相处几日,想不到分别就突然临头,刚要松开的手下意识又收紧,怎么都舍不得放。
      “娘娘?”几个得了授意上来抱走皇十子的姥姥也是见惯了这种骨肉分离,谁让亲娘没这个位分,做不了主呢,低低提醒一声圆场,“娘娘可是怕老奴们照顾的不周?”
      “……不,”惇嫔忙松开手,硬扯起一丝笑,“能有熙妃娘娘照顾,我又有什么不放心,我年纪小,又第一次当娘,让几位娘娘看笑话了。”
      原本坐在皇后下首一直没有出声的熙妃见惇嫔强颜欢笑不由动容,当年她刚刚生下皇五子便被皇后抱走,甚至来不及看上一眼,此时感同身受,难得温言劝慰道,“母子连心,怎么会笑话妹妹,你我住的近,以后不妨常来往。”
      “多谢熙妃娘娘。”惇嫔强忍着伤怀,“皇十子若是将来有不到之处,还望熙妃娘娘多体谅。”
      “小孩子顽皮些,也是常事。”熙妃见惇嫔如此,也是不忍,转首对皇后禀道,“皇十子尚小,又是仓促离开亲娘怀抱,臣妾也怕怠慢了龙嗣,不如让惇嫔先随我回宫坐坐,也教教臣妾该注意之事。”
      “如此也好。”皇后颔首道,“也是我思虑不周,骤然离开亲娘,怕是皇十子要哭闹几日,惇嫔陪伴几日也是好的,此事还需熙妃你多费心了。”
      “照顾龙嗣乃是臣妾的福分。”熙妃福了一礼便起身携惇嫔告退。而惇嫔又得多伴儿子几日本是喜出望外,转念又想终有一别,不免黯然。
      “能得熙妃照顾,想必皇十子也是有福的。”大贵妃一直旁观,此时见两人退出,才插口道,“熙妃如今得了皇十子,希望能弥平些皇五子带给她的不快。”皇五子嵋前些日子交还了熙妃,却一直与亲娘不亲近,整日哭闹,只得再送还皇后抚养。
      皇后张口欲说什么,这时却听门外高声通传,打断了两人对话。
      “睿王妃到。”
      “妹妹快些进来,若是冻着了,可就是我的大过了。”皇后听到报禀,赶忙起身亲自迎上。
      睿王妃也姓乌古论,与皇后并非同宗,和大贵妃才是同枝,却和皇后交好,甚至亲厚远胜堂姊妹的大贵妃。
      其夫睿王然是穆宗嫡子,当今太后乌古论氏所出。穆宗暴毙,皇子间发生争位混战,睿王然因为当时尚未成年,而被刚刚摆脱神武皇后阴影的朝臣一致反对,乌古论太后才转而支持母族不显的今上。虽然皇帝和睿王兄弟情深,但乌古论近年与皇帝矛盾加深,睿王然夹在母后和兄长之间深感为难,刚刚成婚便自请出兵云贵,久不归家,偌大睿王府只留下睿王妃一人形同活寡。
      大贵妃眼角一动,识趣的起身告退,走过睿王妃的身边不由又回头望了一眼。她还是很忌讳这位堂姐的,乌古论这么多支,之所以选中她入宫,其实也是因为睿王妃选择了她。皇后信任这位沉疴垂死的弟妹,就犹如皇帝倚重病骨支离的恭王煦一般。
      睿王妃生得只能说是秀美,而且如今病得只剩一把骨头,可她偏偏喜穿艳到极致的华服,那金丝绣的浓蔻色衣领更衬出她病弱得不堪。
      “皇后没有子嗣会后宫不稳,而皇上有嫡长子却不立太子则会人心浮动。”睿王妃因为久病,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有气无力,但气势却是坚决如铁,“相师们频繁出入各权势府上,这是不祥的征兆。”
      “我又何尝不知道皇上如今摇摆不定,嫡长子的地位岌岌可危。”皇后惆怅地郁叹道,“可是后宫如今端嫔风光无限,皇上授意柔然痕德堇介入党争,明知柔然与我有杀弟之恨,却如此置我的颜面于不顾,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越来越轻了。”
      “娘娘,”睿王妃枯瘦如柴的手握住皇后的手,坚定道,“一时恩宠,又算得了什么?一时的仇怨又能算什么?娘娘怎么可以把自己置于与碌碌无为的后宫嫔妃们一样的处境里?”睿王妃极具蛊惑地倾身言道,“娘娘是一国之母,您的大敌从来不应该是将来注定只能成为宗亲的皇子,也不是需凭几分姿色争宠的妃嫔,而是皇上。如何打消皇上对乌古论的顾虑,如何保住嫡长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才是娘娘应该考量的。”
      皇后被睿王妃一语点醒,立时醒悟,“说得对,只要乌古论得到圣心,让皇上重新信任乌古论的强盛有利无害,嫡长子的地位自然也就稳固。一旦嫡长子得继大统,我又何愁乌古论的繁荣昌盛?”
      “今天就算没有柔然,也会有其他根基浅的后族参与,无人能与权倾天下的靖国功臣们争锋,便多树几个政敌蚁食掉乌古论。”睿王妃微微一笑,“双拳难敌四手,这是即便无知妇人如臣妾也懂的道理。”
      自那日与睿王妃谈过后,皇后好似真的放开了怀抱,她本就与皇帝患难夫妻,相识于少年,两人感情较之后宫诸妃不过以颜色邀宠更为深厚,她既有心经营,自然尽展手段,帝后的关系又再度融洽了起来。
      而其弟高唐王怀都得了皇后授意,也一改过去权倾天下的恣意跋扈作风,更为低调谦和地在京城积极经营起乌古论的势力。他一年前得了帝后旨意调入京城任职,这几日却正在为终身之事烦忧。借着年关喜庆时帝后隔几年又旧话重提,要他选一位继妃,故而近几日都被迫在各府拜会,家中有适龄女子的朝臣也找了各种理由携女出席,搞得怀都不胜其扰。
      这一日打听到看他不顺眼的恭王妃去了寺庙祈福,便借了叙旧的由头,顺势躲入恭王府避避风头。
      一路上,被高元辉搀扶的恭王煦不发一言,半阖着眼睑,看似平静,心里却极不安宁,几乎是无声的叹了口气,皇兄做事为什么一贯这般铤而走险?还是,他自己的心已老,不复往昔雄心壮志?
      当年,天不佑乌古论,除现今皇太后,其余乌古论诸妃无一有出。穆宗暴毙于上都北苑后,乌古论氏本想扶植当今皇太后的亲生儿子——年仅十岁的睿王然继位,但当年太宗皇帝沙场殒命,神武皇后抱幼子称制,临朝长达三十年,吓破了群臣的胆子,所以皇太后的如意算盘被朝臣以神武皇后殷鉴不远,不易立幼主为由挡了回去,并以防万一地软禁了她。上都诸王分成两派,分别拥立福王烈、裕王熙,争执不下。现在的皇上,当时的皇九子懋王照利用驻扎在京城的有利条件,主动提出与皇太后合作,先发制人于京城称帝。鉴于懋王照并非后族之女所生,与乌古论家族并无利益冲突,皇太后当即立断,联合另一后族乌林答氏拥立懋王照。随后懋王照派兵分别据守居庸关、古北口、潼关等地,防御上都的进攻。
      争位混战由此拉开帷幕,而恭王煦和怀都的交情便是从那场惨烈的战争开始的,而在当时,怀都还不是高唐王,只是一个单纯的仰慕江南,心心念念都是桃花流水鳜鱼肥的少年。
      西书房是一片勾联在一起的轩峻壮丽的大瓦房,说是书房却并不陈设书籍,而是列了些古董文玩,特作待客之用。
      恭王煦挥退伺候的人,一步跨进,客座上坐着的正是多年不见的怀都,惫懒的坐姿一如当年,恭王煦忽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令他陡生感慨。
      “煦,你还记得当年吗?”怀都捧着茶盅,水气氤氲中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
      “记得,”怀都无限怀想的姿态令恭王煦放松了戒备,他在首座坐下,声音柔和而充满感情,“当年,上都诸王联合辽东、山西、陕西等地军队分三路进攻京城。那帮老家伙们看不起我们,说一仗便要打得我们哭爹叫娘。结果中路秦察罕的先头部队进至宜兴,被你击败,秦察罕战死;王刺率余部退走。”
      “呵呵,”怀都仰头开怀大笑,待他停下,灼灼的目光盯着恭王煦,仍然是那双夜空下星子般闪亮的眼眸,仿佛昔日那个满不在乎的怀都又回来了,“原来你还记得,那一场真是天助我也,恰巧正值大风吹沙,我命令骑兵下马步战,从秦察罕左翼迂回至背后将其右翼军击溃。为了服众,我可是身先士卒,脑子就只有杀杀杀,回来时弄得是浑身上下除了血就没其他颜色了。”
      “都是你!”恭王煦半抱怨地笑着,“你这么拼命干嘛?害我也不能偷懒。结果上都的后续部队王修禅进至榆林,木都蛮部队进至驼罗台,全让我给碰上了。”
      “是啊,木都蛮被俘,王修禅败走,你打得可真漂亮。当年你老头子怎么这么没眼光把你关起来呢?”怀都呷着香茶的余味,感怀昔日容光,胸臆中豪气勃发,“我记得我当时还很不服气,非要好好和你较量较量。”
      恭王煦摇头无奈地笑道,“我可是怕了你了,我说怎么当年你老是这么恨恨地瞪着我,活似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哈哈,咳咳”怀都被口中的茶呛了一下,“是啊,你很长一段时间都一见我就躲,当时啊,我们还很年轻,年轻的都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怀都低头去喝茶以掩饰他的感伤。“想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自己都后怕,怎么当时有这么大胆子。”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我九哥。”恭王煦托着茶盅客观的下评语,“他守居庸关,遇上的是辽东东路军。又有鹿容举率部攻占边缘各镇强迁居民,九哥派乌林答家的明理阻击,谁知王修禅趁守军薄弱回袭居庸关。”
      “是在进到榆河时吧?”怀都思索了一下,不是十分确定的回答,“王修禅被你九哥击败,退屯红桥。”
      “嗯,”恭王煦眼里的光彩一下子被点亮了,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王修禅与上都军汇合后进行反攻,九哥在我们没有赶到的情况下,在白浮和他们相持了数日。”
      “那次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怀都也跌入了回忆里,不由笑出了声,“我当时心里就纳闷,这么瘦弱的小子能打仗?”
      “呵呵,你不服气,结果我们约定两面夹击王修禅,看谁杀得多。”恭王煦看着怀都,想起他当年稚气未脱,偏又心高气傲的样子。“可怜王修禅最倒霉,两次遇伏,最后他灰头土脸地被我们追至昌平。”
      “可不是,”怀都显然也想到自己当年那付年少气盛的样子,忍俊不禁。“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上都中路另部帖木尔攻下古北口,进至石槽,我和你一起领命转攻石槽,俘杀帖木尔。我们等到他们懈惫,发动夜袭,谁知这帮人居然将计就计,虽然最后打赢了,但我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段日子真是终生难忘,不过我真正开始服气你,还是之后的通州之战。”
      “噢?”恭王煦疑惑地看着怀都,“我有做什么能让你服气?我记得我在石槽救了你,反被你骂是多管闲事。”
      “你为了救我结果自己反而受伤,手上的兵力又大部分不在身边,东路鹿容举突破了你的封锁,直逼京城。你本可以等你九哥来救援的,结果……”怀都叹着气看着当年不识好人心的恭王煦,“你带伤上阵,命令部队攻鹿容举正面,自己率精悍骑兵截击其归路,利用鹿容举的多疑,在通州打败他,又出古北口一路追至檀州,逼迫鹿容举还军辽东。小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当时伤得有多重?自己手上那点兵力还不够鹿容举的一半。”
      “呵呵,”恭王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并不很服气地调侃怀都,“当年拼命的可不止我一个,当年不知是谁明明不行了,还要强装英雄,结果几天都下不了床。”
      “呵呵,”怀都尴尬地挠挠头,“我们都半斤八两,不过你更倒霉,打了胜仗还被你九哥骂得狗血淋头。”
      恭王煦也笑了,“之后九哥强制把我送回去,警告我伤没好之前不许我再上战场。可惜没有赶上最后的那场大战。”
      “唉,你没福啊。”怀都故作遗憾,不由露出贼贼地得意笑容,“不过,你九哥可真恐怖。鹿容举率陕西军从大同进据河中,渡黄河;与陈江山率领的山西军合兵进攻紫荆关,阳翟王做先锋,吕秀水逼近城南,都被你九哥杀得片甲不留。陈江山从桥上突入和我对峙,我刚想好好打一场,结果你九哥又带主力杀到,逼退陈江山,又追至紫荆关,俘虏了陈江山。”怀都摇着头,十分遗憾没能与陈江山交锋。
      “唉,那些人都不在了。”恭王煦忽然怅然地叹息,疲惫地放下手中的茶盅,“我们也不是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了。”
      “是啊。”怀都抬眼看了一眼倦容满面的恭王煦,缓缓低头,神色怔怔地看着漂浮的茶叶,忽握紧了茶碗,茶水震出了几层涟漪,迟迟不复平静。
      西书房忽然寂静下来,许久未有人声。
      “怀都……”恭王煦良久才再次抬头,叹息地唤着老朋友的名字。
      哐当一声,茶盅敲在硬木的钝响猛地盖过了恭王煦的声音,恭王煦被唬了一跳,发怔地见怀都斜过凌厉的眼,面上已变了颜色,连眉梢都压抑着熊熊怒火。
      “恭王殿下,你站在哪一边!”再次抬头的怀都眼神不再迷茫,恢复了他高唐王的凶暴,声调亦冰冷而无情,“我乌古论为皇帝出生入死,从无二心,多少子弟捐躯沙场,多少少女难见良人,如今皇帝宠爱与我族有死仇的女子,便是如此来回报我乌古论的吗?!”
      恭王煦的眼神亦清明冷冽了下来,他低首把玩手中的茶盖,语气强硬,不容置疑,“高唐王,是四部藐视□□威严,不顾厚待之情,意欲强娶皇上所约聘之女,结果招致祸端,你们又有何立场指责皇上!何况女子进宫,承欢也是天经地义,皇后母仪天下,乌古论遍布后宫,还怕区区一个柔然女分了一时的宠爱?”
      “原来如此,我已经明白恭王的立场。”怀都不怒反笑,频频点头,“但是,还请恭王殿下转告皇上,宁削其骨,莫毁其名!我乌古论氏誓死要讨回公道!”
      怀都深怀恨意的声音毛骨悚然地回荡在花厅之上,令人不寒而栗,“我对着额儿德尼的血起誓,我绝不会放过柔然痕德堇!”
      余音未歇,高唐王怀都霍然起身,傲然的背脊,阴沉的面容,被他的衣角扫到的茶杯跌在地上,碎成一片片,茶水在砖上漫开,倒映出他怒气冲冲的残影,一如那不可挽留的昨日。
      两道互不相让的决绝视线纠缠在一起,迸发出激烈的火花,寸土不让!
      怀都怒气冲冲,掀起门帘,横冲直撞而出。
      “唉哟!”
      红衣的女子被撞倒在地上,摔翻了手中的餐篮,也顾不得什么,赶忙起身跪下请罪,“是小婢不小心,冲撞了高唐王,还请恕罪。”
      “无事。”怀都原本正在气头上,让女子一撞反而冷静下来,长叹一声,“天意。”他低头见女子还跪在地上,顺口道,“你起来吧。”
      “是。”跪在地上的,正是本名姜袖的红袖,她瑟瑟发抖一改往日大方,垂手站起,不敢言语。
      怀都也无意对一个婢女留心,见女子无事,也不愿纠缠,便径直而去。
      “袖,你这是怎么了?”一直候在廊下的高元辉见外甥女如此骇怕,不由大奇,也顾不得送高唐王,忙上前询问。
      “他,高唐王,”红袖还有些后怕的紧紧抓着高元辉的衣袖,耳语道,“他见过我的,万佛保佑他不记得,若是让他发现涟如是……他会杀了我们的!”
      “袖,不怕不怕,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无凭无据,何况涟如还是个小娃娃,不会有事的。”高元辉一听也是心惊,却不敢显露,只得安抚外甥女,“你娘得了涟如只是个意外,只要我们不说,便没人知道涟如不是你娘的孩子,不怕不怕,袖不怕,舅舅在呢。”
      红袖让高元辉哄了哄,也定住了神,才松开手,点点头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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