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之灰烬》星星眼的鱼

4、都是骚扰电话的错

　　“带我去琉斯那里。”
　　这是我的同住人，杀手丹，在相处了这么多天后第一句比较长而且和食物无关的话。说实话，我的反应时困倦的，因为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见沉默如丹会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怎么看琉斯都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
　　有他在和没他在的日子其实差不多，只是在特定的时间，他会突然出现，然后又一下子消失掉。这个特定的时间毫无疑问是指所有有食物在场的时间。

　　场景回想一：
　　我带着隔热手套刚从烤箱中取出一盘冒着热气的小蛋糕，那甜美的香气诱使我当下就吃了一个。虽然我不觉得人类的嗅觉可以敏锐到隔着层层墙壁就闻到味道，但丹就是可以做到。也许他不是杀手，而是警犬，看到他如期坐在沙发上等待的娇小身形我又一次这么想到。
　　他不爱说话，但确实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谢谢。”他说。
　　他注视着盘子，我才想起原本计划好的双数份额因为我的事先偷吃而变成单数。
　　我当然不会这么告诉他。作为一个有礼貌的食客，最理想的状态是在主人方未开口之前先行提出多出来的一份留给对方，并附送一个友好的笑容。
　　于是在我热切的目光下，他向蛋糕伸出手，可惜与预计差异颇大，他放进自己那边。
　　“你偷吃过，这是我的。”
　　“。。。”太夸张了吧，光用嗅的可以算出数量吗！“你怎么知道？”
　　“看。”他的眼睛扫了扫我新买的卡米熊围裙。我跟着看，果然发现了少许碎屑，立刻大窘，把它们拍到地上，可是立刻又后悔了，这不是摆明此地无银嘛，而且地还是要我扫。。。
　　“闻。”很快从他嘴里又蹦出另一个字。
　　“。。。”我有一种赤裸裸在沙漠里奔跑顺便被人围观的幻觉，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连隐私这种正常的东西都似乎正在离我远去。

　　就在我晃神的那段时间，某杀手已经迅速解决完我的劳动成果，瞬移离去了。。。
　　所以大家是绝对可以理解，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出一个和食物完全无关的话题，我怎么可能会当做是现实呢。况且。。。
　　我带着睡着被突然弄醒的怨怼看着窗外。白白嫩嫩的圆球，那是月亮啊，大半夜的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噩梦，太不可思议了。
　　我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投入黑甜乡的时候，那个我本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听到的声音又响起了，清脆悦耳，少年美好的嗓音，在这样的环境中，格外让人胆寒。
　　“我不认得。”于是我就被这样寒醒了。
　　“。。。”
　　我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睛，可是只能看到一边缀上月光的模糊影子。
　　“。。。”
　　没睡醒的人通常脾气很差，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绝对、绝对不是报私仇。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有事应该等我睡醒再说，你。。。”
　　这个“你”字还没有说完，面前的人又是一下子消失了。
　　这个晚上我就在一系列荒诞的梦境和恐怖的梦境中穿梭，完全、没有、睡好觉。

　　“你是说琉斯禽。。。昨天半夜传讯叫你去检查？”我开着车，满眼血丝的看着路前方。
　　我最近好不容易回到如同学生时代一般晚睡晚起的颓废状态。。。
　　我心疼的看着后视镜里自己乌溜溜的黑眼圈，诅咒琉斯禽兽。半夜骚扰未成年人，还让别人立刻过去，不知道存什么心。
　　丹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安静的看着窗外面。听到我的问话，回过来对我点点头。
　　“第一次来德里撒？”我试图找些话说以防自己睡着，我的状态可谓是事故高危期。
　　“第一次看。”
　　“以前没来过吧。”作为一个杀手应该会为了自己的工作满世界跑的吧，况且身边还有个。。。那么有工作热情的伙伴。。。
　　“。。。”
　　“这里很不错。”除了我的身边到处都是正常人。
　　“。。。”
　　“虽然不比小镇子里人亲切，但这里过得更自由。”
　　“。。。”
　　“。。。比如我吧。我父亲总是说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把我送的老远培养什么自理能力，他这个人一向很严啦。相反先生就完全不同，如果有他在场多半会笑着劝他，有时候我都觉得也许我父亲是先生才对吧。。。”
　　“。。。”
　　我竟然和先生顾的杀手讨论这个，不是不有点不合适呢。。。于是我想稍微补救一下。
　　“呵呵，我有点高攀了呢，开玩笑的。。。改天我带你出来逛逛吧。你准备住多久，长住吗？”
　　“。。。”气氛比之前更冷了一些。
　　既然没有办法说下去了，我干脆就闭上嘴，反正刚才我已经通过冒冷汗的方法达到暂时清醒的目的了。
　　。。。。。。
　　德里撒是我们所住的地方的名字，作为卡弗的首都这里前不久举行过建都五十周年纪念。经历过那一天的人估计都会毕生难忘，街上全部挤满了为了观看庆祝游行。那天恰巧我就在这个镇里，平时我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可那天德里撒居民所发挥出的超常热情让我也想到街上大声欢呼。不过还好我只是想想，要知道当人们的热情唤醒了一些热烈的负面情绪场面是相当混乱的，有人在打架、有人在呼救，人们你推我挤拥作一堆。。。一度出动了附近的警备才得以平息。
　　虽说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城市，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好好出来转转。以前因为我住在临镇的学校，现在因为管家的工作所以一般不会离开大宅太远。
　　虽然我不常出门，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德里撒竟然还有荒无人烟的地方。
　　当我把车开到这几乎完全看不到人的地方时，我几乎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在德里撒了。
　　是我脑子还不清醒？琉斯为什么会把研究所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到了。”这个声音来自我旁边的座位。
　　“啊？”我正在东张西望，一时间没听到他说什么。
　　“前面。”
　　我按照他的指示望过去，可一眼看到的只有雾气。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当然只能看到面无表情，所以我只好再将视线调转回去。。。果然，慢慢的我好像看到雾里有什么。刚才还只有雾蒙蒙的一片的前方现在赫然出现了一个建筑的轮廓。
　　这是拍鬼片吗！！！
　　我别无选择，只能战战兢兢的继续沿着这条路往前开。
　　靠近了才发现，自己最初看到的的那个轮廓其实属于一座山，而山已经变成了这一片建筑群的一部分了。我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它被隐藏在厚厚的雾中间。
　　我的视野几乎被一个巨大的青色大门全部占满。青色并不是它原本的颜色，它似乎已经在这里坚守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上面爬满植物掩盖了它原本的样子。
　　正在我困惑于该怎么过去，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电话会不会有信号这些琐碎问题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充满欢乐的声音。
　　“小维奇~你居然可以找到这里来看我~”
　　“琉斯，我们该怎么进来？”叙旧可以等等再说，先进去要紧。
　　“哦，等一下。”
　　很快随着地震般地颤动，那巨型的门缓缓下降，静止下来后，漆黑的巨兽之口展露在我们面前了。
　　“琉斯，我需要把车留在这儿吗？”我犹豫着问，他看起来也不像会派专人来接的样子。
　　“嘿嘿，小维奇~”光是听到笑声就知道后面的话还是不要听的好，只是我无法控制任何人的意志，“我是觉得无所谓啦，可是，等你出来的时候，估计是看不到它了啦~”
　　“。。。”
　　“永远消失那种。”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把车开了进去。空荡荡的车道，只有车子的声音回响其中，还好他开了灯，至少不会觉得很恐怖。
　　我把车开到一个空旷的圆形地下室后下了车，琉斯说会派人来接我们上去。
　　那个人来得很快，我们下车还不到两分钟。
　　“欢迎，我是艾德。”
　　“你好。”我回答，丹这个小孩在旁边摆酷。
　　“现在跟我走吧。”
　　一开始以为这个艾德会比较难相处，可是聊了一会儿发觉他这个人其实很善聊。
　　“维奇，你真是厉害啊。”
　　“啊，是吗。”我很好奇，我做了什么吗。不管怎么说，你听到了吗父亲，有人称赞我。
　　“今天琉斯那个家伙估计一个月都逃不掉了。平时抓不住他，难得给我逮到了机会，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让他也体会一下出现的问题的数量永远是解决的三倍三倍以上，终日看到文件堆成山，自己永无翻身之日的痛苦。”然后伴随着某种极度变态被瞬间满足的笑声。
　　“。。。你辛苦了。”其实他也蛮可怜的。
　　“现在想想，其实都没什么。”又是一阵那种笑。。。
　　“这里看起来好隐秘哦，是国家机密吗？”我不忍心再看到艾德这个样子，于是想和他说些别的东西。
　　“。。。”他没回话，我以为真的被我料中了。
　　万一他为了要保密，让我永远都开不了口什么的，那就划不来了。我的脑中出现了□□经典场景：某全身画图的男人漠然的看着跪在自己眼前苦苦哀求的人，缓缓吐出一口烟，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只相信死人才会保密。”
　　。。。。。。
　　如果我现在道歉，可不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当我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制造了一些泪汪汪的效果看着他时，他的表情跟我预先估计的很不同。
　　眼中闪着精光，脸上泛红透着喜悦，嘴角微抿，就是不说一句话，仿佛就算有很多话可以说偏一句都不说出来。这个表情我很熟悉，我想大部分人都很熟悉，就像是在记忆深处不愿回忆起的痛苦，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
　　对了！就是这个！
　　他的表情完全符合了这种心境。
　　“其实没什么，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淡定了。
　　面对这种情况就要这么做。
　　他淡，你更淡。
　　你淡了，他就淡不起来了。
　　“这里关系到人类未来会继续生存还是毁灭。”
　　“。。。”你淡就淡吧，干吗淡个这么惊悚的话题出来。。。
　　我很庆幸此时我们终于来到了琉斯工作的所在，艾德可以不用再说下去了。不然真的等他都告诉我了，就算他不动手，说不定我会因为心里压力过大真的就雇佣丹了。
　　“如果你说出去，。。。”
　　“。。。”果然逃不出宿命吗，干吗还消音，留给观众自行想象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除了一句不清不楚的人类存亡，你根本什么都没说！
　　我刚想回头叙述一遍我的想法给他听，却发现他早就带着没什么存在感的丹小朋友不见了。
　　□□场景二：Action！
　　某男冷漠的看着地上被打得苟延残喘浑身是血的人，猛地一脚踩到他的后心，地上的人发出痛楚的闷哼。
　　“你到底说不说？”抱歉，满身地图的大哥又劳烦你来串场。
　　“我。。。不知道。”这次我使用的是代入式，也就是说这个地上不成人形的是我。
　　“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你不说，没关系，我可以先挖你的眼睛，再不说，双手，双脚。。。很好玩的，你要不要玩儿啊？”
　　“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过。”可怜的我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
　　“好，”大哥后退一步，对旁边几个站着不动的墨镜男使了个眼色，“动手。”
　　“啊啊啊——！！”
　　。。。。。。
　　这是突然有东西按了下我的肩，我回头正对两个完全没有皮肤遮盖的眼球。
　　“啊啊啊——！！！”我的眼睛啊！！！
　　眼球。。。在我的叫声中转了一下，发出机械摩擦的声音。
　　随着那两只眼球的转动，我的声调也跟着改变。
　　等等。。。机械？
　　“。。。”我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