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之灰烬》星星眼的鱼

5、都是睡眠不足的错

　　“所以说。。。你是特地来照顾我的？”
　　看到AI.F胸前的液晶显示板上出现了“是的”两个字我终于确定了这个世界在某些我所不知道的领域已经先进到如此境界了。
　　要知道我对机器人的认识仅仅停留在一死小孩放一苹果在桌上，然后就可以看到配合桌高关键是长得像吸尘器一样家伙会去拿起苹果。但是如果那只苹果不在桌上的话，那机器人就会摸啊摸，摸啊摸，摸到系统崩溃为止。
　　可是在我眼前这个完全不同。
　　AI.F全身被银灰色金属覆盖，这看起来很像是我们人类的骨骼，这层金属层不单有支持作用还保护内部不受任何外在伤害。
　　【不用担心，我没有任何军事改造。】又是一行字显示在面板上。
　　竟然可以看出我还处在刚才的惊吓状态没有恢复过来，这个机器人果然够智能的，可是这样老是要看啊看的不会很累吗？
　　“他们没帮你安装声音吗？”说实话，我看得就很累了，估计也跟没睡醒有关。
　　想到这一点我就一肚子火。。。今天我不会给琉斯好脸色看的。
　　【正在进行声波录入和调试。】
　　“哦。。。”其实这个我是一点都不懂得。
　　“对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说实话这里每个地方看起来好像都差不多。头顶上两排灯带，地上是青灰色压纹大理石瓷砖，两边干净到完全没有人气的雪白墙面，我觉得我可以理解琉斯为什么不想呆在这里了。
　　这儿气氛太压抑了。
　　【人们工作间隙放松的地方。】我等了一会儿才在显示板上看到这些字。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AI.F小死机了一下，可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原来他是为了找个比较容易让我理解的词语花了一小下时间。
　　。。。。。。
　　“工作人员什么什么的地方？”
　　【工作间隙放松。】
　　当然我的眼睛并没有看AI.F给出的解答，我当时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我的脸上被幻彩的灯光照的五颜六色，透过这些光线可以看到里面的昏暗，耳朵可以听见这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一群人的欢呼声，再加上门外一块霓虹闪烁的巨字招牌。。。
　　这、这分明就是PUB嘛。
　　而这间内置于严肃科学研究基地，目测占据地下室、一楼和二楼的娱乐场所，它居然有个无比亲切的名字：
　　茶水间
　　。。。
　　。。。。。。
　　听到里面传来“安可安可”的声音，我继续在这炫目且喜感的招牌下站了一会儿，回头问了句：
　　“琉斯想出来的？”
　　这次，显示屏上完全空白。
　　我知道就算AI.F可以说话一定也不会想说。
　　接着我叹了口气，走进去。
　　这里的人一定都生活的太过抑郁了，爆发于是成为必然。。。

　　一间充斥着瓶瓶罐罐的实验室内，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对坐着，除了衣服颜色的差别还有两个人的表情。
　　琉斯面带笑容，他拿着一根细管对着灯欣赏其中的红色液体。
　　“真是漂亮啊。”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会提出疑问，怎么看都只是血而已，这样普通的血液有什么可夸耀的呢。可他面前坐的是丹，他面无表情惯了，所以也不会给琉斯开特例。
　　“。。。”
　　“只有这么一点怎么够我欣赏啊~如果你死了的话一定要把尸体给我做标本哦~”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一定会把对自己说这种话的人暴打一顿，打不过也至少怒目而视。可他对话的人是丹，丹只是瞥了一眼琉斯手里的一小管血液，微微点了一下头。
　　“嗯~”琉斯显得很满意丹的答复，然后用询问节日礼物的语气说：“检查报告出来以后我送你一份？”
　　“不用。”
　　“对别人无情就算了，对自己也是这样子。那我浪费点口水给你讲讲吧。初步判断你的身体一切正常，非常健康。各个部位融合的都相当好，没有排斥反应发生。照这个样子下去，我要拿你做标本估计得等个七八十年了。所以我真诚的希望你没事可以发生个致命的小意外什么的。”
　　“。。。”没表情。
　　“当然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把自己完全交给我，然后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没表情。
　　“唉~就这么急着去找小维奇吗，都跟你说他是我的了。”
　　看来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丹的反应，听到这个名字丹觉得腹部升起了某种将温软香甜熟悉的东西包裹其中的舒适感。
　　他饿了。
　　丹回头对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坐在那里。
　　“果然被我猜对了吗，”这一切都正好落入琉斯的眼中，“想不到啊，小维奇这么可爱，连丹都被吸引住了呢。”
　　当然相似的性质却是天差地别的内容。
　　这些丹都无所谓，他现在只想找到维奇然后填饱肚子。
　　“我不反对维奇收留你们不表示我就赞成。维奇现在一个人，所以有人陪着最好，而我又太忙了，但，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你不适合这里，你的出现你的存在只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一波又一波的。。。”琉斯摸了一下下巴思考着该用哪个词语更加恰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对丹的过去知道的最清楚的人之一，“灾祸。”
　　“。。。”
　　丹还是一个字都没说，连眼神都没有变化，就像琉斯所说的一切都是和他无关的。
　　琉斯是个相当聪明，只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丹，或者说他不屑于花时间去了解任何人。当他对丹使用了“灾祸”这个相当严重的词语的时候丹依旧没有反应，这说明只有两种可能：一，丹完全不在乎；二，他很快就会离开。当然第一点是不可能的，所以看到丹的反应他知道也许自己在某一点上和事实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丹会离开，这样最好。
　　“嗯。。。我猜错了吗？也许是的，你知道人年纪大了就容易胡思乱想了，会对不切实际的想法忍不住一想再想。小维奇那么可爱，我怎么忍心因为别人破坏他平静的生活让他难过呢~”
　　琉斯用指纹识别打开了一个密格，里面有一个奇怪的装置，装置里放着的都是和他手上的同样的血样管，除了第一排只有一个管子，其下或多或少都是三四个以上。
　　琉斯选了一个空当把丹的血液样本放了进去，再小心的重新关上装置启动密码锁。做完这一切后站起来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对丹笑笑。
　　“这里到处都差不多样子，你会迷路的，还是我带你走吧。正好可以见见好几天都没有看过小维奇了呢~”

　　“呃。。我说。。。以后叫你斐。。。好不好？你知道。。。吗，AI.F这个名字叫起来。。。不舒、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并不喜欢叫他作AI.F，虽然他说自己从分类和型号什么上来说这个名字无可厚非，但我就是不喜欢，每次想要张口叫这个名字时就会在内心深处感觉到十分不舒服，像是在说一件物品。他是一个机器人没错，但是他也会和我交流，很多方面他都和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区别，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也因为这个他的称谓让我联想到的一个词——残忍。也许对旁人来说不至如此，但我真的是这种感觉。
　　我觉得自己现在说话有些大舌头，还会时不时打些嗝，头晕沉沉的，什么都不能想否则头会更晕。这感觉挺熟悉，就像那次我和几个哥们偷偷溜出校舍喝酒时候的感觉，当时是我听到父亲离世的消息不久之后。
　　可是我怎么记得刚才我只是喝了一杯白水而已啊。。。
　　就在我出神的东想西想时，AI.F胸前屏幕上的文字似乎变成了其他类似于符号的东西闪了一下，然后暗去。
　　【权限不足。】
　　我觉得那小屏幕上的字在晃荡，于是我使劲眯起眼睛，可是它们还是在那里晃啊晃，虽然它们看起来是我所熟悉的文字，但就是没办法看清楚。我一把抓住面前的机器人想让他不要再晃了，可是好像于事无补的样子，我眼前的人连同他周围的一切依旧不停在晃动。
　　“不要晃。。。了啦。。。”我皱着眉头抱怨。
　　“哈哈，你这样不行啦，”我听到旁边有个声音在笑，是艾德。我和AI.F走进门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正准备从台上下来的他，他也看到了我们，于是向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自觉自发来陪着坐了。
　　我很惊讶，因为明明刚刚他带着丹去做检查，怎么一下子又出现在这里了。我直接把疑问说出口，然后他又发出那种让人寒毛竖起的笑声，瞬间我不用想也大概知道原因了。
　　大概还来不及调整自己的表情，他在向我推荐“茶水间”特色酒饮的时候还是在那样子笑，于是我对那个特色完全没有了一点兴趣，跟他说喝水就好。
　　接着我又听见他对着另一个方向继续说，“AI.F关联‘斐’这个名称。”
　　“这样就可以了，你叫他‘斐’也没问题了。”
　　这样就可以了？亏得我花了好大力气动着脑子，结果非但不如别人的一句话，还让自己更加头晕了。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依旧看不清楚那些字。
　　“。。。斐？”我试着唤了一声。对面的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新的信息，然后他似乎从我的表情上知道了我看不清楚这些字，这个被我拉着的人又附加点了一下头。
　　反正也看不清楚斐屏幕上的字了，干脆就先不要管他，只要知道不用一直叫那么麻烦的名字就可以了。我松开了手，把视线对着桌上面前的水杯发着呆企图忘却自己的头晕。
　　“维奇，你真的不打算试一下‘空’吗，保证你终生难忘哦。”似乎是以为我现在正无聊着，所以艾德收回他热切的目光开始和我聊天来调节一下气氛。他去过一次吧台拿饮料后就一直向那边眉来眼去，所以我之前也没好意思打扰他和那边的互动。我记得好像“空”就是他向我推荐的那个特色吧。
　　“你知道喝酒最愉快的是什么时候吗？就是将醉未醉之时，微醺。因为这种微醺太过短暂，所以大多数人只有通过不断地增加量来求得微醺的延长，可是由于神给人类身体的种种限制，这样不断不断地喝非但不能得到微醺，反而会变成烂醉。”
　　“你。。。信神？”话说出口我突觉有些失礼，但是我不太能够想象科学家竟然还信仰神明，尤其还是从事这样工作的。
　　“信仰和科学并不冲突啊。”艾德抿了一小口手里透明的饮料，“况且如果犯了过错，也可以有一个地方忏悔不是吗？”
　　“哦。。。”虽然我各个感官都要比平时迟钝许多，但我明显感觉到话题怎么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了呢。
　　“呵呵，刚才说到哪里了？嗯。。。尝尝‘空’吧，感受一下一切离你远去，思绪情绪皆成空的快乐吧。”
　　我觉得艾德现在用像是诱惑的语气和我说起话来怪怪的，和之前的那个为我带路的他完全不像同一个人。。。我伸手拿过他的那个杯子，注视着杯中的透明液体，仿佛和自己的水没什么区别的样子。。。就喝一小口试试好了。
　　“唉，等等，我再去给你另拿一杯来吧。”说完，他也不等我反应，就飞快地起身向吧台走去，如果把风度丢在一边的话，估计他会用上小跳。
　　我撇了一下嘴。当我不知道，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不就是想借机跑过去吗。好吧，我看错了，他和原来没什么区别。让他去好了，妨碍人家恋爱会不得善终。。。
　　我向吧台那边望了一眼，可以看见艾德的白色背影，但是里面的人就看不清楚了。估计这回他也不会那么快回来，所以面对手里传说中的“空”我决定先试一下。
　　。。。。。。
　　嗯。。。没感觉。
　　说得那么神，原来味道和我的白开水没什么区别啊。
　　真是的。
　　这在我对“空”散发不屑气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左边肩膀突然沉了一下。
　　“小维奇~”
　　我往旁边看，果然是琉斯。他的左臂借力放在我的左肩上站在我的右边微俯下身脸就靠在离我的脸很近的侧旁，做出搂着我的样子。
　　“你这个。。。家伙给我放。。。手。”我用手肘往后用力一顶，直击他的胸廓。
　　“小维奇，你今天好暴力哦。”他即使反应，用空着的手挡了下。
　　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平时自己一直都对他太客气了，今天我突然觉得这样没什么必要了。我挥了一下手，他侧开身，随即又一转在我身边原本属于艾德的位子坐下。“AI.F，不用起来，坐着吧。”
　　也因为琉斯坐了下来，我看到了原本站在他后面无声无息的黑发少年。
　　“丹啊，检查结束了？”
　　点头。
　　“何止啊~连报告都出来了呢。”
　　“嗯。。。”先进部门真是什么都先进啊。
　　“不问下我检查的结果吗？也是，这种小鬼不需要太在意啦~”
　　“很健康。。。是不是？”我觉得通常这样的语气就说明没有任何问题。这时候丹也坐了下来，手上捧着一盒冒着热气金灿灿的。。。咖喱饭？
　　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会有咖喱饭？！
　　“耶？我老婆今天特意为我做的咖喱便当。。。”在音乐停顿的瞬间我听到一个不近的距离之外某个男人声音响起随即又被如潮水般的音乐声盖过去。
　　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我会还回去的。”注意到我阴郁的目光，丹说了一句，进食的动作依旧规律而迅速。
　　果然如此。。。
　　我说丹你有没有考虑过副业啊，还是说杀手都要这么全才的。
　　“咳。”而且这不是重点吧，况且你要还的只是盒子而已吧。。。我该称赞他还是向人家道个歉呢。。。前者我实在做不到，后者嘛，我连人在哪个方向都不晓得，况且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还是。。。
　　都算了吧。
　　我继续头晕好了。。。
　　“小维奇，你不舒服吗？”
　　“就头。。。有些晕。”奇怪的是，我没有一点不舒服，反而觉得很舒服。
　　“这样啊。。。”尾音拖长，琉斯用手摸着我用来喝水的杯子，“这个空杯子里刚才倒得是什么？”
　　“水啊。”如果看不出来，一闻不就知道了嘛。
　　“那，你知道‘空’什么味道吗？”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我努力回忆刚才喝下的那一小口的感觉，但什么也没想到。
　　“呵呵~就是没味道。”
　　“。。。”难道你是想说我从始至终喝的就是那个“空”?!“可是，我叫艾德拿的。。。是水耶。。。”
　　“他啊。。。”我听到吧台那里传来椅子被碰倒的声音，许多人循声往那边看，地上正躺着一个人，看样子似乎就是艾德。当周围恢复吵闹喧嚣的状况时，我才依稀听到琉斯的轻声笑语，“他啊，早就醉了呢~”
　　“睡一觉醒了就好，一点副作用都不会有。”
　　。。。。。。
　　“放心，我会照顾你，我的床很舒服哦~”这是我最后听到琉斯说的话，语气之猥琐让我感到一股寒气从脚下窜到头顶，于是神奇的得到片刻清醒。
　　凭借这一份清醒，我抓住旁边的某只手，眼神迷茫且悲愤地说了一句“斐，送我回去。”
　　啊，我忘了斐是属于这里的机器人了。。。说不定所托非人呢。
　　然后我的意识就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