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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都是荣誉奖杯的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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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一个小时之前我的烤饼突然消失,于是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的任何生物都成为了怀疑对象。
我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走道上的普罗迪亚。很好,完全无动于衷。。。它当然无动于衷,它是一株植物而已,虽然它看起来很像藏了东西但是理智还是告诫我放弃。
“小维奇。。。你在做什么?今天的晚餐准备的清淡一些,他需要忌口。”路德太太看来是忙完了。她将忙完定义为实在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于是准备回家。
“路德太太,烤饼好吃吗?”我将视线从普罗迪亚身上收回来投向她。上天作证其实前一秒钟我想说的是慢走。
“什么,孩子?到了我这个年纪甜食已经不能够诱惑我了,呵呵,我走咯,下次见。”
“再见,夫人。”很好,完全是路人的反应,表现出即使甜食出现在面前也不会动心的坚决态度,消除嫌疑。
“对了,先生在找你。”她离开前回头对我说了一句,“人年纪一大,记性也跟着差了很多啊,哈哈哈。”
之后路德太太爽朗的大笑着离开了。
“。。。”我猜主人“在找我”一定已经很久了。
说起主人。。。主人会是嫌疑犯吗?
“。。。”再次沉默,每当我想到主人有做什么的嫌疑的时候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父亲的脸,然后自然而然的跳过主人的嫌疑。
主人永远是对的。这是可悲的奴性吗,父亲。。。
叩、叩
“先生,您找我?”
“进来。”
我开门,鞠躬,关门。
这里是主人的书房,他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决策、危机、发展,无数个日夜里主人面对着各种问题,当然,身边陪着父亲。
主人坐在他常坐的黑色木椅上,那椅子没有柔软的靠垫和按摩的功能,完全只是一把硬邦邦的椅子而已。主人曾说过太过舒适的座位会让他产生松懈。
主人手里捧着什么东西,银色的磨砂表面,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小人像,他的领口还打着领结。看起来跟我房间那个年度最优秀管家奖杯很像。
主人恋恋不舍的看着小人像,最后叹了口气,把它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如果我没看见小人像背后的刻的字,我会说它简直和我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我看到了。。。
给 卡洛·塔卡斯
所以我得说,这就是我房间的那个。。。
“先生,这?”
“啊,我让柯嘉拿来给我的。”柯嘉是路德太太的名字。
“。。。”可是我记得明明有锁门啊。
“她还说你的房间。。。嗯,该好好处理一下。”主人用婉转的语言向我暗示。
处理,他用的是处理这个词。于是我的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今天早上忘记放起来的珍藏版XX杂志上微笑的性感女神。
“。。。”伪装,一切都是假象!路德太太重回嫌疑步,红色警戒。
这在我为自己的隐私权得不到最基本的保障而陷入恐慌的时候,主人那边已经重回我进来之前的忧郁状态。
“卡洛他。。。对什么从来都严格要求。”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以前自己因为站姿被父亲看不顺眼于是被强迫在花园中罚站的情形。那一次还是下雪天,太冷了,我缩手缩脚的样子更是让父亲气不打一处来。
——听好,维奇·塔卡斯,即使在更严酷的环境里,男人都要无所畏惧!
他没有说得很大声,但是配合他站在我对面的挺拔身姿,就会让人觉得这个男人就像他说的那样永远都无所畏惧。
后来。。。我没什么影响了,我应该是晕倒了。醒来第一眼看见路德太太的泪水和琉斯禽兽与现在无异的脸孔。路德太太不住数落父亲的不是,说他太过严格,说我是个孩子才只有十二岁。我不能责怪他,因为当我站在那里的时候他也同样陪我站在大雪里。
“最严格的,就是对他自己。”主人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这个家伙真是个讨厌,明明是个小鬼。。。
那个时候我会半夜爬墙出去和朋友胡混。有一次我正准备爬过围栏,卡洛他竟然出现在那里。。。那是我第一次被堵回去。后来我还是我行我素的偷跑,可是被卡洛逮住的次数越来也多。。。那个时候还真是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哪,而且还和自己差不多大。。。
然后。。。再后来啊,发现每天从早上醒来到晚上睡觉前眼睛里都会有这个家伙的身影,就这么理所当然的站在那里。。。”
主人停住了叙述,用拇指和食指揉着两边的太阳穴,将半张脸掩在手掌之下。
我没有说话,我觉得这个时候说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那是打扰,我不应该打扰他。
“好了,”他放下手,拿起这个小人像向我示意一下,“我叫你来是拿回这个的。”
“还有,”我走过去接过奖杯后,他又打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我,“这个给你。”
“?”我拿在手里,这个信封挺沉得,看来里面的东西不少。
“现在别拆,明天再看。”
“是,先生。”我把信封和奖杯拿在手里。
“啊,对了,我突然想喝红茶,去泡杯给我好吗?”
“是。”
五分钟之后一杯皇家红茶出现在先生的书桌边。
“。。。去休息吧。我喝完这杯茶就会去睡的。”
“那么,晚安,先生。”
“维奇,好孩子,再见。”
我离开之前先生还是处于伤心状态之下,我猜今天他还是会忘记关窗。于是我决定先去他房里关上窗,然后在去睡。
当我关了窗,又看了一遍房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问题,可是我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于是我决定。。。放弃去想。反正明天想也一样,主人总是那么和蔼,他不会责备我的。
第二天,主人的确没有责备我,而且我再也没有机会被他责备了。。。
我坐在警署的问讯室,对面的人在说话,我在回答,可是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如同机械,被预先设定了程式。
数个小时之前我像平时一样在美妙的乐曲声中醒来,像平时一样急急忙忙洗漱,像平时一样站在主人的房门口敲门。只是,主人却没有像平时一样说“进来”。
于是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得到答复的我决定进去。
“对不起,先生,我进来了。”我向他鞠躬。
他没有说话。
“先生?”我走到床边再次出声。
他毫无反应。
“。。。”突然我像是明白了什么。我伸出手,把食指放在他的鼻下。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之后我对他开始进行急救。
我接受过全面的急救训练,可是,无论我对他做了多少次人工呼吸,压了他多少次胸腔,都没能够让他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
我脑中不断闪过主人的样子、父亲的样子,交错在一起,之后越来越凌乱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完全变成空白时,我气喘吁吁地停下动作。
我报了警,警方很快就来了,接着我就被带到警局,机械的回答着各种问题。
“你可以走了。”一个警员推了我一下。
“。。。”我迷茫的看了他一眼。
突然我被一个人拉了起来,然后他被拖着穿过一个个穿着制服的人,离开了警局。
风和嘈杂的人声让我稍微清醒了些,我呆呆的看着拉着我的那个人。
对方年纪很青的样子,黑色头发,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微微飘动。我看不到他的长相,但可以看到他白皙的皮肤和漂亮的颈部曲线。他穿着一身休闲,T恤加卡其裤,像所有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可是他似乎显得特别瘦弱一些。他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抓着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信封。
然后这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把我塞进一辆车里,没错就是塞,力气很大而且动作粗鲁。
随着两声车门关上的声音,外面的嘈杂被隔断,狭小的车内突然显得过分沉默。
“。。。”虽然我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真的很想问这是不是绑架,而且我刚才被绑架的地点似乎是警察局耶。
于是我看看身边的少年,他长得很漂亮,也许再过几年又是另一版的琉斯禽兽,但是我在内心深处十分不希望这样的悲剧上演。
十秒钟之后,车内默。
一分钟之后,车内默。
两分钟之后,车内还是默。
出乎我意料之外,打破沉默氛围的竟然是前座的司机。
“TMD,到底去哪啊!”面前的浮动牌正显示着“欢迎您”的字样。
更让我出乎意料的是身边这个绑架竟然招出租的少年。
他歪过头看着我问,“地址。”
“C7大街23号。”啊!居然如此轻易地被套出话。
“就那儿。”他对司机说。
“。。。”这算什么,绑架附送入室抢劫?!
于是司机愉快的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十分钟之后,车停了下来。
司机大哥死盯着我,我猜是因为我的角度比较好盯,可是上车不是我自愿的,你也看到的我是被硬推上来的。。。最后我十分不甘愿的掏了钱,下车之后含恨瞪了旁边的人一眼。
出来干绑架难道不用打底资金吗?!食宿费、人工费、车马费怎么办!
那少年竟毫无反应,神色平静的问,“带钥匙了吗?”
“没。。。”应该是对我说,周围没人。
他点点头,把信封塞进我手里,走到旁边的围墙下。
轻轻一跃,上去了。又轻轻一跃,消失了。
谁说他瘦弱来着。。。
很快他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从大门里面,手上拿着我的钥匙。
我得说他的工作效率相当高,短短时间内,找到钥匙,开铁门,开大门,连我的房门也开好了。。。
我突然觉得其实我的卧室根本就是没有门的,无论是谁都可以出入。
我决定和他保持两米以上距离,等他抢完离开了以后,嗯。。。再次报警。
少年似乎表现得很悠哉,完全没有抢劫犯的自觉。
他拿起我的手机,按了几下。响了几声,之后扩音器里响起了一个以前听见就觉得讨厌,现在听起来很可爱的声音。
“喂~小维奇~”
“琉斯禽兽!”太过高兴以至于不小心说出了心声。
“。。。”
“立刻过来。”这是少年的声音。
随机他挂断电话,又拨了另一组号码,这次他没用扩音,对着手机轻声说了几句。
“好。”然后又挂断。
“你。。。”不介意的话我唱首歌。
他看着我,没有表情。
“你不介意我去做点心吧。”他一定不会同意我唱歌的。
他点头。
当我端着一盘奶油酥再次出现在我房门口时候,里头已经多了一个人。
“维奇~”
“琉斯先生。”
“我好像记得你刚才不是那么叫我的哟~”
“你年纪大了,记错了。”
“。。。”
少年没有参与我们的废话,直接从我手里拿过盘子,开始吃我刚出炉的小点心。
“。。。”这次是我。
“丹似乎很喜欢你嘛~不过小维奇是我的哦~”
认识的?嗯,因为是禽兽,所以认识抢劫犯。我的脑中出现四个鲜红的大字:狼狈为奸。
“老头子。”少年的声音。
老头子这个词很微妙。于是我的脑海中出现更多的鲜红大字: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们一家都是贼,世代为恶,血拼,大减价。。。咳咳,总之就是很多。
“嗨,丹。琉斯也在啊。”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
又是一位帅哥,似乎还有异族友人的血统。红褐色头发,蓝色眼睛,就是那种走到你旁边,你就会产生被阳光照到的错觉的类型。
“这位是?”异族帅哥注意到了我。
“维奇·塔卡斯。”多么正常的询问啊。
“你好,维奇。”
“你是?”多么正常的问候啊。
“凯·扎约。你可以叫我凯。我是丹的经纪人。”握手,多么正常的社交礼仪啊。
“他是明星?”他也是正常人?这才是我想问的,我疑惑的看了看吃得正嗨的人。
“不,是杀手。”多么。。。的职业啊。
“凯,你这么说会吓到小维奇的~你该更婉转一点。”
“。。。”你们都给我出去!
当然不可能这么说,我默默地、默默地陷入了抑郁之中。
父亲。。。主人。。。把我带离这个诡异的梦境吧。
“你看起来不太好。”凯说,他拍拍我的肩,“是不是不想活了?我可以帮你。我们满足各种死亡需求。如果你怕痛,那么你可以选择安乐贴心药套餐或者瞬间无感套餐;如果你想体验疼痛的快感,那么你也可以选择窒息、冷兵器、火器、高楼、深海等各类体验。无论你想怎么死,我们都可以为您安排,还有资深杀手丹为你解惑排忧。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绝对给你一生难忘的完美死亡感受,绝无后顾之忧。现在安乐贴心药套餐促销价,既然和你熟我还可以给你打折,这个再商量吧。哦,对了,我们的售后服务系统也相当完善,你可以。。。”
“。。。”嗯。。。似乎是人类的语言,可是,为什么我听不太懂呢。。。
“他不想。”埋首于食物中的某发话了。
“哦,那好吧。有需要随时联系我。”凯仿佛已经把我归类到他的潜在客户群中了。
一个刚刚失业的管家、一个衣冠禽兽变态医生、一个似乎饿了很久的杀手、一个热衷业绩杀手经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地方?
“你们为什么都在我家?”
“他叫我来的。”凯指指丹。
“。。。”执着的食客。
“来安慰你啊~”
。。。父亲,我该听你的,去学习鉴赏抽象派艺术来的。。。
“你主人是我的客户。”丹此时终于放下餐盘,因为它空了。他指了指那个被我遗忘的大信封,“他都写了,可你没看。”
于是云开雾散,我看到上帝在笑,拍着翅膀的小天使在唱哈利路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