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之灰烬》星星眼的鱼

1、都是香甜烤饼的错

　　清晨五点五十六分三十七秒，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来自我最爱——年度最优秀管家奖杯。这当然不是属于我的，这是被授予我父亲的奖项，无疑主人是对他工作的由衷肯定。当然我对它的爱并不在于它的背景价值，而是在于它的实际价值，因为它是纯银的！如果某一天我离开这所房子，这就是我所能带走最值钱的东西了。
　　不过鉴于我从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父亲亲自教授管家教育，我可能一辈子都会留在这里，，离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对了，还没说吧，我叫维奇，维奇·塔卡斯。我是一个管家，我的职业要求我永远比我的主人先一刻了解他的需要。

　　——再过一个半小时主人就会起床，你的工作就是在他起来之前为他准备好早点、晨报、服饰以及其他一切事物。现在，快！

　　是的，是的，父亲。
　　不过请等我把这段曲子听完吧，一个清醒的头脑和一颗快乐的心是精力充沛工作的必要条件。我不会晚点的，我保证，只要再给我三分二十三秒。。。
　　。。。
　　。。。。。。
　　一个半钟头后，我已经站在主人的卧室门口。
　　“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再次确定自己衣服整齐，父亲说整齐的着装是对自己和对主人的尊重。
　　我轻轻叩门三声，突然觉得这个时候我得说点什么，父亲是怎么说的来着。。。“先生，您醒了吗？”还是“先生，您该起来了。”
　　不管了，总之前面两个字是一样的。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先生。”
　　“…维奇，进来吧。”沉稳的声音。
　　“是。”我打开门，向先生微鞠躬。
　　主人维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像是在思索，半数灰白的头发显示他已经不再年轻的事实。
　　我静候他的吩咐，眼睛看着那张做工考究的大床。直到现在我每次看到这张床都会幻想自己躺在这样一张床上，光滑的丝被、柔软的床铺，我愿意用我的下半辈子交换躺在上面的权力。。。实际上我的下半辈子似乎早就不属于我了，所以只能是幻想。
　　“这几天。。。还习惯吗？”
　　“是的，我想我可以胜任父亲的工作。”
　　“嗯。。。”
　　我知道主人一定是想起了我的父亲。他为他尽心尽力的工作了一生。听路德太太说，当主人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就在他身边了，然后几十年都没有变。
　　“都会过去的。。。好了，今天的早餐都有些什么？”
　　“。。。”也许这位的思维显然要比我这个年轻人更为跳跃，我楞了一下随即回答说，“牛奶、燕麦粟米粥和烤饼，先生。”
　　“换香槟。”
　　“可是琉斯医生说。。。”
　　“年纪大的人总是比较任性的，你得顺着。”主人打断我。
　　“。。。”这个时候父亲会说什么。。。
　　“也许我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主人他补充了一句。
　　虽然这是每个人早晚都会面对的问题，但是如果有人当面这么说的时候你的心里一定会很不舒服。
　　“先生，您才五十多岁，在将来无数个早晨你还是会像今天那么精神。”
　　“不，我已经老了。。。好了，我的早餐还在等着我呢。”主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带着一丝笑意走出了房间。
　　“。。。”主人今天的样子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想也许只有父亲可以理解他，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生与死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

　　一阵凉风吹进了我的衣领，我缩了一下脖子。
　　咦？窗户开着？明明已经快要冬天了。
　　如果是父亲一定会提醒主人关窗，或者在主人临睡之前确保窗户已经关上了。
　　好吧，我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啊，我该呆在主人的身边的！

　　“叮”美妙的声音。
　　我打开烤箱，一股迷人的香味扑面而来。我带着手套取出这盘可爱的小东西，把它放在桌上。也许可以作为先生的茶点。
　　“。。。”我尝了一个，香甜松脆，主人不能吃太多甜食。。。给他留一半吧。
　　“小维奇~琉斯医生来了。”路德太太在厨房外面喊道。

　　路德太太是这里的钟点工，她一般单日过来，负责一些打扫工作，每次两个小时。虽然我觉得打扫的周期可以更久一点，可听说这是路德太太自己要求的，她也在这里工作了大半生。过去她是全职的，后来她离开了一段时间，因为她的孩子结婚了，她又需要照顾他们的孩子。
　　等她不再那么忙了主人又把她招了回来，给她这个不太辛苦的工作，也算是对她的回报。
　　其实也多亏了她，有了她的唠叨才让这里有了些人气。主人不喜欢陌生人打扰他的生活，过去这里也常常只有他们三个人，我上住宿制学校也不常在；现在，父亲离开了，有她在至少可以缓解一些主人的落寞。

　　“好的，”我摘下手套，看了眼桌上的小烤饼，决定再吃一块，“我就来。”

　　关于琉斯医生。。。真是个让我内心感受十分复杂的人。
　　如果我是个女人，面对这样一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一定会放心暗许。
　　可事实是我是个男人，于是当我每次面对他都会自发将他的脸与一个四字成语替换，那就是——衣冠禽兽。所以如果看到我用这个词称呼某人，不用怀疑，一定就是指他。
　　“打扰了。”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在我进来之前这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呢。
　　“真是诱人的香甜。”衣冠禽兽说话了。
　　“琉斯先生没想到今天您会来。。。先生。”我向主人鞠躬，“今天的点心已经准备好了。”
　　“咳，维奇。。。”主人瞟了一眼衣冠禽兽，干咳一声。
　　“我想你的先生意思是说他今天血糖有些偏高，不能再吃甜食了，”衣冠禽兽接口，“而且闻起来，他今天上午似乎饮酒了。”
　　“。。。”早知道就应该坚决的不让他喝，“那么取消点心。”
　　“不介意的话还是拿过来吧，我很久没有尝到你的味道了。”衣冠禽兽意味不明。
　　“。。。”我介意，很介意。
　　“维奇，拿过来吧。”主人发话了。
　　“好的。”我转身。
　　“我看我还是和小维奇一起过去吧，”衣冠禽兽插话，“他一定还准备了其它可口的东西。况且对着他会让我更有胃口。”
　　“。。。”我看起来很消食吗？
　　“那么，再见啦，老头子。”真是个没有礼貌的人。

　　虽然会客室到厨房的路不远，但神听见了我的心声一直让琉斯医生保持安静还是一件让人十分欣慰的事情。
　　“小维奇的背部线条真迷人啊。”
　　“。。。”世界上是没有神的是吗，父亲。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沮丧。”
　　“是吗，琉斯先生。”既然你知道就闭嘴。
　　“嗯~”衣冠禽兽走在我的身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言语间的笑意，“先别急着沮丧，不然，很快你就没有表情可以用了。”

　　厨房的布置是整栋房子最简洁的部分，这是父亲的风格。明黄色的门上面镶嵌着扇形玻璃小窗，每次看见都会有种心情很好的感觉，里面是或深或浅的银灰，唯一明亮的色彩是中间砖红色的瓷砖围成的圈。
　　我停住脚步，手拉着把手上准备为他开门。
　　“唉。”衣冠禽兽突然一只手搭在我准备开门的手上，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让我对上他的视线。
　　“。。。”比较高了不起吗，我又多了一条讨厌他的地方。
　　“唉，”衣冠禽兽再一次哀叹，“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急事，真是太可惜了。”
　　“那么您下次来之前请提前通知，让我做好准备。”准备下点特殊成分。
　　“可惜了这么香甜的味道。”他还故意凑近几分过来。
　　“如果您有急事，就请不要再耽搁了。”你好快点走了！
　　“嗯。。。”然后他放开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而还有一盘美味的点心等着我，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妙的事情呢。我心情甚好，拉开门，走向我的目标。

　　滴答滴答。。。几秒钟之后。
　　我试着用手指敲了一下盘子。。。有声音，很好，一听就知道是高等白瓷，最重要它是真实存在的。
　　我又试着在盘子上抓了一下。。。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嗯。。。是的。。。
　　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虽然我近视，虽然我的记性不太好，但是有严重到幻视幻觉吗？
　　不，不，不
　　难道是衣冠禽兽？不会。。。他都没有进来过。。。
　　难道是主人？不会。。。以父亲的名义起誓。。。
　　难道是路德太太？不会。。。总之就是不会。。。
　　难道是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