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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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是艾莲娜……】
【想……故事……01？】
【……名字……】
【女人……女孩……】
月山绘眉头紧拧，眼睛牢牢闭紧。她很奇怪的近乎清醒同时脑子一片浆糊，能听见一声声飘忽的呼喊还在响着，像是正在耳边，又完全明晰那些是她的记忆。
理智和感情的身影根本没有办法看见，更没有办法听见它们说什么。
她有种奇怪的抽离感。
咚咚。
是敲门声。
她迅速睁开眼，紧盯着门的方向，昨晚睡前放在床头的枪正对着它。
“月山绘？”
苏格兰的声音响起，蒂尔康奈仍然没有放下武器，她怀抱着某种违和的警惕轻柔地下床，近乎无声。
她的睡衣和日常服没什么区别，黑色的T恤和低腰长裤，有一定厚度的袜子防止了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极细的踩踏声，如果是在任务中她甚至连这些也可以消除掉。三秒之内她的身形就来到门口，侧贴在门板后按下把手。
一道细细的门缝被打开，她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对方的下颚脖颈处，没有发现□□和变声器。
枪口仍然抵在门板上，经过一定改装后虽然后坐力变强，但哪怕是小口径的枪也可以近距离破开木板，穿透另一侧人的身体。
“苏格兰？”
刚刚醒来的声音里有种古怪的变调，像是雾都里患了肺病的病人，每一次出声和呼吸都带着嘶哑和因为疼痛难忍而出现的尖细。
一贯平板的语调似乎也因为这种声音而变的尖利起来，但这只是让人感到了更多是恐怖。
苏格兰定了定神，微微低下头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我们半个小时后就该出发往目标处去了。”
这么早？
月山绘刚刚从梦里出来，还不太清醒的脑子让她想要挑个眉或者用面部表情表达疑惑，但是奋力奔跑的理智赶在最后一刻阻止了她，话语喷吐在耳边的时候还喘着气，然而威胁之意满的要溢出。
你现在还是蒂尔康奈！组织的蒂尔康奈！人形兵器不可以有这样人性化的反应和思维！
你这个时候应该应下，应该平稳的答“是”
好的，我该回答“是”
蒂尔康奈吞回自己所有的疑惑和表情，对着苏格兰说：“是。”
他的眼神徘徊在女孩的脸上。
没有，没有，以及没有。
诸伏景光为这样的答案而叹息。
她的身上似乎只有【执行任务】，【听从命令】这两个印记。所以在他把对方从睡眠中吵醒时，连正常人的一声问句或甚至，连疑惑都没有。
他刚刚在一直观察蒂尔康奈，他看见她首先是停顿了一下，眼睛一瞬间空茫，又变回了正常的那种平板，用僵直的语气回答。
哪怕在昨天已经有了初步的评判和思索，但看到在人本应最不设防和放松——这是身体的生理反应，和人的精神如何无关——的刚刚醒来都是这副模样。他不得不开始认同组织里的传言了。
【蒂尔康奈是没有心的机器。】
“没有心”和“机器”。
他叹息了一声，把思绪转到另一个方面。
现在他面临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蒂尔康奈的父母是组织成员吗？是谁？分别有什么代号？
如果是从小就被培养，除了孤儿就只有可能是父母都是组织成员。
诸伏景光的心情开始焦灼起来。
他已经来潜伏卧底将近半年了，但才刚刚接触到组织的核心，甚至连组织的代号成员都不知道有多少，真正知道代号的也不过就是琴酒、贝尔摩德，和蒂尔康奈而已。
他在真正开始卧底后大致知道组织有独特的分人标准，大类就为两个，行动组和情报组。
而他进入的方式则让他被归于行动组，没有办法触及到情报组那样的大量不同信息。
他必须……必须快点将新的情报传回去！
也就是的亏蒂尔康奈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会语重心长和他说：想多了，情报组都是独来独往的家伙，基本只有自己本身的线，没有什么机会从其它人手里挖路子的。
除非是死亡空出资源。
苏格兰没有花时间后悔自己的方法，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思考——虽然有些操之过急了，但是蒂尔康奈的这种器械化思维也许意味着，只要他不在她面前露出马脚，只要他的身份仍然是组织的苏格兰，应该就可以获得比原本更多、或是比与其他人搭档更多的信息。
得益于这种，先看成【死板】的特点。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苏格兰的眼神暗了下去，看见回身去整理床铺的月山绘身影一闪而过。
门缝还开着，所以他用比较温柔的语气问：“月山……你刚刚在休息吗？”
他选用了较为亲近的称呼，严格来讲有些冒昧了，如果是别的代号成员说不定会为此发怒，不过蒂尔康奈没有。
“是。”女孩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因为在活动的缘故而显得正常了些。
……就这样？一个词就没有了？苏格兰有些烦燥，如果月山绘的回答是这样的话，那他的任何试探询问都没用，又不是说他能直接问“组织里有多少代号成员武力怎样基地在哪产业线有哪些”。
在他烦恼的时候，女生断线很久的声音幽幽传来：“在睡觉。”
好极了。他松了一口气，至少不至于是闷葫芦，这样就行。
“睡得怎么样啊？”
“在做梦。”蒂尔康奈简洁的回答：“按照普遍的判断而言大概是……美梦。”
会使用不确定的句子了，这就是她的学习能力吗？
“介意和我分享一下吗？”
“我梦见艾莲娜给我讲故事。”门被打开了，那个人幽灵般站在那里，视线直直的对上他的，没有做了好梦的喜悦。
“然后你就来叫醒我了。”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吐出的话语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过月山绘也确实没有被吵醒而产生的怨气。
害，毕竟给琴酒当武器的时候半夜三更都会被叫醒，现在这才七点怎么可能会有怨气？
月山绘（震声）：她昨天可是十一点就睡了！
不仅没有生气，相反的她还挺开心。
轻松到有些莫名的想法跳出来，给她的神经放了一串鞭炮：Hiro问我睡得怎么样~四舍五入就是我们恋爱了~请不要把我打醒~让我沉醉在这美好的幻梦中~纵使虚假~仍然美丽——
在畅想中的思维突然卡顿了一瞬，然后她抱着被猝不及防捅了一刀的心脏清醒过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这是因为打好关系才好收集情报嘛。月山绘的语气带着埋怨，也不知道这种撒娇一样的想法到底谁能听见。
不过，绝对不会有人听见的。原本应该是伤心的答复，但她却为这个意料之中的保证和答案拍桌，笑容几乎要扯破自己的脸。
绝唱！秒哇！她叫到。看见感受到什么的更是没有！看我的绝对防护！
蒂尔康奈在整理床铺时听见了问题，但她回答的句子忍不住带上了些微迟疑。
很少，只是一点点，尽管已经可以被她说是演技大失败的程度。
美梦？她感到有些好笑。别提了，她能做什么美梦呢。蒂尔康奈不其然的想起上辈子，有些小心的畏缩着怀念。
然后她就失笑，不禁感慨现在日子过的越来越刑了，人也变得越来越可铐了。
不过那些时候确实难得温馨。她想起来梦中时间代表的过去，想起艾莲娜读故事时温柔的声音，回答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无人能觉察的温情。
简而言之吧，对于睡眠她只能说：被吵醒的很及时，五星好评。
这边她走去洗手间，侧过身体让路的苏格兰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艾莲娜？是他想的那个——艾莲娜吗？
是那个小时候因为搬走而分开、让零惦记了好久的宫野艾莲娜吗？她是组织的人？
但这又奇妙的符合逻辑。
他想，用理智压下自己的情感，微微颤抖的继续分析到。
如果是组织的话，那再无踪迹也就可以理解。
但组织这样强制的要一个普通科研家是做什么？不可能是普通招揽，不然也不至于失踪这么久。
或者，组织在研究不合法的项目——不是说洗脑就合法，而是，这种程度的完全失踪，那么一定是完全且彻底的见不得光。
他此刻的思维却极为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在勾连所有记忆碎片里每个人的只言片语或吞吐不清，它们一点一滴织成了一张庞大的网。
网里是一片暗黑幽深，所有伸进去的线索都疑云重重没有结果。
还需要更多的资料。诸伏景光下了判断。更多的线索、信息才能构成结果。
所以他听见他说：
“艾莲娜？是你的母亲吗？”
蒂尔康奈几乎要僵住了，她艰难地保持身体冷静，情感第一次压过了理智，狠狠刮了它一个大耳刮子，然后理智就又打了回去。
实际上这次两遍都有错，所以她决定不听他们吵架而是迅速组织词汇，抛出去一个万金油回复：
“艾莲娜是组织的实验室工作人员，我不知道你是否拥有查阅权限，请先让我确认一下。”
毕竟这个死亡的消息不可以放出去，倒不是说他们真死了，但考虑到除了她和格兰利威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个事实，最好还是保持静默。
果不其然的，苏格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甚至阻止了她。
“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没有什么非要知道不可的原因。”他笑的和善，“不需要确认。”
月山绘盯着他，看的诸伏景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马脚，在考虑灭口的时候她才移开视线：“好。”
“我们该动身了，苏格兰，早饭可以在路上买。”
“不用。”苏格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状态，好整以暇：“我做好了三明治在桌上，你拿着在路上吃。”
“……谢谢。”
什么？月山绘木愣愣的脑子里一瞬间只有这一个词。
什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她以为的那个吧？
那个，那个……波洛咖啡店的三明治配方？
在漫画和TV中登场多次由著名大厨安室透制作的，被柯南世界人赞不绝口的三明治配方？！！！！
不不不不不，哪怕不是那个配方，哪怕仅仅是作为一个‘诸伏景光’出品的三明治就已经足够让她尖叫的了。
那可是诸伏景光诶。
他做什么我都吃！
月山绘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让自己保持着正常行走，而不是冲向餐桌。
从诸伏景光的视角看，她似乎是愣了下，然后才点头去拿起饭食。
“我们走吧。”
月山绘干脆迅速又不失小心翼翼地拿起被细心包好的三明治，和苏格兰一起上了车。
她在系好安全带后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咸度适中的酱料和面包片最大程度的安慰了她饥饿的肚子，西红柿带着恰到好处的一丝甜味配上脆生生的菜叶——
何况这还是他亲手做的！
月山绘发誓她可以吹这个三明治十分钟！！！
“我们的目的地需要至少五个小时的车程，这次我负责驾驶，交易时你就负责去上前交涉好了。”
咬着三明治的月山绘摇头，咽下食物后反驳：“我不擅长交涉。”
“我只会杀人。”她神色平静，没有多少波动：“其中靠后的三个小时我来负责开，你只需要告诉我地址就行。”
苏格兰看了她一眼，挑眉：“你能认路？”
“我的脑子里记载着基本整个东京的路线地点图，它们最迟更新的一个在三个月前。”
“……哇哦。”苏格兰有些惊叹，不由得夸奖到：“这可真是一个厉害的能力。”
“不需要对此进行夸奖。”月山绘语气平平：“我的能力是由组织给的，何况作为合格的兵器，我应当拥有更方便让组织成员完成任务的辅助效果。”
“……好。”诸伏景光心里叹息，决定再接再厉：“但是我在夸奖你的时候，你会感到开心吗？”
他决定用一个柔和些的称呼：“绘？”
“你很不一样。”那个女孩安静地折好他早上用来包装三明治的纸，抬起头来，双眼直视着他，平静的说道。
“那里不同？”他警惕起来，依旧笑盈盈地，不过手摸上了腰间的枪。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蒂尔康奈，考虑到对方的极负盛名。
他听到她不假思索地说出一连串，只在某些描述性词语处停顿：“你不会…讽刺我，你会对我使用正面意义的…昵称，你会做饭，你会问我问题。”
苏格兰有些错愕的眨眼。
什——什么？
他决定从最简单的入手：“我会问你问题？”
“是的。”他看到他年幼的搭档点头，却没有和他料想中的那样静默的等待他开口，反而继续说话，做了个比喻和解释：“就像现在这样。”
月山绘现在……心情真的很复杂。
为什么她遇见苏格兰的第二天就会发生这种死亡对话？！
她质问自己。
玛丽苏难道不该是被宠着护着没有困难的娇滴滴小姑娘吗？！
她有曲折但现在仍然圆满的身世背景！是一个世界里庞大程度屈指可数的组织高层！拥有极高的武力值！喜欢帅哥美女心地善良怕疼又柔弱娇小体型好！
这种问题应该在几周后才发生！她在心里呼喊。
“其他人不会问你问题？”苏格兰只觉得自己的疑问越来越大：“这不可能。”
“你问的问题不同。”蒂尔康奈再度解释：“底层人员会问我要去哪，有什么需要；你问我开心和休息的怎样。”
“那其它代号成员呢？”
“他们命令，或讨要情报。”她回答，平视着前方。
听起来实在是过于可怜了，她苦笑，但没有尝试脱离这个话题，人设不允许。
尽管她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这像是撕开她的身体，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伤口都展露出来，或者袒露脆弱的大脑。
可唯一的观众不会有反应，高悬坐台上的品鉴家只是冷漠的挥动银勺，尽管二人都心知肚明他想要做出别的。
她有点想要闭上眼，毕竟这种话题毫无意义并且无趣至极，是牛第四个胃反回嘴里的草，干涩，陈年，寡淡无味，唯一的作用是用以饱腹。
她不想猜测卧底先生的回答了。
怜悯会让她浑身发麻，鄙夷会让她受伤——尽管她已经不差这一刀了，而愧疚毫无用处、只是在折磨那个人。
所以就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吧。
蒂尔康奈透过后视镜和他对视，棕色的眼眸里映着一片荒原，寸草不生，浸透鲜血，埋葬白骨。
苏格兰触及了它，于是他像碰到岩浆一样迅速收回手，没有瞬间的迟疑。
这样多好啊。
蒂尔康奈微笑，将恶毒的淤泥压在舌下，咽回肚腹里，目光漫无目的的掠过道路和车辆，把它们刻在路线图里。
这样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