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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   元旦的前一天,一早醒来,叶呈文突然对许言道:

      “我们说好了元旦要去我家过的,你可别食言。”

      睡眼惺忪的许言正下床翻找着自己的秋裤,闻言动作一顿。

      “替我给奶奶带好,我就不去了。”

      他说完这话,套上衣服想要去洗脸,叶呈文一个翻身从被子里出来,长臂一伸就抓住了许言的衣角。

      叶呈文的左手红肿早就消退,也已经敢吃些力气了,但许言还是吓了一跳,忙转身挡在床边。

      打了个滚正好坐到了床边的叶呈文,这才看到了许言的正脸,那张白皙的脸细腻光滑,只是左侧脸颊仍有些肿,青红痕迹十分明显。

      叶呈文仰着头,目光却有些沉。

      许言自然地扭过头,将椅背上叶呈文的衣服递了过去:“我脸上的痕迹太明显了,骗骗张奶奶还行。再说,大过节的,也别徒惹奶奶担心。”

      他解释了好几句,可叶呈文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仍旧直直地盯着他。

      许言忍不住啧了一声,去扯被叶呈文揪住的衬衫一角。谁知叶呈文眼疾手快,反手又拉住了许言的手腕。

      叶呈文的大掌宽厚又温暖,许言又不敢硬和他拼力气,最后无奈,只得答应下来:“知道了,你快松开我。”

      他答应得太快,使得叶呈文还有点小小的遗憾。

      许言和张奶奶登门那天带了许多礼物,张奶奶本来不想打扰人家,但许言坚持让她来,她只好跟着进了叶呈文家门。

      他们去的早,叶奶奶正在和保姆一起包饺子,许言和叶呈文虽然没这手艺,但是跟着打打下手,围着说些话,一屋子人倒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吃过午饭,叶奶奶拉着许言的手聊了两句,便又和年纪相近的张奶奶谈天说地。

      叶呈文左手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不少,右手只要不做大的动作,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叶呈文回了家,终于能够换一身合适的衣服,他从楼上下来,拉着许言又上了楼。

      上次来的时候,许言只在一楼和二楼走动过,这次叶呈文干脆带他来到了三楼。

      三楼楼梯的正对面有一个不小的露台,露台用玻璃盖成了温室,里面高高低低栽种着不少的花草。

      最中间的便是那盆许言见过的盆栽,原来是放在院子里,现在外面太冷,大概就搬到了这里。

      花房里相比其他地方有些湿润,却带着泥土和绿叶的清新,许言不由地伸展了下胳膊,总觉得自己在这样茂盛的花草里都变得茁壮了起来。

      叶呈文站在那盆景旁边道:“这是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种的盆景,据说这是他的爱好,最盛的时候,整个院子门前屋后都是他栽种的树景。”

      许言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事,便没有插话,叶呈文又道:“爷爷去世的早,奶奶虽然精心培育,但是这么多年只留下这盆还在生长,别的都没了。”

      “她在天桥晕倒那次,就是自己出去买花肥,这盆花别人碰不得,都是她亲手来侍弄的。”

      这么多年,睹物思人,可见爷爷奶奶的感情定然非常的深厚。

      许言蹲在那盆栽旁,仔细地盯着看。

      阳光照下来的树影落在许言的脸上,他似无所觉,只是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修剪得精致的盆景。

      “我奶奶总说我爷爷死板,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根筋,对这盆景如此,对她也如此。”

      这话从何说起,许言有些疑惑的目光望向他。

      叶呈文轻笑了下:“据说,我爷爷是对我奶奶一见钟情,住在洋楼里的娇小姐和送报纸的穷学生,在那个年代无论怎样都好像不可能走到一起。家世悬殊时我爷爷就默默守候,被送到贫苦之地改造时我爷爷便无论如何要跟着我奶奶前去,在生活最为困苦的时候他们结为夫妻,我奶奶如今脾气秉性这样,大概有一半都是我爷爷的功劳吧。”

      许言闻言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那大约是无论境遇如何,都放在心间上宠爱无度才会那般吧。

      “到了我爸和我妈,他们可以称之为闪婚吧,当时我奶奶很是反对他们在一起,不过婚后他们俩一直非常恩爱,我七岁的时候吧,那年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我爸冒雨非要去买我妈喜欢的风铃花,跑了好几家的花店,回来的路上被一个醉驾的司机撞到,人还没从车里救出来的时候就没了……我妈当时还怀着弟弟,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伤心过度,孩子也没了。”

      叶呈文语气平淡,可曾经那一夕间痛失至亲的过往,想必在年幼的他心里留下的也是刻骨的悲伤。

      两人不知道,就在他们轻声交谈的时候,二楼的楼梯慢慢上来一个人。

      叶奶奶动作缓慢又无声,她一手扶着楼梯扶手,另一只手里攥着东西,脸上还带着笑容。

      站在二楼转弯的地方,她停下来看了看手里的两条红绳。

      细细的红绳编的是金刚结和如意扣,红绳中央分别系了个吊坠。一条上是金子雕刻的浑圆柿子,另一条上是和田玉琢成的细润如意。

      这两个坠子是叶呈文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亲手制作的,说是以后给他们的孙子孙女,寓意着金玉满堂、事事如意。

      她只有叶呈文一个孙子,如今见了许言,只觉得又多了一个孙子,便编了红绳,打算给他们两人一人一条,希望他们成绩进步,学业有成。

      她心里高兴,正想出声唤一句两人的名字,就听见他的孙子清晰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奶奶痛恨着自己丈夫和儿子太过于感情用事,那时候我还很小,并不能理解她的哀怨。”闻言,许言慢慢站起身,叶呈文望着他,“我现在倒是有些能理解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

      许言却仍旧低头望着那盆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葱绿的枝条:“你想让我理解什么?”

      “许言,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并不是什么错觉和误会。”他顿了一下,“非要说的话,也许只能是感情用事了。”

      楼梯上的老人手一抖,红绳险些从她指缝滑落。

      许言很久没有回应,过了有一会儿,他才道:“叶呈文,我们现在不是可以感情用事的年纪。”

      他拒绝的话在叶呈文替他挨了刀子后,无路如何也说得不那么坚决了。但话语中的真心诚意又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楼梯上的老人转过身,慢慢地下了楼。

      许言终于对上叶呈文的视线,黝黑的双眸闪着晶亮的光:“我们先安心学习吧,等高考过后……或者是上了大学,到时候再说吧。”

      他说“再说”,那便是有所松动,叶呈文整张脸瞬间亮了起来。

      他一瞬间的表情变得如此欣喜和雀跃,许言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合适。

      这样大概就是给了他希望吧,可又有什么关系,到了大学,他遇到他的真命天女,这一刻的“感情用事”便会成为年少的轻狂了。

      许言安慰自己,这样回答也许是最好的。至少他现在并不想失去叶呈文这个朋友,以后有一天,他们俩说不定回忆起这天的事情,还会觉得荒唐可笑呢。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那盆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松针树上,长长久久的感情,谁又能不羡慕呢。

      吃过饭后,许言本来打算告别叶奶奶,准备回家了。

      谁知,坐在沙发上的老人朝许言伸出胳膊:“闹了一半天,也乏了,我回屋休息一会儿,许言,你扶我回去吧。”

      见此,叶呈文忙上前:“奶奶,不是我几天没回家吗?您怎么一点也没有想我的样子呢,做什么都要许言陪着。”

      叶奶奶嫌弃地一挥手:“一边去,你一点也不贴心,我就要小言陪着。”

      她头也不抬,抓着许言的胳膊没有放开的意思,叶呈文只以为她小性子又使起来了,只得朝着许言苦笑了一下。

      上了楼,进了房间,许言本想扶着叶奶奶到床边,谁知老人一指窗外的摇椅,意思是要坐那儿。

      许言依言将人扶好坐下,就听叶奶奶平静道:“你也坐吧,我们说两句话。”

      她神情有些严肃,许言心里有些没底,以为她发现了叶呈文受伤的事。

      叶奶奶看着他出了会儿神,好一会儿幽幽道:“你这孩子长得好,心地也很不错,是个好孩子。”

      许言不知她要说什么,只得坐在她腿边的地毯上,老实地听着她讲话。

      “你救了我两次,又和小文变成同学,算是我们有缘分。”

      她低头看着许言:“听说,你还在学习上帮助他,给他补习是吧。”

      许言忙道:“也不是我给他补习,我们都是互相帮助,一起进步吧。”

      叶奶奶笑了起来:“小文这孩子,看着随性,其实是个脾气倔的孩子,他以前也不在乎什么学习,最多爱打打篮球,朋友呢,也没有特别要好的。”

      她的笑容渐渐消散,“我曾经想着,他生性冷淡点也挺好的,至少不要像他爷爷和爸爸那样就行。”

      许言心里咯噔一下,听她提起叶呈文的爷爷和爸爸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年轻那阵儿,我是资本家的女儿,下放的时候,因为气不过和那些人理论,他们要打我,小文的爷爷就冲上来紧紧护着我,后来便落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便是如此,他也还是非要娶我当妻子。”

      “可他早早便离开了我,只剩我和小文爸爸相依为命,哪成想他爸年纪轻轻也离我而去……”

      “叶家的男人天性仿佛就都是一根筋,往好听了说是专情,其实就是固执。”她看着许言,眼神有些复杂,“小文以后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叶呈文应该会是个长情的人。”许言笑了一下,“他以后的女朋友肯定会很幸福的。”

      叶奶奶望着他,最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叶呈文送许言离开的时候,许言盯着他一直揣在裤兜离的右手,忍不住提醒他:“你自己小心点,如果不小心碰到水,要立即擦干,绷带不要系得太紧,睡觉时候不要压到伤口。”

      叶呈文满脸笑意:“遵命。”

      他看着许言坐车离开,想到借住在许言家的时候,最初两天许言半夜都会悄悄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有没有发烧,给他盖被子的时候还会咕哝他太大只,占了过多的地方。

      比起自己受伤如何,和许言躺在同一张床上显然是更为让人无法忍受的甜蜜折磨。

      那几个晚上,他躺在床上,想着要是时间能停在那一刻就好了。

      可现在,他想,时间能不能快点过,他想要立即就上大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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