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湖》三岛麻彩

3、逃亡之旅

　　两人偷到淡水与衣服，心情放松许多，很快回到约定好的汇合处。但等了许久，也不见丹心回来。武林便有些不安，“难道心姐出了意外？”
　　“也许漂亮的船太多了，她要留着慢慢选。”凌楚瞳说的轻描淡写。武林刚要想笑，猛然又领会到这句话中的深意，那丝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心姐她不会——”
　　“不会怎样？”一道咬牙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硬生生打断了武林的臆测。吓的武林与凌楚瞳急忙向那声音来处望去，见久未复返的丹心，正神色不悦的站在不远处。武林放下心来，笑嘻嘻的说：“我正担心会不会出了意外，可巧心姐你就回来了。”他手上抓几件衣服，献宝似的凑上去给丹心看。
　　丹心推开他，冷淡的说：“好人做不得，我总算见识了。”
　　凌楚瞳眼波一扫，感觉丹心似乎改变很大。衣裤换了不说，脸色更是潮红，隐约似有春意，周身还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叙的暧昧气息。她虽然是个小孩子，心思转的却快，把丹心的话略作咀嚼，就品出了味道。
　　“多谢心姐，”凌楚瞳走过去，“肯结这个善缘给我们。”
　　丹心脸色微红，冷哼：“我不贪图‘谢’字，不过是看在同乡的份上，厚道些罢了。”她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想坐船的话，就跟着来吧。”
　　凌楚瞳拉起一旁发怔的武林，两人急忙跟了上去。这座又窄又弯的月芽小岛，遍布棘手的粗砾岩石，环境恶劣不说，连废弃的民居，也是随处可见。走的越远，武林越佩服，丹心竟能找到船只，可见这女人手段不凡。
　　“前面就是大塘村。”丹心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个破旧村落说，“不过村民70年代开始移居去大埔区，现在整个村子已经很荒废了。原来这里的人大多信奉天主教，所以还建了一座耶稣圣心小堂呢。我听村里人说，离这儿不远处的码头上，白天有一种俗称大眼鸡的小船运客。但是咱们没有合法身份，只能想办法借一条渔船过海了。”
　　武林听得心潮澎湃，他用力一捏凌楚瞳的手心，小声说：“心姐真有本事，居然把村子里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看来我们的计划，很快就能实现了。”凌楚瞳脸上淡淡的，心中却想：她有本事的地方，你一会才知道呢。
　　丹心带领两个小鬼，在夜色的掩护下，轻松的进了村子。然后七拐八拐绕入小巷中，轻车熟路的来到一所房子前。她上前扣门，手指不急不缓，恰好敲了五下。
　　“吱呀”一声，屋门飞快的打开来，有个男人探出头来，慌乱的招手：“快点，进来～～”
　　丹心像泥鳅似的，腰肢一晃就闪到屋内，武林马上扯过凌楚瞳，紧紧跟在她身后。男人一边点上蜡烛，一边嘟囔着：“天气不好，又断电了。阿心，你东西带回来没有？”
　　“带来了。”丹心谄媚的笑，鼻腔中充满娇嗲之气。
　　可等男人转头见了另外两人，脸色随即大变，吃惊的问：“怎么，还有两个人？”丹心犹如酥掉骨头，整个人软倒在男人身上，嗲声嗲气的撒娇：“哎哟，这是人家的亲弟妹，当然要把他们带过来一起走啊！”
　　借着微弱的灯火，男人打量武林与凌楚瞳几眼，连忙摆手拒绝：“这怎么行，跟事先谈好的，可不一样呀。你还是找别人好了，大不了，我不去告发你啰。”
　　丹心哪是吃素的，她老早就发现，男人自从进屋之后，目光一直流连在自己胸脯上，死死盯着那两座肉峰，要多猥亵有多猥亵。他想再尝点甜头的心思，她又怎会猜不到？于是丹心故意挺了胸，颤动着两只□□，妖媚的说：“李大哥这么仗义的男人，怎么会不管阿心的死活呢。只要能让弟妹一起上船，那叫阿心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哟！”
　　果然，男人面色一喜，伏在她耳朵低声说了几句，惹得丹心勾住他的脖子，连声说：“哎呀，你好坏呢，就喜欢占阿心的便宜。”
　　在武林的目瞪口呆中，这个陌生男人搂了丹心的腰，淫笑着往里面的房间走去。然后，他听到房门猛然闭合的声音。
　　“小凌，你掐我一下。”
　　凌楚瞳凄凉一笑，“咱们注定要欠她一辈子了。”
　　很快，隔壁房间传出呻吟声。武林捏紧了拳，脸颊慢慢变的苍白。这真是一种耻辱！为了生存，他必须眼睁睁见一个女人牺牲。无论丹心之前何等下贱，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可今晚发生的事，却与另外两人相关。男人的尊严，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感到无比愤怒，要想踢去爆那扇房门，把出卖肉体的丹心救出来，再狠狠教训男人一顿。他要去告诉丹心，没有这个渔民，他们也能偷到条船，然后三个人远走高飞。
　　仿佛感知到他冲动的想法，凌楚瞳无力的垂下眼帘，低声说：“你用力的恨自己吧！我也好恨我自己！！我在这个鬼地方，丧失了人生的一切，生命和尊严，人格和良知～～过了今晚，我什么都没了。我真是痛恨这个时代，它剥夺了所有美好的东西。我感觉自己像个帮凶，感觉原来活着，也是这样无力的一件事。”
　　现实的残酷，令武林跌坐在地。他从来不知道，活着竟是这样难。原来每个人，心底都是自私的，每当魔鬼来敲门的时候，才会看清内心最怯懦与阴暗的一部分。
　　凌楚瞳跪下来，把头埋在他胸口，闷声说：“作为惩罚，如果有一天，那个女人成了我，也请你不要进来。”
　　“不，”武林把她搂在怀里，紧紧抱住，“我不许你咒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声音逐渐寂静下来。当丹心穿戴整齐步出房门，看到的是两张幼稚又麻木的面孔。“怎么，都像死了老子娘。”
　　凌楚瞳强颜作笑，“心姐，什么时候出发？”既然已经受了恩惠，不妨再势利一点。她想，丹心不是一个接受同情的女人。
　　“马上就走。”
　　仿佛回应似的，男人提着裤子从房间出来，拉上拉链扣好扣子，麻利的从壁橱里拎出一盏防风的煤油灯，又搜罗出一堆工具，冲丹心说：“快走吧，我的船在海边。”
　　丹心向二个小鬼一挥手，然后紧紧跟着男人，一同出了屋门。武林这才清醒过来，拉起凌楚瞳赶紧追了上去，几个人趁着夜色一路来到东平洲码头附近。此时的海风，夹杂着淡淡的腥气，清凉的吹在肌肤上，令人心旷神怡。男人从乱石滩上拖出一条简易渔船，一路用力推着滑行下了海。
　　这船约七八米长，搭载四个人完全没问题，武林和凌楚瞳互相搀扶着，坐上了这艘能帮他们摆脱厄运的希望之舟。丹心先一步上来，她选了最好的位置坐，冲男人说：“李大哥，天亮前能到吗？”
　　男人拉动小马达，豪气的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得到了助力，渔船像箭一样飞驰，海面上浪花翻滚不停。凌楚瞳手抓船舷，安静的呆坐，一时思绪万千。丹心与武林也是各怀心事，只望着眼前一片碧海，任凭时间如风般流逝。一场逃亡之旅，就在沉寂与漠然中，越来越接近尾声。
　　掌舵的男人也很识趣，与丹心的露水情缘已过，便不再多作非分之想，只一心一意的驾船而驶，不时的照顾一下灯火。昏暗的光线下，他瞧见丹心的小弟脸色一直不好，阴霾的犹如铁板似的，仿佛别人欠了他钱没还一样。
　　“真晦气”。他暗想，明天赌钱时千万可别沾到这小子的霉运。多少年来这片水域，他行过不下几万趟，每公里都熟悉的不得了，就算闭着眼睛开，他也能平安到达马尿水。男人一面驾船，一面走神，盯住丹心不由多看几眼，心想，功夫这么好的马子，不知何时运气好还能再捞上一个。
　　在“达达”的马达声中，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这艘渔船终于在码头靠岸。为了不引人注目，男人还特意把船停在一个背风的栈桥处，好意提醒：“阿心，从这里上岸。码头那里条子①多，专门查偷渡的。”
　　丹心点点头，道了声谢，没有对他拖泥带水，直接跳到栈桥上。男人带着留恋的目光，转身无奈的驾船返航了。
　　“你们要去哪儿？”丹心问。
　　“蓝田。”
　　武林声音哑哑的。
　　“我去庙街。”
　　丹心拢起被海风吹乱的长发，心情极好的说：“咱们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说

　　注释：
① 条子——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