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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要吻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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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见瑶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像是一叶浮萍,漂泊在海上。
不对,是海岸边。
她怕水,所以从来不敢下水。
但其实孟见瑶不是从小就怕水的。
小时候,她是学过游泳的。
什么时候怕游泳的呢?
孟见瑶抬头望去。
她站在她的书房里。
她的卧室很干净整洁,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了。
每天要五点半起床背单词,起床以后要整理好被子房间,背完单词以后要一个一个背给陈姨听,错了会被庄婉序惩罚······
画面一转。
庄婉序把孟见瑶扔进泳池里,她灌了好几口水,肺部生疼。
她在泳池里扑腾着,求助着,没有人来救她。
她只听见庄婉序说:
“孟见瑶,你不自救,没人会救你。”
孟见瑶不想死,她想活。
她伸手,用力的往上去——
大脑一片晕眩,迷迷糊糊中,孟见瑶清醒了。
有人在敲门。
孟见瑶打开门,向外望去——
是奶奶。
奶奶还是穿着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套衣服。温和的、碎花的、洋溢着青春色彩的裙子,目送着她离开家门,驶向机场。
可这一次,奶奶没有等她。
奶奶没有站在原地等她,奶奶走了。
她穿着长长的碎花裙子,一步一个脚印,走向了远方。
孟见瑶感觉自己追了上去。
她跑得很快很快,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喉咙灌进风,她的喉咙充血,一股腥甜的气息涌上心头。
孟见瑶依然跑着,却怎么也追不上奶奶的步伐。
她很用力跑了,比体测800米时候跑得还要快,腰腹的疼痛一阵一阵,胸腔快要炸开,她实在跑不动了,可是她还在跑,她停不下来,好像背后有人追着她似的。
奶奶停了下来。
奶奶站在海边,一步一步向深海而去。
孟见瑶瞪大双眼在背后呼唤着奶奶别走,但奶奶听不见。
背后有诡异的脚步声响起,好像有人在不断地追赶着她。
脚步声若轻若重,似浑浊不堪,又似风般轻盈灵动······
有人在叫她,孟见瑶确信。
可是她不敢回头,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怕得很。
她不受控制地往前跑去,想要去追奶奶的步伐,可是哪怕海水逐渐淹没她,灌进她的肺部,她大声呼救,奶奶也没有回头。
奶奶不会回来了。
孟见瑶这样想。
那她该回去。
孟见瑶终于转过头,在她快要窒息前。
但下一秒,她看见背后的人。
黑裤黑衣,戴着黑口罩,只露出一双小而奸诈的眼。
他狞笑着,想孟见瑶扑过来:
“你给我顺从点,我会对你好一点——”
“滚啊!”
她用尽所有力气,把手放在胸前格挡,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战斗。
贺连召坐在她身边已久,早就发现孟见瑶的状态算不上平静。
她一开始手指紧紧攥着床单,好想攥住了救命稻草;后来输液的时候一点不安分,看上去跟溺水了似的,现在——
她脸颊上出了点汗,手上还挂着吊瓶点滴,动作却一点没听,双手不断地挡在身前,好想能够挡去一切危险一般。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大部分男人的生理力气是大于女人的。
更别说贺连召这样坚持锻炼、现在健康的男人,和孟见瑶现在格外虚弱的女人。
他带着青筋的手紧紧地攥住孟见瑶纤细的手腕。
她的手腕太细了,几乎不想成年女人那般,整个人因为忙而消瘦掉许多,握在手心里是令人心惊的心疼。
对,心疼。
贺连召第一次在孟见瑶身上体会到了心疼的感觉。
他握住的手腕虽然纤细,但却格外有劲,努力地向上生长着,试图要挣脱开他——
他不敢对她太用力,两个人僵持着。
对峙中,孟见瑶惊醒过来。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鼻尖是消毒水味,连带着握着她手的人是贺连召。
孟见瑶松了下来。
整个人的力气突然松下,因为没握紧,她纤细的手腕差点从贺连召手中落下。
贺连召紧了紧孟见瑶的手腕,看她挣扎着要坐起来,把她拦住了。
贺连召慢慢站起身,又挑了挑眉毛,语气早就平静下来:“孟小姐,您先休息吧。”
孟见瑶刚醒,还挺虚弱,贺连召按了铃找护士来处理。
等有机会和贺连召说话,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贺连召大致和孟见瑶讲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警察说,她的意志格外坚强。
孟见瑶嘴唇有点干,小抿了几口水。
她刚醒来,病房里又静,听着贺连召懒散的嗓音,听着听着就有些想睡觉,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贺连召早就说完了。
孟见瑶说:“然后呢?”
与其同时,她抬起头,一眼就撞进了贺连召的眼眸里,他也正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心脏漏了一排,孟见瑶有点不自然地撇开脸,右手下意识把掉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不小心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痛得她嘶了一声。
贺连召看向她,皱着眉:“都这样了还不休息?”
他的语气算不上太好,但孟见瑶很难得的也没有生气。
她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点点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呢?”
贺连召盯着孟见瑶看了几秒钟,然后眉梢一抬,眼尾微扬,有些傲慢不耐地冲着孟见瑶勾勾手指。
孟见瑶在能动的范围内靠近了贺连召。
看她不便,贺连召也没为难她,往她这边靠了靠:
“后来你就进医院了。”
“······”
这她能不知道吗?
她想知道的事朱棠、还有那个小姑娘他们。
孟见瑶想到这里就直接说了。
听到孟见瑶的话,贺连召勾勾唇,微卷的黑发看上去潇洒不羁。
“然后啊······”他拖长音调,“你就在梦中叫奶奶。”
孟见瑶:“······”
她沉默一秒,慢慢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她平时都一副清冷的模样,现在受了伤越发苍白疏离,倒生出了一种很特别的病态美。
孟见瑶听见那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翘起腿,语气玩世不恭:“做噩梦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我以前也常做噩梦。”
“是吗?”孟见瑶淡淡地说,“也不算是噩梦吧。我的奶奶去世了,有些想念她。”
贺连召没有回答孟见瑶的问题,反倒是冲着孟见瑶很有魅力地眨了眨眼,似是对她无奈,看向她的眼神锐利之中带着点与生俱来的骄傲:“我的朋友,叫顾烨。”
“他和我的性格是两个极端。他很幽默风趣,招女生喜欢。”说到这里贺连召顿了一下,“我以前不会做饭,是顾烨教给我的。”
“他说,‘以后不会给女朋友做饭怎么行。’所以就教给我了。”
“一开始我学得一点也不认真,学了两个月只学会一个番茄鸡蛋面。”贺连召冷漠的眼抬了抬,又摊了摊手,像是对这件事很无奈的样子。
孟见瑶眨了眨眼:“那确实很有魅力。”
会做饭的男生、会给女朋友做饭的男生,确实是个和大众不同的人呢。
贺连召眸色深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拽里拽气地冷笑了一下,冷峻的眉眼低下来,像是在暗中攀比什么:“我现在做的比他好了。”
“好的。”孟见瑶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长留,又问他,“然后呢?”
贺连召嘴角蕴了抹似有若无的笑:“我因为他而学会了做饭。”
“故去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塑造我们,这是我们人格完善的组成分子之一。”
“所以。”
他的眼睑抬了抬,桀骜不驯的眉眼中难得带上了一分认真与意气,“女战士,带着你的人格向前奔跑。你能跑到什么程度,我还挺期待。”
“······”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是吗?”
孟见瑶笑着,抬起头。
她地眼瞳略微有些涣散,越过贺连召往他身后的病房看去。那片墙刷得雪白,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房间里的空气好像是瞬间凝结成冰一样,惹得她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
“你不觉得,这间房间,就像小说里面的空间系统吗?”
她看向贺连召,慢吞吞地说:“执行任务、回到空间、重新启动、执行任务······”
无论做什么都会回到原点,就像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从过去走出来,像是一个漩涡,不断地重复着过去的事情。
“那又如何?”贺连召淡淡地扫了孟见瑶一眼,“就算是100次的循环,你也会有100次不一样的选择和经验。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能重来的,所以这100次的经验弥足珍贵。重复的工作辛苦,却也重要。”
护士小姐已经在敲门,贺连召也有工作不便久待。他拎过一旁椅子上挂着的西装外套,在临出门前回过头,锐利又冷傲的眼眸看向孟见瑶,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与轻松。
“孟小姐,哪怕是在空间直角坐标系里,战士也会选择找到坐标点打赢游戏。”
“希望你,一如既往的,成为你想成为的女战士,永远不屈。”
女战士。
直到贺连召走了以后,孟见瑶还在想这个词。
她没想过贺连召会跟她说这些,也没想过他会叫她女战士,更没想到······他真的能知道她想成为战士那样的人。
贺连召不讲苏嘉旺的事,是因为他知道孟见瑶根本不在乎。
无论是苏嘉旺王嘉旺邱嘉旺还是什么嘉旺,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阻拦孟见瑶往前走的步伐。
所以告诫她不要往前走还不如提醒朱棠以后多注意孟见瑶的安全来得可靠。
他懂她,所以他不说。
至于勉励的话——
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他会说。
而会提到过去的人,孟见瑶并不稀奇。
她只是觉得很难得。
父系社会、男权社会下,很少会有男性尊称一个女性为女战士——她们身披铠甲,勇往直前,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这几乎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
可是这样一个男人,真的会有这样一个男人,他并不厌恶她的野心,也不阻碍她的步伐,只是称呼她——
“女战士。”
孟见瑶琢磨着这个词,侧身往旁边靠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头。
疼,但是是可以忍的程度。
因为孟见瑶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里。
她心里默念着女战士这个词,然后露出一个很难得的、很久违的真心的笑容。
脑海中莫名其妙又浮现出那天晚上,贺连召压抑着戾气说是她对象的模样。
说得倒挺顺口的,也不知道在无端的时候占了她多少便宜。
孟见瑶轻笑一声,把视线缓慢地收回来。
贺连召方才坐过的位置早就空无一人,可孟见瑶总觉得被他握住的手腕似乎还停留着余温。
心脏砰砰地跳着,喉咙紧得厉害,脖颈间都泛着淡淡的粉,孟见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为贺连召而产生的情绪波动。
但她无法忽略,心底突然开出一株花来。
那株花如同带电的蔷薇,布满荆棘与电流,却酥酥麻麻地窜进了她心里,电了她一下。
她慢慢低下头,绕了绕自己的手指。
她会为了她的城池摇旗呐喊,所向披靡。
因为——
战士永不后退。
······
孟见瑶和朱棠的争吵来得很突然。
贺连召来看孟见瑶的时间不多,毕竟他也要上班,只是刚好孟见瑶醒过来的时候他在,而那个时候朱棠出去吃饭了。
现在,孟见瑶醒了,朱棠几乎无时无刻都想守着孟见瑶。
他实在太愧疚了。
如果不是他留孟见瑶一个人,她也不至于会被捅一刀。
两个人对付一个,总比一个人对付一个来得好。
更别说他要是在直接把孟见瑶开车拉走了,哪里需要留在那里被刀捅?
所以朱棠现在对孟见瑶的照顾,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就连孟见瑶想要工作这件事都被朱棠劝导了。
朱棠解释好几遍,有点心急:“姐,你现在真的不能继续工作。”
孟见瑶却也是固执的人:“我现在的状态还可以。”
“可是你被苏嘉旺捅刀了!”朱棠把手中的ipad推到桌上,站起身来,在孟见瑶的病房里来回踱步,“姐,你这可绝对不是小事,你现在出去工作,多少媒体看着你呢?难道你是要借着自己的伤病炒热度吗?”
孟见瑶不语。
她本意自然不是这个,但朱棠已经陷入自责与愤怒中,无论她怎么说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看她什么话都不说,朱棠心里更气。
他气的是自己没照顾好老板,也气老板居然真的想拿自己的伤病炒热度。
“我没想过你会把身体拿来做营销。”朱棠的语气近乎冰冷,“也对,早在你开始改变的那一天,我就该知道,原来那个只想摄影的你早就不存在了。”
说完,他夺门而出,却在见到门口的那个人时怔愣住,整个人呆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话,等反应过来赶紧跑远之后,朱棠才又瞬间沮丧——
他又说错话了。
孟见瑶坐在病床上。
她现在已经能够坐起来,所以想着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也好,哪怕是不合媒体接触,有做工作总比没做好。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打算把自己的身体情况拿出去做营销。
孟见瑶并不是娱乐圈的人,她也根本就不适合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私生活,她又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采访。
孟见瑶在心里一一记下问她要采访这次的记者,心里寄了个号。
她很不稀奇地发现名单里没有唐晚城。
不过那也说得通,唐晚城性格却是温柔而绅士,也干不出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孟见瑶心里又在排布自己的摄影工作。
她本想通过展览和摄影集来更上一层楼,现在她生病了,而且还是因为苏嘉旺,这是早晚会被人知道,她就也无所谓饿了,全当他给她提意见。
现在的孟见瑶,几乎冷静到可怕。
可能是刚经历过一场惊险的生死挑战,孟见瑶并不因此自怨自艾,她甚至连意思埋怨都没有,好像要出家了一样。
其实不是要出家。
她只是想得更透彻了一些。
她现在不想死的原因是因为她还有一口气,她要撑着,要看着自己实现梦想站到顶端。
所以一切行动服务于梦想。
当然,也要服务于孟见瑶本人的性格。
确实如贺连召所说,她是高傲而坚定的战士,她不会后退,只会向前,而且会一步一步攻城略地。
想到贺连召,孟见瑶的呼吸不自觉紧了紧。
她叹口气,把一些繁杂思想赶出脑子。
短短的几分钟内,孟见瑶脑中过了很多信息和想法。
苏嘉旺事件是孟见瑶和盛庭合作以来第一次遇到的意外,她不能确保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也就是说,这次事件是一个信号——有人要对盛庭下手,拿的就是孟见瑶开刀。
孟见瑶虽然无意参与这种企业争斗,但她已经被卷进来,没有想出去就出去的办法。
既然如此,她只能做好两手准备:
一方面是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跟着盛庭走,另一方面是谋求自己的出路。
她的目的是成为摄影大师,所以提升实力绝对是最重要的事情,平台只是其中一个方面,但更多的得靠自己个人。
孟见瑶靠在床上,双目微闭,呼吸平缓。
这次苏嘉旺事件给了孟见瑶很大启发。
——网络时代,与时俱进相当重要。
网络,就是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固步自封走自己的路,应该拓宽更多的路子,至少这一次的流量和热度要用起来——不能白费了。
至于学习——
孟见瑶决定出去旅游一趟。
她专业艺术学院的摄影硕士毕业生,她的理论知识相当丰富。
剩下的学习,得靠她个人实际完成了。
孟见瑶微微张开眼,嘴唇有些发干,想起快到换药时间,按了铃打算叫护士小姐过来帮个忙。
大概是她按铃的声音在门外的灯上响起,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很轻很轻的敲门声。
没有任何联系,但孟见瑶就是觉得,那个人是贺连召。
也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想到这里,孟见瑶想起刚才和朱棠的对话。
她没有否认,只是因为后面还可以解释——
那,贺连召听进了多少?
从未有过的,孟见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糊涂——她有点烦,因为别人对她的看法。
她沉默着,安静地坐着,像一尊雕塑。
她想到了贺连召。
他是不是也认为,她就是那样的人?
孟见瑶皱起眉,思考着这个问题,以及她心态上好像出了点问题——
最后,她直截了当,扬声问门背后的人:“你会觉得我这样的人很恶心吗?”
我这样利欲熏心,野心勃勃的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
他的答案和刚才孟见瑶心里那句解释的话同时响起:
“不会。”
他的话坚定不移地砸在孟见瑶的心上,留下长长的一道痕迹:
“我很欣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孟:对人生充满迷茫中~…
贺机长:不要迷茫!因为!
小孟;?
贺机长:你!是!我的!神!
小孟:……我的长发为你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