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忠诚的狗狗》和颜善笑

19、第 19 章

　　等台上一出戏唱完，小杨玉要回了，小陈易掏出个丝绸小袋来，塞到她手边放着的珍珠小包里。

　　那丝绸小袋口用抽绳拉紧了，小杨玉也瞧不清里面是什么。

　　只听小陈易说：“我今天特意带来的，你收着吧。”
　　又说：“明天我就要回A城了，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小杨玉看他一眼，没吭声。

　　小陈易就明白了：“那我打电话来，你接吗？”

　　刚吃了人家的荔枝，小杨玉想了想，还是哄他一句：“在的话就接。”

　　小陈易满意了，他瞧小杨玉要打开珍珠小包看里面被装了什么，忙说：“等回家了再看。”

　　他想了想，大约是怕小杨玉真不喜欢，又不放心地加上一句：
　　“你真要还，也等下次我来找你时，再当面还我，不能就那样直接送到我外公家。”

　　小杨玉于是猜到了：“是那枚玉环？”

　　“……嗯。”见她这就知道了，小陈易也不意外，只是难免有些挫败，“你知道了也不能还我，你要还我，我，我……”

　　他琢磨半天，在排除了幼稚的‘我会扔掉’和难堪的‘我就哭给你看’之后，选择了文艺的：“我会很伤心，嗯，伤心。”

　　小杨玉抿了抿嘴，有些想笑：一个小娃娃，还知道伤心了。

　　不过，她到底也没再继续把丝绸小袋掏出来，只是将珍珠小包扣好了，拿在手里。

　　小陈易便松了口气，知道她这是接受了，于是，又恋恋不舍地与她道一句别：“那……再见？”

　　“再见。”

　　“明年暑假……不，有假的时候我就来看你，你一定要接我电话。”小陈易不放心地叮嘱。

　　小杨玉敷衍地点点头，走去杨阿婆那边，由她牵着出了亭子回去。

　　大约小孩总是有小孩性子，明明说是转天就要回A城，结果小杨玉清早在‘杏花小酒’门前练琵琶时，又瞧见小陈易颠颠儿地来了。

　　不过，他也不靠近，只是蹲在路旁青石上，听着小杨玉‘铮铮’弹奏，很好地融入了周围旁观的路人之中。

　　小杨玉见他不来打扰，就也没理会，兀自专注在琴声之中。

　　先前答应小李老师每天保持两小时的练习时间，小杨玉这样自律，自然不会偷懒。

　　每天清早扎扎实实两小时练习曲训练，巩固基本功，晚上人多了，再随机演奏一小时曲目，保持手感和演出状态。

　　这样的时间分配还是月华表姨建议的。

　　本来，小杨玉随机演奏这一小时，也是打算放在清早的，月华表姨摇船看见荷花池那边华服小姐姐的丝竹声悦耳动听，十分吸引人注目，就说小杨玉不如分一些时间在晚上练习，也可以给店里添些人气。

　　小杨玉对此没意见，便照做了。

　　如此一段时间下来，‘杏花小酒’的老酒客都跟她熟了，知道她不爱说话，就总爱逗她，闲说玩笑间，还点起曲目来。

　　小杨玉当然不会理会，只是瞧着有人顺眼，就意思意思给弹个两声，便招来众人热情满满的喝彩鼓掌，将店里气氛烘托得十分热闹。

　　堪比集市里的小型民乐演奏会了。

　　小杨玉抱着琵琶弹奏着练习曲，也不用看时间，只看开始有导游带着游客在古街上走了，就知道这一天的练习时间已差不多够了。

　　于是她停了手，边拆着指甲，边去看一眼旁边的青石，就见刚刚还在那儿的小陈易已离开了。

　　不声不响的，也不知小孩儿这样来一趟，是个什么意思。

　　小杨玉有点奇怪地想着，仔细收好了琴，也走回店里去。

　　在杏花小镇上，如此热闹又放松的半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

　　荷花节已经结束，天气愈发炎热，来杏花镇观光的游客也因为酷暑日渐稀少。

　　‘杏花小酒’里的人就也随之闲适下来。

　　姨婆让姨公好好地整了一桌菜，用来招待杨阿婆和小杨玉，为她们践行。

　　待酒足饭饱，又吃一碗冰镇西瓜，歇个午觉，直到下半晌日头下去了，姨婆才让月华表姨摇船送人回去。

　　虽然在姨婆家过得愉快，但杨阿婆和小杨玉两人在回到自家的小院后，还是觉得身心一阵放松。
　　在自己家里，总是最自在的。

　　如今时日长，日头虽下去了，离完全天黑也还有一段时间。

　　杨阿婆就带着小杨玉，趁这个时候给大半月没住人的小院简单扫了扫尘，再用温热的艾草水擦一擦凉席，以便晚上休息。

　　如此忙完了，两人冲过澡正在晾头发，就见杨小妹来了。

　　知女莫若母，杨阿婆眼尖地瞧见杨小妹脸上的一丝心虚，就知道肯定又有活儿来叫小杨玉去做了。

　　于是，她便脸色淡淡的，等着人开口。

　　杨小妹出嫁前同杨阿婆相依这么多年，当然也知道杨阿婆的性子，看她脸上淡淡，就知道她心下不喜。

　　只是以前，她要做什么，杨阿婆总是愿意帮她的，每回她来小院，也是高兴得很，现在却这样冷待她，仿佛给她脸色看，杨小妹莫名觉得委屈。
　　便也不高兴起来。

　　她也不凑近前去问候了，只坐在那里硬邦邦道：“过两天小囡得去省城了，有秋装得拍。”
　　又说：“本来前些天就有活儿得走的，我看你们玩得开心，就帮着推了。”

　　说着，她更委屈了，她这是为谁忙呀！
　　为了让小囡多玩几天，还得好声好气地给人说好话。

　　杨阿婆却没领她话里话外的情，只问她：“按你这意思，咱小囡儿还得出去干活去？”

　　杨小妹只觉跟阿妈说不通了：“不早说了嘛，小囡现在签公司了，就像我家阿峰，上边主任活儿派下来上他多上两节课，他还能不去？”

　　杨阿婆抿嘴：“当我没上过班呢？上班还不能辞职了？”

　　“她这不干了就违约呢，咱们交得出那违约金嘛！”

　　“所以敢情你说要签公司那会儿，就打算着让小囡一年年地干着呗！”杨阿婆真恼了，“还拿好话哄我。”

　　小杨玉见两人一句句地咬起来，怕杨阿婆气坏了，忙打岔：“阿婆别急，那会儿就只签了五年的，再有两年就过了，很快的。”

　　“好孩子。”杨阿婆将她搂在怀里，搂过她的动作充满了爱护之意，只是大约是和小妹吵着情绪激动，眼眶都红了。

　　她看着杨小妹，见她脸上并没有愧疚的意思，不由痛心：“你看看咱们镇上，哪家小娃娃要这样辛苦去干活？你再想想你小时候，你爸去了，日子那样的难，我可有使唤过你？”

　　杨小妹一愣，继而有些羞恼：“妈，你扯那些做什么，也别尽听人闲话，就咱们镇上那些碎嘴的人，他们想送自家娃娃去，还去不了呢！”

　　杨阿婆见她这样，不由又想起自家姐姐那一句，你家小妹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她顿觉索然无味，就也不提别的，只管自己表态：“你主意大，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了，我就说一件事。”

　　看刚刚还有力气跟她争的杨阿婆，这会儿已语带萧索，杨小妹冷静下来，心里也不好受：“……你说就是。”

　　杨阿婆摸摸小杨玉的头：“以后啊，咱们囡囡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这……”杨小妹愣住了，急起来，“阿妈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忙起来来回赶场的，你哪里吃得消。”

　　杨阿婆既然说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改：“囡囡当初那么小，都能赶得过来，我这骨头还硬朗着呢，怎么就不行了。”

　　小杨玉抬头看看杨阿婆，见她确实已拿定主意，便没有多话，只是依偎在她让人无法不依恋的怀里，心里默默思量着：
　　阿婆要跟着她去省城，那等她出去忙，就只剩阿婆一人留在宿舍，四顾无相熟的街坊邻居，怕是要孤单无聊；
　　可要是跟着她场地宿舍的来回跑，又怕阿婆受不住舟车劳顿。

　　怎样才是最好呢？

　　送走了难得拗不过杨阿婆的杨小妹，祖孙俩放松地在床上躺下了。

　　杨阿婆摸摸小杨玉的脸：“在愁什么呢？不想阿婆跟着你？”

　　小杨玉摇摇头：“起先就想了，自己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就想阿婆在就好了。”

　　杨阿婆顿时又心酸：“可不是，阿婆也想呢。”
　　她说：“先前见你姑老是回来，老是回来，只放你一个小娃在省城，我就想啊，还是得我自己去陪着你。”

　　“我想着，”杨阿婆将心里的打算细细跟小杨玉说来，“这两年啊，咱们就待在省城，你也干脆就在那头上学，咱们女子啊，多读些书总不是坏事。”

　　又说：“再一个，有我盯着，你姑姑也不好使狠了你，给你接那许多活。”

　　小杨玉只好再帮着解释一句：“主要还是那段时间我自己练舞练狠了。”

　　杨阿婆轻拍她一下，有些不满：“那你回来之后不也照样练舞练琴，我看不止没再瘦了，还帮你养回些肉呢。”

　　小杨玉只觉暖心，乖乖不吭声了。

　　“总是没人盯着你好好吃饭的缘故，”杨阿婆嘀咕一句，继续说她的打算，“谁说人老了就只能窝在小院里了？你姨婆都说了，这年头自己出来旅游的老人可多了。

　　“你也说了，公司给你配着司机保姆，照顾得周到，那我寻思着，我去了，自然也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又能累到哪里去？”

　　小杨玉就老实说：“怕没人同你说话。”

　　杨阿婆不认同：“那你先前一个人待着，又和谁说话呢？我去了，咱俩才有话说，就像在这小院一样，是不是？”

　　小杨玉还是担心：“主要我工作忙的时候，怕你无聊。”
　　且杨阿婆长年生活在小镇，习惯了慢悠悠的岁月，大约也不太能接受风风火火打仗一样的工作节奏。

　　“这有什么，”杨阿婆让她放宽心，“你真把你阿婆当成什么都要人照看的小娃娃了？”

　　“你忙的时候，阿婆肯定也忙呢。”

　　杨阿婆对此似乎早已想过，此时一样样说来：
　　“得给你顾着歇下来要喝的糖水，给你琢磨下一顿的菜单，再给你检查一下作业，翻翻你的课外书趁你一会儿休息时读给你听，再不济，还可以给你做两双鞋，缝件睡衣，家里好穿。”

　　杨阿婆总结道：“真要做事还怕找不到活儿？又哪里会无聊呢？”

　　小杨玉终于绷不住笑了，觉得自家阿婆实在可爱，忍不住又往她怀里钻了钻，同她撒娇：“阿婆～你怎么这样好呀～”

　　杨阿婆也笑，享受小女娃对自己的腻歪撒娇：“那都是因为咱小囡囡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