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忠诚的狗狗》和颜善笑

12、第 12 章

　　孙老师自己带的学生多是准备走专业路子的舞蹈生，基本上都十五六岁了，个个都有经年的童子功在身。

　　小杨玉小小一个混在其中，有些突兀，却从不会拖后腿，甚至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说她对日常基训中的技巧动作完成得如何准确流畅，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吃力。
　　就是古典舞中最需要花时间琢磨训练的身韵，她也表达得堪称出类拔萃。

　　什么是身韵？

　　同样一支舞，有了身韵，简单一个转身都风流婉转，仅仅一个抬手都含着动人的流畅；
　　若没有身韵，最多只能算是古风舞，而不会有古典舞特有的雅致灵动韵味。

　　身韵是古典舞内在的韵律，是古典舞的灵魂。
　　跳一支舞，只有身韵美了，舞蹈中表达的意象才会美，才能让舞者的舞别具一格，形雅而内美，从而感染到观者，赋予他们美的盛宴。

　　而小杨玉小小年纪就能把握其精髓，真的只能用祖师爷追着喂饭来形容了。

　　因为小杨玉如此出色的天分，每次上课，孙老师都会让她排站在前列，然后一边上课，一边集火：
　　“看看，看看人家小姑娘，天分那么高，舞感那么强，还每天至少练习三小时，你们呢，腿控不住，手展不开，连呼吸都练不好节奏，还整天在那里松松垮垮地醒不了神！”

　　一众学生：“……”
　　倍受打击的日常。

　　上完了课，小杨玉照例留下来自主练习。

　　孙老师记得她为期两个月的启蒙集训已近尾声，临走前又过来跟她提了提走专业路子的事：“跟家长商量好了？真不考附小？”

　　孙老师是省城舞蹈学院的老师，她说的附小就是舞蹈学院的附属小学。

　　小杨玉点点头。

　　无论是舞蹈还是琵琶，她的确是颇有天分的。
　　但她自己知道自己，若真要走专业路子，这一路上需要经历的磨炼，她是背负不了的。

　　何况，若她选择了舞乐，就必须全身心地投入精力和时间，心无旁骛地练习，才或许能求得一个好结果。

　　这样，她显然无法再维持工作，没有了收入，那学习过程中所需要付出的不菲花费，自然也担负不起。

　　所以，这舞蹈器乐，对她来说，还是当爱好比较合适。

　　孙老师实在可惜：“凭你的天分和努力，不说咱们这里，就是A城舞蹈学院的附小，甚至是附中，都是能去的，你要是想考，老师完全可以陪你去，要不老师帮你再跟家长好好说说，再考虑考虑？”

　　小杨玉不好再摇头，就只是笑了笑。

　　孙老师知道这又是婉拒的意思。

　　说来也是奇怪，这小姑娘，说她不喜欢跳舞吧，又每天练那么勤奋，完全不用大人督促，可要说她喜爱吧，偏偏那么有天分也不愿意考舞蹈学院。

　　不过，可惜归可惜，她毕竟只是老师，不是家长，无法真的插手人家孩子的未来。

　　听说这两个月来，小孩家长都没来过舞房，除了开始有个工作人员来交钱，日常就司机接送，对小娃娃也真是够不上心的。

　　小孩家长都不上心，她如此劝几次也够了，不好再多过问的，也就摇着头无奈地回学校了。

　　小杨玉自己在舞房待到五点，才坐车回去。

　　到了公司宿舍所在的小区门口，司机给她拿下琴盒和装着舞衣舞鞋的拎包，就忙忙离开了，他还要赶时间去影视城那边接小团他们。

　　经过路上这一小段时间的放松，正是一整天的疲倦都翻上来精疲力尽的时候，小杨玉这会儿，只觉就这样单单站着，都浑身脱力，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背着琴拎着包再走上好长一段路回宿舍去。

　　不过，面对这样的境遇，她如今已经很习惯了。
　　不说非亲非故的司机，就算是杨小妹，照顾她的时日久了，也总有懈怠的时候。

　　旁边门房里，保安老胡已走出来，给她拿个小凳子靠墙坐，又帮她把琴盒和拎包往边上挪了挪，靠墙放好。

　　小杨玉靠墙坐下来，纤细的长手长脚耷拉在那儿，像是缺水蔫耷的柔嫩枝条，再不复舞房里的袅娜，只怎么舒服怎么放，默默地休息回力。

　　老胡在门房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坐下来，跟她说：“小虎子买酱油去了，等等就回了。”

　　这小虎说的是老胡的大孙子，因为姓胡，又属虎，老胡就给他起个小名叫小虎。

　　本来呢，老胡看小杨玉小小一个人，又要背个大琴盒，又要拎个包，挺不方便的，就想帮个手，给她送到家门口。

　　只是不巧，小杨玉回来这会儿，正是白天出门工作的人下班到家的时候，这小区门口时不时的总有车进来，实在离不了人。

　　因此，热心肠的老胡就让自家孙子小虎给人小姑娘帮忙去了。

　　小虎今年十岁，三年级了，放学后，他都会在门房写作业，然后陪着老胡一起吃晚饭看电视，等他下班了，再一起回家。

　　一般小杨玉回来的时候，他基本已经写完作业，就等着老胡忙过这一阵开饭了，因此也有空来帮忙。

　　这会儿听老胡这么说，小杨玉就点点头，没有推辞，安心等着人回来。

　　小虎人如其名，生得虎头虎脑的，眼睛明亮，手脚有力，看着就觉得这小孩精力十足。
　　大约是一路小跑过来的，短茬茬的头发边还洇着点汗意。

　　老远见到门口小凳上坐着的小杨玉，他就把手里拎着的两袋酱油高扬起来甩了甩，喊着和人打招呼：“小妹儿！”

　　小杨玉：“……”

　　小杨玉抿着嘴，看他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带起一阵风旋过她身边，瞬间冲进门房，手上的两袋酱油‘啪啪’两声被他甩在桌上，旋即屋里就响起开关冰箱门的声音。

　　“这小子！”
　　老胡笑着摇摇头，一边给门前驶近的车子按开栏杆，一边意思意思地喊一句：“都要吃饭了还吃冰的？！”

　　小虎已然冲了出来，‘啪嗒’一声将手里的一根棒棒冰柠成两半，将好拿的前半个递给小杨玉，冲他爷喊：“我给小妹儿吃呢！”

　　小杨玉接过半截棒棒冰，拿纸巾裹了裹，让手拿着不那么冰，又把剩下的小包纸巾递给小虎，示意他擦擦汗。

　　“没事儿！”小虎手里沾着棒棒冰上凉凉的水珠，随手往脑门上一抹，“凉快！”

　　他拿脚吧嗒吧嗒勾了个小板凳过来，一屁股在小杨玉身旁坐下，一边咔咔嚼着手里的冰，一边掏裤兜掏口袋地挖出一把玻璃珠子来，递给小杨玉：
　　“要不要？”

　　小杨玉看一眼，也不嫌他一手的汗，伸出手来挑挑拣拣，从里面挑出最漂亮的一颗，拿了。

　　小虎就嘿嘿地乐了：“我就知道你得选这颗！”

　　他把剩下的珠子往口袋里一塞，咂巴着甜甜的冰许诺：“下次我再给你赢个顶漂亮的来！”

　　等吃完了冰，小虎就背起琴盒，拎起拎包，冲小杨玉一扬手：“走着。”

　　小杨玉就慢吞吞站起来，跟着他走。

　　路上，小虎跟她说：“我爷说过两天给我买车呢，到时候我骑车带你，省得你走路。”
　　他瞅她一眼，十分嫌弃：“太慢了你，走得。”

　　小杨玉：“……”

　　回到宿舍，小杨玉开了门，屋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显然回小镇去的杨小妹还没回来。

　　她抿了抿嘴，心里的一点惆怅正要升起，旁边小虎已嚷嚷开来：“到了到了！终于到了！”
　　他啪嗒啪嗒甩了鞋，熟门熟路地赤脚跑进去，把琴盒和拎包放好。

　　旋即又冲出来，冲还在换鞋的小杨玉道：“走了走了我走了！”
　　最后一步他腾空而起，落下时正正好踩在刚被他甩脱的鞋子上，十分有范：“奥特曼！我来了！！！”

　　小杨玉：“……”

　　“等一下。”小杨玉不紧不慢的一声，止住了他往外冲的势头。

　　“昂？”小虎有点不情愿，“我奥特曼马上开始了。”

　　慢吞吞的小杨玉终于换好了鞋，跟他说：“洗了手，拿菜去。”

　　做饭的阿姨早走了，固定的三菜一汤温在保温箱里，小杨玉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就常常让小虎带菜回去，省得浪费。

　　小虎只好又冲进去洗手，然后到餐桌边扒拉开保温箱，踮脚探头一看，乐了：“可乐鸡翅！”

　　小杨玉刚放好换下的鞋，他已端着盘子冲出来，粗手粗脚往小杨玉嘴里塞了个鸡翅，就踩了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奔向了他的奥特曼。

　　寂静的楼道里满是他雀跃的怪叫：“嗷嗷，奥特曼！鸡翅！！变身！！！”

　　小杨玉：“……”

　　小杨玉小嘴巴鼓鼓囊囊地衔着鸡翅，艰难地抿了抿，有点心累。

　　心里有点累，身体倒稍稍缓过了劲。

　　本来她都是要洗过澡换过衣服，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再坐下来吃饭的，可这会儿嘴巴里已咬着鸡翅，就只好先吃饭了。

　　餐桌上有个漂亮的水晶瓶，盛了水，却没有插花，只是养了一尾小小的孔雀鱼，带着漂亮通透的湛蓝尾巴，在水里摇曳生姿。

　　这是有次有个鱼贩在小区门口向放学的小孩子兜售小鱼，小虎觉得这鱼的尾巴很漂亮，让他一眼就看中了，就买了来，并被他大气地送给小杨玉。
　　——这可是花了他整整一周的零花钱呢！

　　小杨玉将手里的玻璃珠子洗干净，轻轻放到水晶瓶里，让它跟瓶子里的其它珠子待在一起，然后就势趴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小鱼。

　　她很喜欢看小鱼在水里游动，那漂亮的尾巴摇曳生姿，就像它是个优秀的舞者，正在跳一支美妙的独舞，很能刺激小杨玉关于优美舞姿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