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只想当仵作》春伤

29、第 29 章

　　此时的李妈妈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赶紧向北宫离施了一礼，然后道，“这，这有些姑娘染了病离了世，所以这身契也就留下了。”

　　北宫离笑了笑，将那身契拿过来，“你且将那些染了病离世的身契都理出来。”

　　李妈妈脸上闪过一片犹豫，“大，大人，您不是要给姑娘赎身吗？要这些已经不在天香楼的姑娘的身契又有何用？”

　　北宫离哂笑一声，“你说呢？”

　　李妈妈心里一咯噔，“这——”

　　未等李妈妈反应过来，北宫离便将手里的身契重重地扔在桌子上，“这些只剩身契还在盒子的姑娘怕并非是染病身故的吧？你们名为青楼，实际却训练这些个有些姿容的姑娘送去给那些达官贵人，以此获得大量银钱，是也不是？”

　　李妈妈一怔，随即跌倒在地，“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他看向一旁的春城，“春城，带她去刑房！”

　　李妈妈一听，当下更加骇然了，慌忙地扑身过去紧紧拉住北宫离的一处衣角，“大人，大人，真不是这样的。”

　　春城哪里容她再作辩驳，只一只手便将李妈妈拉了起来，随即往刑房里去。可还未走出几步远，就听见李妈妈惶然地道，“大人，大人，我说，我说。”

　　因着李妈妈这一哭叫，那些天香楼的姑娘也都害怕起来，闷头写着名字，大气都不敢出。

　　北宫离挥了挥手，春城便将李妈妈松开来，李妈妈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然后才说道，“其实这些姑娘具体去了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是那关管事说了，让我好好调教姑娘们，每次三楼上有贵客来的时候便会挑些出众的伺候着。只是，只是——”

　　“只是有去无回。”北宫低眼看她。

　　李妈妈浑身一颤，瞳孔陡然放大，哆嗦着道，“是，是有这样的事儿。我也有问过关管事，可他只说让我少问少打听。我因为害怕出事儿，所以那些身契我也就没敢丢。”

　　萧玥清听见李妈妈的这番话，忽然就明白了，一切也都能串起来了。

　　关在让李妈妈调教这些个姑娘，拣着好的送去给那些个所谓的三楼的客人。再联想着那些女子身上的伤痕，她已经能大致猜测到当初那些个姑娘发生过何等的事情了。

　　青楼女子多如风中的尘絮，鲜少有人去管她们的死活，少了一个人谁会知道？今天高兴了点这个姑娘伺候，明天开心了让那个姑娘伺候，根本不会有人去计较谁谁谁多久没见着了。

　　只是目前看起来，那关在无非是个中间的角色，究竟是谁在操纵这些生意？这上面到又底有多少人需要这种特殊的“伺候”？这么多女尸又到底是死于谁的手？

　　刚刚才露出的一点眉目忽而又像是泥牛入海。

　　那些个天香楼的姑娘听到李妈妈这话一个个都惊惧骇然，谁能想到天香楼里有这样的交易？难怪，每隔一段时间，李妈妈就会在她们之中挑些身段匀称、模样好看出来，让专门的师傅教其琴棋书画，吹弹唱跳。这些经过训练的姑娘自然是比她们更受客人欢迎，赏银也比她们多。

　　后来，这些姑娘一个个好像就消失了，李妈妈只说被人赎了身。姑娘们一个个都是羡慕得紧，可哪里能想到背后竟是这样的事情？

　　北宫离看向那李妈妈，眼神忽而变得凌厉起来，“你早就知道关在的这些行径，却还依旧帮他，既不阻止也不通报给官府，你这和他有什么分别？从某种角度讲，你也是共犯。”

　　按大燕律法，谋人性命者，重的罪当论斩，轻的也要流放三千里。

　　那李妈妈一听这话，顿时就吓得瘫软在地上。

　　北宫离摆了摆手，让夏河将人带出去，然后又吩咐春城道，“将她们写出来的名字收在一起，将那些名字出现次数最多的人逐一排查，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三楼的交易，还有去查一查哪些人是三楼的常客，尤其注意查探有没有京城来的人。”

　　说完，他又看向陈县令，“这些女子以及天香楼的事情就交给陈县令处理善后吧？”

　　那陈县令诚惶诚恐，赶紧应是。肇城如此大的一个毒瘤养在他眼前，他没有丝毫发现，他这个县令自然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等交代完这一切，北宫离看向一旁萧玥清，“我送你回去。”

　　萧玥清心情低低的，惶然地一抬头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只点了点头，两人便前后脚地出了衙门，却都没说话。

　　等上了马车，萧玥清才轻声道，“如今看来，这些女子的死因大致有了着落，不过，这关在一个商贾人士，一个人必然干不了这事儿，或许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

　　北宫离点了点头，“这背后还有谁，又是谁以折磨这些女子取乐我会让人去查，这些事情你就不用再多想了，这两天验尸也辛苦了，先回去好生休息。”

　　来肇城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萧玥清整个人瘦了一圈，眼下的乌青也愈发得明显，说起来她也不过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北宫离看了看她的腿，“你膝盖可好些了？”

　　萧玥清用手扶了扶膝盖，“大人的药当真是神奇，如今已经不疼了。”

　　“如此，那便好，给你的药且继续用着。”

　　北宫离看了看萧玥清，然后将视线转到窗外。

　　也许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长平军的事情有着落了，那时是不是可以告诉她他就是封家的小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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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萧玥清难得地睡到了快午时，等她醒来，看着亮堂堂的屋子，麻溜地就起了床，然后就忙地准备往衙门去。

　　昨日验尸验得太晚，那些个尸体的验状还未写，这些案子眼下有了些眉目，验状还得尽快写好才行。

　　从屋子里出来时，经过楼梯时，她不经意地往北宫离那边望了望，门关着，看着好像人不在，猜测着大约是出去走访案子去了。她脑子里忽然冒出来那份案卷，眼睛落在房门处，只短暂地停留了下，便迅速移开，然后便匆匆地下了楼。

　　从驿站出来后，因为离衙门不是很远，萧玥清沿街买了些吃的便一路走了去。

　　等到了离衙门时，刚进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浓烈的肉香裹夹着香料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衙门里什么时候开伙食了？

　　她加快了些步子，推门而入便见着大部分的衙役们都在，因着几日的相处，萧玥清和衙役们也都相熟起来，大家见着她来也都打着招呼，“萧姑娘，你可是来得巧啊，今天大人说我们这几日辛苦了，要犒劳一下我们呢。”

　　萧玥清一愣，大人？陈县令还有这样的心情？

　　她有些好奇，便从前园一路穿行至后园，果然就见着陈县令在廊庑处站着。她几步走了过去，“陈县令，听说今日你要犒劳大家？老远我就闻到香味儿了。”

　　陈县令一怔，正要开口，就听见后面夏河的声音，“大人，这个要放吗？那这个和那个到底哪个先放啊？还有，这个要不要放？那个也是要煮进这肉里的吗？大人，这鸡是现在就宰开还是再等会儿？已经在冰水里放了半个时辰了。大人——”

　　萧玥清满脑子里都是“大人”，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这个那个的？怎么是夏河的声音？

　　朝陈县令施了一礼后，萧玥清便往后面的伙房走去，一进去就看见了夏河右手操着一只大铁勺，左手操着一口大铁锅，鼻子处蒙了块布巾，光着膀子正在火炉前炒菜。

　　而另一旁，北宫离一身冰雪蓝抽绞直裰，一条藏蓝连勾雷纹宽腰带系在腰间，将他衬得更加挺秀。手里端着一只白玉瓷杯，一边慢慢饮着，一边指挥着夏河。

　　萧玥清看着眼前这场面多少有些违和。

　　此时，夏河正挥舞着大勺子去够罐子里的调料，一个转身便发现了萧玥清，他立刻露出一排大白牙，顶着一张油腻腻的脸，指着一旁的砂罐笑着道，“萧姑娘，你来了？等会儿尝尝我在大人指挥下顿的鸡汤，一大早就煨着了呢，大人特意吩咐的，文火慢炖两个时辰，里面加了莲子、百合，清热解燥，大人说最适合你了。”

　　因着夏河这一声，北宫离也转了身来，不过和夏河一对比，明显脸干净多了。

　　萧玥清微微一笑，“北宫大人，您怎么跑这伙房里来了？”

　　北宫离指了指锅，“炖肉。”

　　萧玥清循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看着锅里正汩汩地冒着泡，是一锅金褐色的樱桃肉。一个一个拇指大的方块肉争先恐后在锅里随着汤汁儿翻腾，油光锃亮，软软糯糯，让人直咽口水。

　　看着夏河忙碌的模样，又看了看北宫离，萧玥清侧身往北宫离那边靠了靠，低声问道，“北宫大人，你家那位大厨不会就是夏河吧？”

　　未等北宫离答，夏河就扯着嗓子哈哈笑起来，“我可不是什么大厨，不过话说大人家有大厨？这辈子我就没见过几个能像大人这般精通饮食之道的，还记得有一回和大人一起打了一只兔子，大人破天荒地亲自烹了那兔子，那滋味，”说到这里，夏河脸上露出十二分的怀念来，他看向萧玥清，一脸神秘地道，“我告诉你，汤都被春城喝干净了。”

　　夏河这耳朵倒是灵。

　　正站一旁的春城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即闪了个白眼过来，“炖你的肉。”

　　萧玥清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北宫离，大感意外。想起那些个点心，她忽然一滞，那前两回吃的那几味点心不会是北宫离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