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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 ...

  •   1.
      回归德风古道之后,先是狩宇精灵、三教圣剑,再来又有玉离经身世、非常君布局、天邪八部众现世策划八岐破封等一系列不曾休止的风波,无论是身为儒门一员,还是作为戴罪之人,墨倾池皆不可亦不能抽身。
      姑且不谈他与解锋镝和玉离经之约定,对法儒尊驾的承诺,仅仅是墨倾池自身,曾踏入歧途伤人累己,如今前尘已了,何妨又走回曾经的护世之路,何况他不愿再令身边众人失望。
      他是师长,兄长,一方之主,多少年来有多少人信重他,感激他,盼望他,这些本是珍贵之物,只过去自己对尘世冷了心肠不予挂怀,有时甚至刻意忽略,直至看见禾苗流泪,方才明悟自以为的不入心不挂碍也是自欺自抑。
      他要救无端,这目标从未动摇,但这过程中偶得珍宝,他也早有珍视之心,只怕自己忘记与应无骞周旋合作的初衷,行一步停两步,事后再看竟是不知所谓。
      禾苗曾问儒家何以明分亲疏内外,他当时只觉她单纯,分别心人皆有之,无人免俗,但若真将沧溟与她跟无端相较,难道还可分出轻重?
      何况禾苗又更与沧溟和无端不同。
      他在她身上看到类似于解锋镝……或者说素还真那般坚定的意志,而她的侧重点又与素还真殊异,她不爱问江湖之事,只是自然而然蹲在田埂边与农人话麻桑,两眼紧盯百姓衣食住行种种琐碎。
      文诣经纬翻天覆地的变化离不开她之擘画践行,墨倾池莫名笃信在她治理之下文载龙渊也将有全新气象。
      她是可以兼济天下的。
      曾经的墨倾池,也有同样志向。
      主动回归正道,他希望今后无论自己结局如何,也不要再以冷心冷血的面目存在于禾苗记忆之中。
      ……说不清自己对禾苗存着怎样的心情,期待,欣慰,又兼有不愿因过往分歧算计而疏远的心思,任她统辖经纬龙渊,大刀阔斧改弦更张,然而经纬之主仍是墨倾池……似乎这样这份牵系便不会中断。
      但他没想到禾苗会落入八岐掌中,更被邪染。
      眼下时局,她应该在赈灾济困,或专注她那些改善民生的计划,怎会被八岐挟制。
      邪染之厉害众人心知肚明,当她手持双锤与他敌对那一刻,他承认自己几乎无法抑制极端的愤怒。
      他听她斥骂三教只知内耗,听她讽他虚伪深沉,那是她从未流露的敌意,或许也是她真实的想法,若在平时她对他直言不讳,或许他还会欣慰她愿陈实情实感,但那时情况是她被邪神掌控,只恐催出阴暗极端……?
      墨倾池自然不愿见她沦为八岐的玩具。
      他该要阻止她,就如曾经阻止无端入魔,然而出手始终只是防御,心乱人乱剑也乱,对上她并无优势。
      禾苗的实力超出他预期,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全力以应,未料她战中突然反转,对着八部众和八岐邪神就是一通大骂,与之前斥骂三教内斗一般无二。
      这倒是他所熟悉的禾苗,尽管经纬龙渊有些儒者私下称之为“泼辣粗鄙”。
      那一刻他难以置信和分辨,她究竟是真的被邪染,还是借此机会直抒胸臆?
      略作推敲,答案是肯定的,她必然已被邪染,否则御天者不会将她带来德风古道制造混乱,但她……本心仍未受染。
      禾苗。
      墨倾池……真的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姑娘。

      2.
      墨倾池知晓自己的态度已引起玉离经云忘归等人注意。
      他向来是冷静自持的,可如今情况显然非是他以一贯冷静自持便能彻底掩盖,蛛丝马迹处处皆有,玉离经已摆出看热闹的架势,云忘归在旁一唱一和。
      过去同窗之时也未觉他们二人如此促狭……墨倾池的热闹很好看吗?
      八岐即将完全解封,皇儒尊驾偏有旧伤在身,德风古道风声鹤唳,禾苗却在这时前来,带着经纬龙渊的研究成果,助他们净化水土之中的八岐邪染。
      云忘归听到奏报二话不说拉着他前去查看,再次见面,她人冷眼也冷,与平日嬉笑怒骂非常不同,但开口闭口都是赈灾净邪的正事,墨倾池进一步确定她本心未变,只担忧邪染后续隐患,又怕刺激她之情绪,姿态便不由自主略略放低了些,这点也被云忘归察觉一路调侃至粹心殿。
      为缓解皇儒尊驾伤势,玉离经正大光明支使他回文诣经纬求援,美其名曰经纬之主该时常回家看看加深感情。
      墨倾池实在懒得理会无聊的同修,再回经纬,一路所见又与曾经印象大为不同。
      意轩邈与他没有好脸色,沧溟则不停碎碎念叨,解释经纬龙渊迄今为止发生之事,或是忧心他对禾苗改弦更张的种种举动产生误解,末了哀叹:“老大,禾苗现在比较难相处,你倒是积极一点,让愚弟解脱啊!”
      “虽遭邪染,人还是那个人,怎就难相处了。”
      远沧溟嗔怪地看他一眼:“愚弟是不怕吃她冷脸,莫非大哥你还喜欢吃她冷脸?那当吾没讲啦。”
      意轩邈在旁边“哈”了一声:“想不到儒门圣司也会待人如此殷勤,真是石头开花,无奇不有。”
      沧溟不愿叹希奇与他冲突,径直带他去找禾苗。
      她正与一群儒生解释自己的新点子,他站在人群后面听了大概,当她说出那句“天下粮仓,大庇寒士”之时,顿时觉得胸口似乎遭到一记重击。
      天下粮仓,大庇寒士。
      亦是儒者兼济天下之志。
      那一刻,她眼里似乎盛装满天星斗。
      那一刻,墨倾池才知晓自诩淡漠世情的自己原来心还是热的,血也还会叫嚣着翻滚,如同昔日满腔豪情誓要扫清寰宇重整河山的少年。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了,无论是志意……或是心。
      哪怕禾苗见到他来,立刻冷了脸。
      应无骞的追杀令她险些丢了命,作为帮凶被她抵触是理所当然,墨倾池并不在意她邪染之后丕变的态度,只要她仍守初心,就还是那个禾苗。
      她带着人与他同往德风古道,为皇儒尊驾医治伤病,他送她离开,心有决断,只轻声与她话别。
      ……禾苗,莫忘初心。
      墨倾池曾经辜负这样的你,是吾走眼自愚,但墨倾池更庆幸遇到这样的你。
      人世风霜自是不会停歇,可若这般年轻的一个姑娘能做到如此地步,墨倾池又怎好再言倦怠。
      若八岐之祸无可避免,儒门圣司必在第一线。
      无人知晓,墨倾池此回抱了死战之心。

      3.
      八岐完全体果然无法撼动。
      仅仅一面邪染之墙,便让众人不得不迅速撤退。
      法儒与剑儒两位尊驾不幸罹难,凤儒尊驾需护持众人,独留皇儒与侠儒尊驾正面对抗八岐。
      众人虽心急如焚,也深知实力差距,谨遵儒令行事,但没过多久却连侠儒尊驾也重伤而返,墨倾池和玉离经便已明白皇儒尊驾欲以一己之力牵制八岐。
      战火总是无情,他们撤离第一战场名为保存实力,但德风古道实则并无退路。
      就在疏散途中,禾苗竟然孤身前来。
      墨倾池惊讶,随即紧张,见她一身邪染已是肉眼可见,不知是否八岐有意将她召来,上前欲阻却被她逼退,一瞬之差人已不见,他不顾玉离经云忘归劝阻欲往战场将她带回,但紧接着便是八岐邪力全面爆发,另有无数光点自神州各地纷涌而至,势凝庞然,见所未见。
      激烈的爆冲,邪染之墙寸寸崩解,佛门与道门援军终于突入,圣衡者悲悯的面庞首见惊色,看着那些还在涌来的点点亮光惊叹:“愿力……竟有如此庞大之愿力。”
      “从何而来?”
      有佛者询问。
      “吾亦不知。”圣衡者摇头:“但可知,能聚此愿力者,必有无瑕之志与渡世宏愿。”
      墨倾池无由断定,自然是禾苗,也该是禾苗。
      他第一个赶到战场,皇儒尊驾重伤昏迷,禾苗也躺在原地,身遭被光点包围,似乎并无大碍。
      他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若无恙便是最好,可是八岐会轻易放她自由吗?
      之后她一直昏睡,凤儒尊驾怀疑八岐扣押了她之意识,这并非好征兆。
      墨倾池守着她,玉离经云忘归再如何调侃,也每日守着她。
      故而在她醒来之时,他能第一时间察觉。
      邪染应已消散,但她开口第一句却要他走开。
      他难抑轻微的失落,准备去请凤儒尊驾,却被她拉住,下一刻竟抱着他的腰吻了上来。
      她不喜在装扮上花费太多时间,香粉头油等物用得极少,身上只有淡淡的皂角清香,或者还有一股……姑娘家的清淡体香。
      理智告诉墨倾池她情况不对,应把她推开查看,但身体却难以动弹,静静站着任由她动作,思绪仿佛入了微醺。
      直至邃无端送药,打破暧昧,禾苗倏然回神踢开被子便跑走,墨倾池也收敛神思,后一步追上,并嘱咐慌乱无措的邃无端必要保密——
      “她仍受邪染影响,不可张扬此事。”
      “……是,圣司放心,吾不会告诉任何人。”
      最后他在池塘里寻得她,见她就这么穿着单衣泡在初秋的水中,面色微红的压抑着。
      ……大概被吓坏了吧。
      墨倾池也有些微恼,方才自己没有及时中止。
      她……这方面十分单纯。
      八岐用这种方式影响她,更令他生恼。
      把人强行抱起来之后,再另外安置,延请凤儒尊驾查看,找不出由头,她也不愿开口说明昏睡期间与八岐如何意识交锋,墨倾池料想那总归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但这样一来,心中最隐秘的一角被揭开清晰印现,墨倾池无法再忽视,对她欣赏信重之下潜伏的暗流。
      她提出暂不见面,他没有异议。
      毕竟墨倾池也不能确定,倾慕一名女子该要如何做。
      放纵,是很早之前便如此了,她有宏志,要他守着她支持她自然也乐意,但……更多,更近一步,墨倾池不知。

      4.
      墨倾池相信邃无端,那日之事不会再有人知晓,但玉离经和云忘归对他的揶揄再未停止过,甚至其他人都约略耳闻一些。
      对于损友般的同修,墨倾池除了偶尔还嘴,也奈何不得。
      八岐祸乱,鬼族袭境,一阵忙乱,三教终于有时间重整旗鼓,玉离经敬天怀受邪染功体一时难复,文风谷夏掌门出关代理主事之位,青阳子约谈三教会晤,半路又跳出一个天道主。
      虽蹉跎,三教大会总归如期举行,墨倾池没有料到天道主竟也邀请了经纬龙渊。
      禾苗盛装出席,他猜想是沧溟的主意,看她在三教面前从容不迫表达意愿,愈发成熟稳重,玉离经在身边低声道:“再晚,你可要追不上了。”
      天道主气焰嚣张,经纬龙渊本不涉江湖事,谈完意见便离开,玉离经跟夏掌门道一句暂离,拽着他就去追人。
      意轩邈个性高傲,此番会谈倒是没有喧宾夺主,看来已被禾苗理顺,墨倾池不禁在心内好笑。
      只是他突然出言挑衅,欲对禾苗下手,却令他不快。
      “吾早说了,禾苗姑娘令人喜爱,皇儒尊驾也对她十分欣赏曾私下问你态度……你欲何为?继续拖延,莫说封剑主,许有旁人动念。”
      墨倾池不答。
      玉离经以为他之不快,其实有所偏差。
      他在意的是意轩邈对禾苗并无男女之情,此举不过激将挑衅,若禾苗有意,对方也可靠,他不会如此不快。
      但毕竟曾是多年同修,玉离经见他默然,自行领悟,惊讶的看着他:“圣司,你……不会吧?”
      “又如何?”
      “心悦不思追求,竟还将人往外推,恕吾直言,你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他回答说:“悦之非必占之,若有他人遂她之愿,有何不可。”
      “墨倾池,圣司啊……”玉离经惊叹一番,语调一波三折地感慨:“说辞自可道貌岸然,若真有那一日,但愿你之心尚能安。”
      墨倾池就事论事道:“她并无此心,旁人频频过问,反是多事。”
      “你这是埋怨吾与云忘归多事?”玉离经不以为意的一笑:“圣司,吾看你也是因禾苗情窦未开方才如此从容,有恃无恐吧。这点,她倒是也与其他女子不同……呵。”
      玉离经或是想起禾苗正大光明承认受邪染影响喜看美男子,特意找意轩邈脱敏治疗之事,这点墨倾池也有些意外,但联系她平时行事风格,或许正是如此光明磊落方让八岐难以得手。
      最后玉离经总结:“总之,你欲做成人之美的大度君子,吾不阻扰,只是好言相劝,真到那一日,只怕不会如此简单。”
      墨倾池反击道:“言之凿凿,玉主事看来颇有经验。”
      “你倒也不必如此犀利,嗯……就当吾与云忘归拿你当借鉴观摩学习,或许今后遇上心悦的姑娘可引以为戒……圣司不至如此吝啬不给吾们这个方便吧。”
      “哈。”
      墨倾池低笑一声,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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