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司]文诣经纬脱贫日记》旗木卡卡文

12、第十二章

　　1.
　　此番回到文诣经纬，我特意随身带了一位小助理，手持秒表记录我看美男子的时间。
　　欲织心的邪力确实让过去一心搞基建的我对美色产生了兴趣，比如我碰上美男子便会忍不住盯着人家看。
　　封剑主是主要受灾对象，我知道他很不耐烦，偏偏他是经纬重要的研发专家，手里有很多项目需要与我探讨，不得不忍受我的强势注目。
　　“看了多久？”
　　一日晨会散会，封剑主离开后，我扭头问小助理。
　　“禾苗姑娘，这次前前后后您总共只看了17分钟，有进步了。”
　　远沧溟带头鼓掌：“哦哦，进步很大，鼓励一下。”
　　一桌人都憋笑为我鼓掌。
　　“行了，别笑我了，各忙各的吧。”
　　我揣着自己的工作记录本准备去查看各处地脉邪染清理情况，远沧溟亦步亦趋跟了上来，一路笑得神神秘秘。
　　“二爷干嘛？”
　　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一回头却见他立刻收起诡异的笑容作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没，很久没跟你一起出来视察，有点怀念过去在经纬的时候呢。”远沧溟敲着扇柄陷入回忆：“是讲小禾苗，初次见面吾就察觉你是非同寻常的小姑娘，但连吾都想不到，你会成长到今日这一步，可知如今外界都是怎样评价你嘛？”
　　我径直摇头：“我只是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不是活在外界评价之中。”
　　“你真讨厌三教？”
　　我继续摇头：“邪染期间，有一些负面情绪以及不合理期待被激化，行事难免偏激……不过说实话，在我眼中，整个武林生态都是病态甚至变态，百姓需要安定的环境、合理的秩序，但是各门各派都在自扫门前雪，谁的势力范围出事才会出面处理，美其名曰‘时机未至’‘天意难违’，三教也很难同心。明明苦境人才济济，偏偏没人扭转这种病态。”
　　远沧溟想起万堺朝城易教的悲剧，也不禁叹气：“清香白莲都扭转不了的情势，何人又敢说自己能？”
　　“扭转不了就不去扭，硬的不行就慢慢磨，滴水穿石。”我望着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浪，心中大致能够预估今年收成，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百姓是一种力量庞大却又矛盾的存在，他们既可以是被人挑拨利用的乌合之众、被人践踏侮辱的无名草芥，也可以是破旧立新的钢铁洪流。”
　　“哎呀，小禾苗，有时候你让人感觉很难追上知道吗？”远沧溟忽然拿扇子戳了我一下，小小声问：“刚才你说‘不合理期待’，是讲你过去对大哥有什么期待？”
　　“绕来绕去是想问这个啊。”我斜了他一眼：“圣司嘛……他当年居于穹顶末，人之上、天之下，化育万民，我以为那是他真实的理想。过去我其实，是把自己当做他之理想的后继者……大概如此吧。”
　　“现在你们也非在歧途啊。”大概见我坦诚相告，远沧溟终于也坦露他今日找我谈话的目的：“八岐邪祸已趋于平息，他如今仍不回经纬，吾想唯一的原因就是顾虑你之情绪。”
　　我有些想不通，自嘲道：“他是经纬创始人，虽然全权交托给我，但他想要回来也没人反对，所以……我真的很过分吧？”
　　我曾经想过，就算我不乐意被邪力影响提出近期不见面，他回来蹲在穹顶末使唤山亭柳江城子这帮人也没什么问题。此刻被远沧溟追问，再仔细想想，我当众摘了儒门的牌子，又走上一条与江湖门派截然不同的道路，墨倾池又以什么身份再来干涉经纬和龙渊发展？
　　“你呀你……哎，”远沧溟似乎非常苦恼地敲着自己的脑门：“该说你单纯还是……算了，说到底都是大哥自己的错，冥顽不灵，锯嘴葫芦一只，他活该啦。”
　　我疑惑地看着他独自在那儿纠结吐槽：“什么？”
　　“没什么，吾是说……吾不想管了！真烦啊！”

　　2.
　　再次接到三教消息，反倒是三教主动邀请了。
　　“圣龙口新任道主邀约儒门、佛门和我去公开亭会谈？”我皱着眉头：“邀我做什么，他们负责江湖，我负责百姓，需要物资援助和百姓安置我自然会配合，其他的事有什么好谈。”
　　“你如今民望与地位非比寻常，三教也不敢轻忽。”叹希奇靠在一边分析：“百姓对三教之依赖逐步下降，投入三教的弟子便会随之减少……即是说，你若有意发展个人势力，就可能动到他们的根基，谁敢轻视你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哈，心中有佛所见为佛，心中有……”
　　“嘘——小禾苗，姑娘家讲话要注意哦。”远沧溟制止我说出不文雅词汇：“你怎样想？要去赴约吗？”
　　我考虑了片刻，的确现在不管我承不承认，在武林人眼中，我确实拥有不容小觑的所谓“势力”，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倒不如大大方方借这个平台提出一些符合百姓需要的诉求。
　　于是我吩咐玉徽清请来法门、墨门与商家代表过来，要他们估算一系列数据，并起草撰写四方协议书。
　　远沧溟和叹希奇听了我的安排，面部肌肉都有点抽搐。
　　“干什么这副表情？”
　　叹希奇瞪着我，欲言又止，到底是摇头叹气决定放弃发表意见，我好像听见他嘴里咕哝了一句“到底哪里来的天兵”。
　　远沧溟笑得有点勉强：“哈，没什么，禾苗你的创意实在是……不管怎样，吾支持你。”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比较奇特，也不在乎他们的看法，敲敲桌面问：“到时候谁陪我去会谈？”
　　“吾去吧。”叹希奇语调颇为微妙：“应付三教那班老狐狸，吾比较有经验。吾也很期待他们的反应。”
　　“您不会忍不住添乱的吧？”
　　我追问一句。
　　“哈。”叹希奇又用那种微微抽搐的表情看我：“需要吾添乱吗？你一个人就够了。”

　　3.
　　会谈当天，我在远沧溟强烈要求下换了正装——偏向于儒门风格的正装，其实楚天瑶已经给我定做了最简朴的款式，我还是觉得麻烦。
　　上辈子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就死于996，也没享受过什么名贵化妆品和衣服，这一整套下来加上梳妆，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走到公开亭，远远看见三教人马已经各占一方，我不禁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钗钿再次跟叹希奇确认：“这玩意儿真不会掉吗？头发挽成这样好沉，我觉得我脖子要断了……”
　　“啧，走啦。”
　　叹希奇轻轻把我往前一推，我一个踉跄站到了三教人马中间。
　　“经纬龙渊主事已至。”叹希奇气定神闲开口自报家门：“可以开始会谈了。”
　　……哇不愧是曾经杠过三教的封剑主，这气势carry全场啊。
　　我定了定神往三教代表各自方向望去，儒门来的是个不认识的红衣儒者，陪同的是玉离经和墨倾池；道门那边一身基佬紫的大概就是道主，旁边跟着一个很气势的红衣猛男，只是那个蓝衣道士怎么那么眼熟……儒门代表是一位看起来很朴素的大师，他旁边那位高马尾帅哥也在看我。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禾苗姑娘。”紫衣道者看起来很礼貌实则压迫感十足：“听闻姑娘与八岐一战定乾坤，更为百姓多方奔走，紫阳子今日终于见到你了。”
　　“道主客气，我只是运气好。”
　　“击败八岐并能全身而退，可不能称为运气。”明明是三教会谈顺带我们，紫阳子却奇怪地把火力对准我：“不知姑娘对今后武林局势有何见解？”
　　我觉得他对我有敌意，于是我跟叹希奇对了个眼神，从叹希奇冷笑的反应确认紫阳子的确对我有敌意，因此我有些无语。
　　不过既然对方要我先说看法，那我也没必要客气：“我不是武林之人，不过既然道主要我先说，那我说点别的。”
　　我将草拟的协议分别飞送至三教代表手中：“这份协议，是我代表百姓所拟，我解释一下。这个协议的意思是……从今以后，三教抵御邪魔外敌，保护百姓，我们一如既往大力支持，不计代价；但若三教内讧造成百姓人身与财产损失，我们会派出专人进行损失测算并追讨索赔，确保百姓权益。”
　　我话语方落，围观群众中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紫阳子大概完全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哈”了一声之后，傲然道：“姑娘还真不忘为民请命，只是武林争端，造成损失在所难免，若每一笔都追讨，三教如何行事？”
　　他反驳之后，其他两派也静等我的回答。
　　我放眼全场，拿出最大音量：“过去武林争端是基于各门派的认知和利益，现在让各位停下来听一听百姓的心声——没有谁喜欢被人破坏家园、滥杀性命。我的目的很简单，百姓辛苦劳作奉养天下，自然有权参与规则制定、得到合理保护。三教作为正道栋梁、武林执牛耳者，是否应该更加理解我的意思呢？”
　　围观群众在窃窃私语之后，有胆大的已经开始起哄：“对哦对哦，三教保护我们，我们记情，但你们自己打起来的时候……我们的损失总要有人负责嘛！”
　　“是呀，那个什么罪念晶元闹事那段时间，三教自相残杀，我的十几亩地都毁了，要不是经纬龙渊提供的赈灾物资，全家老少早就饿死，你们三教之人能不能别内讧啊？”
　　“三教做了很多好事没错啦，但总喜欢自己打起来，害人哦……”
　　三教会谈瞬间变成百姓对三教内讧的吐槽大会，我看见他们三方都有些挂不住脸，尝试打圆场道：“各位，你们都听到了。这份协议，希望你们都能仔细考虑一下。我话说完了，你们请继续。”
　　顿时三教人马都表情复杂地向我看了过来。
　　“噗……”叹希奇直接笑场：“只怕某些人退路被堵，难以继续。走吧，三教应该有许多悄悄话要说，我们别掺和了。”
　　这种大场面我没参加过，听叹希奇的比较好，我便向三教辞行：“你们聊，我们先走，请。”

　　4.
　　我们走没多远，玉离经和墨倾池追了上来。
　　“禾苗姑娘，请留步。”
　　玉离经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我想起德风古道这阵子的传闻，估计他情况不太好，便停下等他：“玉主事，好久不见啊……圣司也是。”
　　我与墨倾池四目相对，那种莫名的欲望和冲动已经淡化了很多，至少不会影响我的言行。
　　“确实好久不见，”玉离经还是那么如沐春风：“你今日之举动，也令吾意外又惊喜。”
　　“惊喜？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唐突狂妄呢。”我有些不解，转问起他事：“今日与你们一起来的那位红衣先生，看上去是目前掌事者？玉主事现在不方便吗？”
　　“哈，曾受邪染，虽得龙渊净邪仪器帮助，至今功体仍未恢复，便请夏掌门代劳。”玉离经十分客气，眼睛还瞄了下墨倾池：“还未感谢禾苗姑娘救了皇儒尊驾和德风古道，你当日，离去匆忙……圣司说你仍受八岐影响，不知情况又如何？”
　　我大大方方道：“没什么，八岐以色欲之罪试图浸染我的意识，我回去训练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不受美色影响了。”
　　“……什么？”玉离经眨巴一下眼睛，好像听错了一样：“你说……什么影响？”
　　“美色。”我依然很坦白，反正大大方方的八岐就拿我没办法：“和八岐一战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对美男子产生兴趣，所以我就让封剑主帮忙，每天看着他戒断……”
　　“咳！”
　　叹希奇咳了一声。
　　我便不再细说：“总之，八岐现在影响不了我。”
　　“咳……”我看到玉离经双肩似乎微微颤动了两下，再开口已恢复常态：“既是如此，那方便让圣司继续往来德风古道和经纬龙渊吗？”
　　“离经。”
　　墨倾池叫了他一声，他仿佛没听见一样：“目前皇儒尊驾重创仍未恢复意识，侠儒尊驾失踪，德风古道仍然需要你的帮助。”
　　我奇怪地看着玉离经，又看向墨倾池：“愿意回来没人会拦你啊。只是怕你不乐意而已。”
　　墨倾池沉吟道：“……并无。”
　　“哈，圣司，你还真能忍。”叹希奇突然加入对话，说辞十分奇怪：“你若继续忍下去，吾可要下手了。”
　　玉离经立刻开口：“封剑主说笑，圣司对于……文诣经纬之意义不言而喻，旁人恐怕没有机会。”
　　“是吗？可吾如今也算意义重大啊。”
　　墨倾池冷眼旁观，忽然开口道：“轩邈，若是因为趣味，吾必须提醒你停止这种想法。”
　　“哦？有何不可？”
　　“纵意一时兴起，难免伤人。”墨倾池看起来很是严肃，甚至还有几分警告之意：“不可伤她。”
　　“那就如你一般只做不说，甚至不敢靠近？”叹希奇笑容嘲讽：“罢了，吾没这个心思，说笑而已。不过圣司，你可知，吾此刻甚是想把应无骞从坟里刨出来让他看看你现在畏步不前的样子。哈哈哈……”
　　我：？？？
　　你们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我仿佛看见玉离经微不可察的叹气，随后他强打精神对我说：“禾苗姑娘，吾在此先谢你不吝援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