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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

  •   蛋糕被放在书架上,塑封的盒子上被室内昏暗的灯光找出几点光碎,厚重的窗帘紧紧的锁死了窗外的月色。
      顾肖不放心的看了看床上已经睡熟的男孩,捏了捏他身边被弄的皱了的被角,而后对宿舍的其他人嘱咐道:”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他。“
      宁言初的几个舍友不敢拒绝顾肖学长的话,只是笑笑轻声应下,“好,学长放心。”
      “麻烦你们了。”
      顾肖听着身旁宁言初平稳的呼吸声,带着点不顺畅的鼻音,他的眼睛刚刚被顾肖用热毛巾敷着,现下上面还残留了几点晶莹的水渍。
      顾肖放轻动作抹去了那一片有些碍眼的痕迹,而后在男孩的额角烙下一个吻,声音低沉就如深海中微露的几分光亮照进了海底石块中深黑的苔藓。
      “言初晚安。”
      那一盒蛋糕第二天被顾肖逼着,宁言初吃了四分之一。
      最后趁着顾肖将蛋糕分给自己的舍友的空隙,那盒上的红色系带被男孩小心翼翼的收进了口袋。
      淡奶油融化在舌尖,丝丝甜意钻进味蕾像偷腥的猫。宁言初的眼睛有点肿,顾肖心疼的用手抚过那纤长的睫羽,问:“还疼吗?”
      宁言初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脸颊顺着顾肖温热的手掌蹭了蹭,“不疼。”
      见男孩这个样子顾肖心软成了一滩水,揉了揉宁言初柔软的发丝,揩掉他嘴角的蛋糕渣,笑道:“小心点。”
      “嗯。”
      之后发生的事对于两人来说不咸不淡,无非就是自习时双双结伴,早读时热腾腾的豆浆以及犯病时一直陪在身边的顾肖。
      中间顾肖陪着宁言初去复查了一次,药剂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
      宁言初看着顾肖眼里流露出的不放心,也知道怎么去安慰自己和他,懂事的埋在学长的怀中,发顶拱了拱顾肖瘦削的下颚,男孩轻声在他耳边安抚着:“没事的,有学长在,我会好的。”
      在顾肖眼里一直长不大的宁言初此刻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指尖毫不客气的拿过自己手中属于他的检查结果单,然后强硬的塞进衣兜,愣是不给自己再看上一眼。
      “眼不见心不烦。”宁言初笑着说。
      相对于宁言初课业多的大二来说,顾肖的大三的时间大部分献给了自己的导师,不过也再没有与老师一起出去调研过,最不济也只是在学校周边进行了调查作业,毕竟还是不放心学校里的男孩,所以顾肖见到自己导师的时间还是很长的。
      除了宁言初,顾肖就是和导师在一起,时间久了他都快要以为自己是和导师谈的恋爱。
      空闲的时候如果遇到言初上课,顾肖就会在办公室和导师唠唠嗑,因为是院长的身份加上这个老教师尤其喜爱自己这个学生,由此顾肖就提出了想看看去年大一监控录像的念头。
      “为什么突然想找我看这个?”老教授扶着眼镜笑着看向毫不客气的坐在自己对面的顾肖。
      “就是,就是有个地方搞不懂......”顾肖还没想好怎么和导师开口,嘴像打瓢一样说了前句就没了后话。
      而那个老教授也是难得的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资料一脸“我懂了”的样子看着平时能言善辩的学生,笑着说:“是和你的那个小朋友有关?”
      “您怎么知道?”
      “还真的是,”老教授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顾肖的额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自从上次那个孩子生病,你作业都没做完就赶到学校之后,哪一次的请假不是因为他?”
      顾肖揉了揉自己被敲的痒的额头,有些不好意思:“这都被老师发现了?”
      “除非我瞎。”老教授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问:“说吧,这次又因为什么?”
      “上次言初跟我提了他大一发生的事,我一时没忍住好奇心就去监控室调了去年期末考的视频,结果老师您猜怎么着?”
      顾肖身子往后一倚贴着椅子后面的靠背,继续道:“明明去年三十七个考场的监控,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学校硬盘的原因还是电脑故障,竟然缺了一个考场的监控。”
      老教授的眉头不自然的一挑,面露疑惑,示意顾肖继续讲下去。
      “更巧的是,缺的竟还是宁言初的那一个考场。”
      “这倒是有些奇怪——”老教授也是顾肖这个专业的院长,虽说人老了记性不好,但他明明潜意识记得去年他去拿监控视频的时候那里的硬盘真真显示的是三十七个,“是不是电脑硬盘坏了。”
      “老师说的不错,那保安也是这么和学生说的,所以学生又去找了宁言初的辅导员,提出想看监控,结果他那辅导员像做了贼一样硬是一副藏着掖着的模样。”
      顾肖说着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而后故作乖巧的看着对面的导师,笑着说:“所以老师您能不能满足一下学生的好奇心?”
      打开导师的电脑读取存档,顾肖赫然发现那监控录像屏上显示的文件数字就是“37”。
      “去年好像学校硬性规定每个学院不准包庇,最少也要上报一个作弊学生。”老教师坐在位子上喝了一口茶,吹了吹,那热气弥漫的烟雾一下迷了那电脑键盘的鼠标。
      “艺术学院上报的是谁?”顾肖问。
      “我想想,好像叫什么.......宁,言初?”老教授像是明白什么了似的,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一脸看热闹的神情:“所以顾肖是来给你家小男友‘伸冤’了?”
      “伸冤算不上,算是来给我家男孩恢复声誉来了。”

      那次从导师那回来,一出办公楼顾肖就看见宁言初顶着大太阳站在楼底的台阶处等着自己,登时自己差点就没忍住想把那个男孩紧紧的拥进怀里,再狠狠的亲上他的唇角。
      “怎么不去阴凉地等?”顾肖心疼的将自己头顶的帽子压在男孩被晒的有些发红的面颊前。
      “刚刚一直在阴凉的地方,”宁言初牵上顾肖的手掌,轻声道:“感觉你要出来了怕你找不到我所以才跑到这。”男孩的声音清明,就像是夏日的冷饮能够瞬时浇灭你满身的火气。
      顾肖捏了捏宁言初有些发烫的耳垂,虚虚的将他揽在怀里,男孩怕热想要挣开结果却被顾肖一手又给揽了回来。
      “别动,就抱一下。”
      “学长......”宁言初察觉到顾肖的情绪不对,伸手揽住他的腰腹,问:“怎么了?你们导师为难你了吗?”
      顾肖拥着怀中一直傻的让人心疼的宁言初,到现在就算他自己委屈成这个样子也要先考虑别人的感受,忍不住的侧头亲了亲言初的额角,“傻。”真傻。
      “言初,”不知为何,宁言初觉得顾肖的声音充斥着人说不上来的悲伤,“你会不会委屈......”
      “嗯?”宁言初没懂。
      “真是个傻子。”顾肖松开他,伸手刮了刮男孩的鼻尖,到是有点被他气笑了,敢情自己这么帮他查真相,自己的小朋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这件事忘了个大概?
      “没事,”顾肖亲了亲宁言初的嘴角,轻声道:”想吃饭吗?“
      宁言初看着腕表的时间,快要到上午第四节下课了,如果再磨蹭一会,食堂保不准就会被那些下了课的学生们占了个遍。
      “饿了。”宁言初拉着顾肖,细心的用袖口擦去顾肖额间细密的汗珠,星星眼里呈着笑意,道:“学长陪我去吃饭——”
      “好。”顾肖这次是温柔到了骨子里,心想着:自己的小男友真的可爱。
      就是——有点傻。

      眼见着就到了夏中,七月份马上就要放暑假了。那一叠叠作业就像野火都烧不尽的草一样疯狂的作祟着,顾肖担心宁言初压力太大,所以每每星期或是当天没课,他都会陪着言初去泡图书馆。
      男孩没有带药的习惯,所以顾肖的随身衣兜里每时每刻都会装着药瓶,以防止不时之需,虽然宁言初现在的精神状态确实是比刚在一起时好太多,可抑郁症就像是一个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情绪忽然的涌上来,徒留着自己看着捧在心尖尖上的男孩被它吞没,而自己一点用也没有。
      图书馆像往常一样安静,除了偶尔的几声书页翻动的声音,剩下的就是无边际的静默。
      两个人坐在墙角窗帘的角落,木色的少发椅吞噬着男孩瘦小的身躯,顾肖贴心的将手中的冷饮递给热的发汗的宁言初。
      “还热吗?”他也是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宁言初怕热,特别是怕每次暴雨前一天的闷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三十多度的天气里在书包中备一瓶冷饮就成了顾肖的习惯。
      宁言初摇了摇头,夏中的天气确实是不像以往那么友好,那些树上不知疲惫的蝉鸣也是像疯了一样疯狂的在自己的耳边叫嚣着,有的时候是真的吵到挺烦的。
      汗液顺着男孩姣好的下颚滴落在断袖衬衫上,晕开一处深色的水渍,顾肖看着心疼,拉着宁言初做的离图书馆的空调近了一些,问:“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不知道......”宁言初想了想,说:“我爸是想让我找个兼职。”
      “那你自己觉得呢?”顾肖掏出纸巾擦净男孩下颚的水渍,轻声问道。
      “我都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宁言初垂着眸子,指缝顺着手中的书页边角弄起一点褶皱,神情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继而抬头看向顾肖的眼睛,回道:“我想和他们说我的病。”
      “你没有和他们提过?”顾肖有点诧异。
      宁言初摇了摇头:“没有。”末了,男孩的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道:“我怕他们嫌我......”
      图书馆的一切都静的可怕,顾肖看着眼前瘦小的男孩惶恐的眼神,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说:“言初,你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
      宁言初的鼻头一酸,手指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心,为了不让顾肖看出端倪只好藏在书下,手心的刺痛不容忽视,不用看宁言初也知道那里被指甲印出了一片一片深红的印记。
      抬头看着顾肖有些疲倦的眼神,宁言初咽下喉头的哽咽,朝着那人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轻声道:“我不会乱想的,学长放心。“
      顾肖像是真的信了他的话,逐渐舒展开紧皱着的眉头,伸手揉了揉宁言初前额的发丝,说:“乖。”
      好,我乖。
      以后有什么事不能再麻烦学长了,他已经被自己折磨的够累了。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有些光线裹挟着从那窗帘的缝隙孔洞中挤进来,一点点侵蚀了一旁木色的椅凳。
      宁言初看着手边的阳光发呆,有的时候情绪波动,真的是要靠着自己来自愈,没有别的办法,就像谁也不能陪你一辈子一样,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放过自己的话,谁能来拯救你。
      没有人,根本就没有人。
      自己有的时候真的很自私,有了陪伴之后就开始得寸进尺,想要奢求更多的关心。有的时候宁言初自己都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不知足,也讨厌自己的事儿太多,除了顾肖谁能喜欢这么麻烦的自己。
      现在宁言初看着对面顾肖眼间的疲倦,想起每次犯病时学长的安慰和关心,每次自己都在说自己的烦恼,可哪有一个人经过人间时片叶不沾身,他忽视了彻底忽视了顾肖原有的生活。
      如果不是和自己在一起,依照学长的个性一定会有有很多优秀的人喜欢他,而不是整日和自己这个累赘呆在一起。
      他们都在逼我,宁言初看着对面正在做题的顾肖,咬着牙关轻声道:“学长.......”
      “嗯?”
      “我想去趟洗手间。”
      顾肖看了看眼前的男孩发现他并无不正常的地方,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宁言初就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出了图书室,走廊的拐角有一个洗手间,宁言初将门反插后背紧紧的靠着那一小块的空间,半蹲在地上死死地抱着双膝,胸口闷的难受,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咬着下唇拼命的忍住心脏飞速的跳动。
      “我想活着......求求你让我活着好不好——”身体是控制不住,在那疯狂的抖动,宁言初咬着自己的手腕直到看见腕间狰狞的咬痕也没有松口,那红痕有的渗出血迹沿着男孩皙白的手臂往下流,黏腻的血液就像是冬日的红梅绽放在男孩眼前。
      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如果是你们口中的山川美景或是最后一道父母的防线,可这真的有用吗?看到那些山川美景又能怎样,只是一时的快乐,原来小的时候可以没心没肺的和邻居家的同学朋友打成一片可是为什么长大了这些简单的快乐就远离我了呢?
      是我真的不够好吗?我明明努力过我明明自救过,为什么上天这么看不惯我,为什么还想让我死?对,我是连自己都恨的人,我好像离开啊我好难受,谁能来救救我。
      我不想吃药,我好难受我好难受我好难受——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折磨我——
      情绪的深渊就像是一只力大无穷的手掌,狠狠地将你从那活着的边缘推下,有的时候自己真的很懦弱,懦弱到连死都不敢死。
      宁言初,你到底还活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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