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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   大概是药物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说这一周的假期没有再与其他人进行的一些无谓的社交,宁言初这几天的状态好了很多。

      饭可以一日三餐的吃了,不再是整日整日的嗜睡,有时候也能够和顾肖手牵手在校园里闲逛,而每当这种时候,顾肖都会和自己聊天,说着无关痛痒的周边小事。
      如果遇到宁言初情绪好一点的时候,顾肖便会牢牢的把握住这个机会,问一些关于言初自己的小事。

      夏初的傍晚蝉鸣到是比春末的要多很多,清脆嘹亮的鸣叫不知疲倦的藏在树叶丛中,让被它们吵到的学生苦不堪言。

      但是宁言初却是格外的喜欢夏蝉鸣叫的感觉。

      按照宁言初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通过蝉鸣可以与大自然进行直接的面对面的交谈,这样的话在自己一个人没有人陪伴的时候显得不会那么孤单。

      宁言初踩着路边的石块,一只手被顾肖牵着,听着身边人接着自己的话对他的告白:“有我在,你不会再是一个人。”

      顾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他说的这句话一样,可以直接暖到你的心底。

      难过的时候他陪着你,伤心的时候他哄你笑,每每自己犯病控制不住情绪时,他便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安慰你,把你抱在怀中安抚情绪。

      这样的学长,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可以在大学时遇到他。

      又何德何能,他能喜欢这样不上进麻烦的自己。

      所以靠着他对顾肖的这点依赖,顾肖这几日问的事情,宁言初到底是放下了心中的戒备,第一次向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吐露了那快要落满灰尘的情绪往事。

      这也让顾肖第一次真正了解了一个真实的宁言初。

      当宁言初谈及辅导员怀疑自己作弊并且告知父母的事情时,顾肖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快要溢出来的情绪,自己的男孩被他捧在手心里不敢出一丝纰漏的宠着,可却在一次又一次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尽了老师学生的白眼。

      “顾肖,”宁言初安抚的捏了捏顾肖的手腕,轻声道:“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老师和同学们的误会吗?

      顾肖心疼更甚,侧身反搂住身旁的宁言初,将他抱在怀中说:“不行,言初的委屈不能习惯,”说着低头心疼的看着男孩精致的眼睑,吻了吻他的前额,道:“会好的,我不会让言初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会好的吗?”宁言初被淡淡的木香包裹在怀中,鼻头一酸,双手环上了顾肖的腰身,声音有些哽咽:“顾肖.......”

      “嗯?”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顾肖托学生会的人去调了大一期末时宁言初考场的监控录像。

      但是奇怪的是,当时的三十七个考场监控录像全在硬盘里放着,可唯独就是没有宁言初第一考场的录像,问了监控室的保安,说是有可能硬盘损坏丢失了一部分的文件。

      “那到哪里还能找到这些文件?”顾肖问。

      保安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这么执着,有些疑惑:“你问这些干什么,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顾肖没有回保安的话,只是说:“您先告诉我行吗?”

      保安看着顾肖想了想,半晌开口道:“我记得每年监考考试的录像学院那边都会有一份,包括辅导员也会有。”

      “辅导员?”

      “对,院系那边会随机查考场作弊但如果考场人数太多一部分查不完的就会交给辅导员。”

      辅导员也查作弊?

      顾肖出了监控室还有点恍惚,如果宁言初没有作弊,会不会是——

      应该,不会吧?

      中午陪宁言初吃饭的时候,男孩像是看出来顾肖的反常,轻轻拽了拽顾肖的衣衬,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睛,宁言初有些不安,小声问道:“学长怎么了?”

      面前的男孩虽然与自己相处了那么久,但依旧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的一点动作惹得自己不喜欢或是反感。

      “没事。”顾肖不想宁言初再因为这件事扰到情绪,只是笑着摇摇头伸手揉了揉男孩毛绒的发顶,说:“学习上的事情,言初不要乱想。”

      宁言初咬着筷子微皱着眉头,乖乖点了点头,懂事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顾肖......”

      “嗯?”吃完饭,顾肖端起宁言初的餐盘将它们放在回收处那里,男孩也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小声的说话,“我想回去上课......”

      “怎么了?你们老师是不是在催你回去?”顾肖像是突然被宁言初话里的某个字点燃了情绪,声音有些听不出的不正常。

      “没有没有,”宁言初像是被这样的顾肖吓住了,手指捏着袖口死死的抠着,“是我想回去的......已经缺了快一周的课,我怕以后我真的跟不上了......”

      眼前的男孩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颤颤巍巍的躲在顾肖的身后不敢与外界交流,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唯恐哪件事情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扰到了他人的不快。

      顾肖看着面前男孩的样子心微微一痛伸手将宁言初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掰开,理顺了男孩衬衫边的褶皱,放缓了声音道:“没事的,言初如果担心课业可以回去的,只不过不能太累,还有如果同学和老师欺负你了一定要与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知道吗?”
      顾肖的话就像是闷热炎夏中的一股清凉池水,涓涓细流抚平了宁言初心底最干涸的痕迹,恰似沙漠绿洲一点一点拨开生灵的希望。

      “嗯。”宁言初轻轻点了点头,眼睛看着顾肖眸底的温柔,微微一酸,紧接着那不争气的眼泪就顺着男孩的眼角滑落至下颚,沾湿了今早新换的衣衬领。

      “别哭啊。”顾肖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巾细细的将男孩眼角的泪花擦拭,而后扶着宁言初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抚道:“别哭,不要再因为一些小事就波及到自己的情绪了,知道吗?”

      “......嗯。”

      “下午什么课?”顾肖问。

      “公选课......”
      宁言初看着顾肖逐渐皱起的眉头,补充道:“这节课的老师很好,没事的,他不会为难我的。”

      顾肖揉了揉男孩的脑袋,看着宁言初一脸认真的样子,禁不住笑出了声,说:“我的心思没想到小言初摸的那么清楚吗?”

      宁言初面颊红了一片,奈何没有话再还回去,只得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花纹地板,声音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挠的顾肖心里泛着痒意:“你放心。”

      本是想着陪宁言初上课,但顾肖却还是记着早上在监控室保安的话,两者承和了很久最后到底是去一教找了宁言初的辅导员。

      办公室很凉快,房间里开了空调,里面就只有那辅导员一个人坐在那里,只不过进门的时候顾肖正巧与那前几周的马莉为碰了个照面。

      那个女老师像是记仇似的,见着顾肖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却又在听见自己的一声礼貌性的“老师好”后,那眼神微露出几分得意,傲气般的走过顾肖的身边,带起了一阵刺鼻的香水味。

      “你来做什么?”辅导员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抬眼往这边看,见又是顾肖眼底闪过几分不耐烦:“宁言初和你的事我没有再追究,再加上那人四千字的检讨我也免了,你还要如何?”

      虽然辅导员对顾肖心里有万分的不满意但毕竟是其他院系院长的学生,倒也不敢直接把他赶出去。

      顾肖也是没给辅导员面子径直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笑着说:“老师,我是发现了比较奇怪的事,想着来和你分享分享。”

      “什么事?”

      “我今早去了你们学院的监控室,”

      不知是不是顾肖的错觉,在他提到监控室的时候,那辅导员的身形一僵,“我发现导员您带的这届学生去年不是分了三十七个考场吗?为什么那监控硬盘里就是没有宁言初那个考场的录像呢?”

      辅导员被噎的不说话。

      “我听那保安说,还有一个备份硬盘在您的手里,不知道能不能给学生看一下呢?”顾肖支着手看着对面辅导员有些苍白的面色,心里明白了大半。

      “你看做什么?”辅导员在愣着的一瞬间缓过神来,神色陡然变的严肃,厉声道:“顾肖同学管的是不是有点宽?我现在毕竟是个老师你是个学生,再者我们学院的事用得着你这个别的学院的人管吗?”

      “所以老师是觉得我在威胁您吗?”

      “你——”辅导员被顾肖呛了一下,手有些发抖的指着对面满脸笑意的少年,不禁有些胆寒。

      “既然导员不愿让学生看,那学生只好走了,”说着顾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轻咳一声后,继续道:“不过老师为什么就因为学生的一句想看监控录像就吓成这样呢......”顾肖看了看辅导员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觉好笑,“老师再见。”

      借着关门的缝隙,顾肖清楚的看见那平时自以为是的辅导员此刻正瘫软在椅凳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真是有趣。顾肖想。

      看了看腕表的时间,离得宁言初下课还是有些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小朋友喜欢什么。

      坐在教室里,头顶风扇“呼哧呼哧”的叫唤着,看着讲台上老师白色的衬衣被汗水打湿半边都黏在了腰腹上,宁言初不自觉的皱了下眉。

      午后的日光最是毒辣,就连那教室里的玻璃都防不住,借着它的跳脱洒在前排的桌角和老师常用的教案上,给渡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掺和着夏日的闷热有些让人受不了。

      前排的好多同学都睡着了,脑袋被书本压着,尽力的遮掩着窗口那刺眼的光亮,时不时下面的学生会冒出几句低低的咒骂,也开始找着乐子拿手机狂拍讲台上被汗湿的老师。

      宁言初坐在座位上,看着桌角那拐上去的日光,斑驳的树影倒映在黑板上,借着明晃晃的光晕将它分割成两半,那光亮带着影子勾勒出了一副绝美的画卷,他看着那幅画卷不知怎么的心底产生了不易察觉的满足。

      如果能够这么一直活着该多好。

      像现在这般有自己喜欢的人,有喜欢自己的人。

      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发呆,难过时也可以有人在身边陪伴,他可以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以为自己遮挡外界无缘故的脏水。

      宁言初支着头看着窗口树杈上藏在叶片中的夏蝉,小小的身体支棱在上面不知疲惫的鸣叫,好像是要把自己憋了许久的生机在生命仅有的十几天全部吐露给地上的人们,让他们知道自己存在过。

      如果人也能够像蝉一样都没有烦恼该有多好啊......

      下课的时候天色已经转暗,像午后那般烫人的日光也渐渐温和起来,丝丝暖意混着晚风吹乱了男孩额前的刘海。

      宁言初一出教室便看到了顾肖提着蛋糕站在走廊的一旁,路过的很多女孩子都止不住的朝着学长那方看,但顾肖却像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一样怔神的看着对面窗外的夕阳斜落,直到看见自己后少年脸上才顿时扬起笑意,好看的眉眼间带着温柔朝自己走来,他说:“蛋糕,吃点甜的心情可以变好。”

      蛋糕被透明的包装盒装着,上面系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白色的淡奶油裱花上印着黑色的巧克力,中间的猫咪图案到是显得有些幼稚。

      宁言初看着被送到手中的蛋糕,整个人的身体就像是过电一样的困麻,后背沁出细密的汗水粘连着身上的衣服,男孩抿着双唇眼眶微红的看着自己面前笑意满面的顾肖,声音有些哽咽,问道:“为什么买这个?”

      “不喜欢吗?”顾肖伸手理顺了宁言初额前的碎发,眼光温柔。

      宁言初摇着头,眼泪涌出眼眶滴在那塑料盒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是......不是.......我没有不喜欢——”
      温热的指腹擦过男孩的脸颊,轻柔的抹去眼下的泪痕,顾肖捏了捏宁言初发红的耳垂,轻声道:“吃点甜的心情好。”

      宁言初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这一种被呵护在掌心的感觉,他也是在遇到顾肖后才明白男孩子受了委屈也可以哭出来,原来的自己只是一个人自我的疗愈。

      自己真的给顾肖添了太多麻烦了。

      宁言初的手被顾肖牵着,迎着傍晚的夕阳衬影走在通往宿舍的、顾肖第一次背自己走过的那条小路。

      “顾肖.......”冷不丁的男孩开口,淡奶油的香味透过那塑封盒子的缝隙毫不收敛的钻进二人的鼻息,混着夏天绿叶特有的清香。

      “怎么了?”顾肖紧了紧宁言初有些发冷的手指,问。

      “我是不是很麻烦。”宁言初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也不是喜欢哭的顾肖,可是一想到你在我身边我就忍不住.......”

      “没事没事。”顾肖轻轻叹了口气,笑着将男孩手边的袖口整理好,说:“言初没有麻烦我,别哭了好不好?”

      宁言初摇了摇头,咬着下唇,眼角的泪痕在夕阳下显得尤为明显,干涸的两道突兀的在男孩姣好的面颊上停留着,宁言初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心口,那种突如其来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将自己吞没,“顾肖我疼,我好疼——”

      男孩拽着顾肖的衣角,轻轻发着抖,“顾肖,我难受,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人喜欢......

      顾肖每次我想死的时候都是你把我从那里拉回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真的好累,我好难受。

      我曾经想过上天是不是有意在折磨我,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活着,有时候你们放过我不好吗我活着只是一个祸害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一个人喜欢我,我好难受顾肖。”

      第一次,第一次,宁言初犯病时愿意与自己吐露这些埋在心底的话。

      男孩说的前后没有逻辑,只是哭着缩在顾肖的怀里,手中的蛋糕被顾肖接了过去挂在一旁的树杈上,双手腾出来环抱着怀中毫无安全感的男孩。

      而在看到宁言初伸出手指毫无知觉的划着他自己的胳膊的时候,顾肖慌了,直接将男孩两只手紧紧的攥在腰间,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言初,言初你看看我,我是顾肖。”

      宁言初像是没有听见,只是躲在顾肖的怀中似是在自言自语,“我好想离开这里,顾肖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救救我好不好,可不可以救救我,我好难受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我没有骗人我不是骗子,顾肖你相信我好不好救救我救救我——”

      男孩疯狂的颤抖着,泪水像决堤一般,“我好想离开这里啊......我真的好想离开。”

      哭的太狠了,宁言初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着什么,只是一味的在重复着一句话,反复的在顾肖耳边说着“我想死”,这一字一句就像是一个个尖锐的刀片毫不怜悯的划过顾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看着面前男孩被这该死的病折磨成这幅样子,顾肖从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人。

      就连徐木然他也从没有过。

      以往宁言初犯病的时候只愿意缩在角落或是被子里,不愿让任何人知道,有的时候难受至极最甚也不过自我折磨。

      顾肖不敢去想以前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男孩一个人是怎么挺过来的,他是不是早就在计划离开这一切?

      太痛了,顾肖紧紧的搂着怀中哭到无力的宁言初,只能一声声的安慰着,在每一次男孩叫着自己名字的时候应上一句告诉他自己一直在这。

      有人说,如果你对一个男孩子产生怜悯的时候,你就完了。

      这句话倒是一点也没错。

      顾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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